第三十一章 該打開心扉了

“談謹!談謹!這小子跑哪兒去了?”

“在這兒啊老媽。”

“哪兒呢?”

“這,上麵上麵。”

大中午的,談謹熱得全身是汗,手上卻仍忙個不停。聽到老媽在整個民宿中到處找自己的聲音,談謹趕緊低下頭來尋找老媽,一眼就看到正找他不著有點心急的中年女士—自家老媽。

肯定啦,談謹又不在地上怎麽可能找得到他呢。

“你小子跑到屋頂去幹嗎?”

沒錯,這會兒談謹正呆在一間房屋的屋頂上,手上還拿著修理的工具。

“屋頂有些地方破了,老爹讓我爬上來先用木板修修,遮一下,等以後他有空了再自己來修理。”

“留著等他自己以後再修也行,要是掉下來了疼得可是你。”老媽滿是擔心地喊道,談謹聽完搖了搖頭。

“不行啊老媽,要是今晚再下雨,客人肯定要投訴了,我們的房間又都住滿客人了,可沒有房能讓客人換的。”談謹說道,心裏還是覺得比起就這樣置之不管,還是先把屋頂修好比較好,談謹的媽媽聽著歎了口氣。

“老媽你有什麽事嗎?”談謹邊問邊用手背擦了擦汗,眼睛看向自家那隻剛被剪了毛的灰色的狗,它正大聲叫著,在自家老媽身邊轉來轉去。

“龍眼它又怎麽了,叫個不停。”

沒錯,這就是他為了騙取菲菲的同情心說它死了的那隻狗,這回回家可得對它好點。

“還不是你小子的事,一看到你小子跟隻猴子似的在屋頂爬來爬去嚇得我都忘了正事了,你小子的朋友來找你了。”

“誰啊?”談謹聽完立馬皺起了眉頭,因為他確定,自己並沒讓任何人知道自己回來了的消息,這人是從哪知道自己回來了的。

“我。”

我什麽我。

談謹正想罵回去,他稍稍抬了抬頭,看見了房簷下那人的影子,龍眼正不停朝著那人叫著,那人不得已又朝外挪了挪身子,並朝著談謹招了招手。

“嘿,孔莫是你小子啊!”

“哈哈,是我。”一看到那人的臉,談謹立馬認出這是小時候的好朋友。

孔莫,小學到現在的好朋友,家裏也在這一帶,兩人從小一起玩一起讀書,還是後來自己轉到曼穀讀書,他也轉到素叻他尼之後兩人才分開的,不過就算這樣,隻要大家有回家,都會找機會見麵的。

但是……

“你小子看起來有點怪怪的。”

“老子變帥了呀。”

談謹簡直想糊他一臉了,但也不得不承認發小的確是比小時候帥多了,以前這小子黑不溜就的,笑起來也就那口白牙能看了,但現在白多了,把自己打扮得挺帥的,以前幹癟的手臂現在看起來滿是肌肉。

“別逼老子說,省得等會你小子得傷心得哭泣。”談謹卻還是笑著調侃道,他從梯子上爬下來,將孔莫從頭到腳審視了一遍。

“你小子現在也有個曼穀青年的樣了。”

“你小子從哪兒看出來的?”談謹看了看自己身上穿著的黑色背心、及膝的短褲,怎麽看都是一副工人的樣子,哪有孔莫所說的曼穀青年的樣子,孔莫看著他這幅樣子也笑了起來。

“話說屋頂是破了嗎?”

“嗯,不過我也不知道到底破了幾個地方。”談謹指向屋頂,孔莫點點頭,“對哦,昨晚刮台風了……等會我上去看看。”孔莫說道,談謹聽著挑了挑眉。

“別小看老子喔……其實剛剛你爸去找我爸來幫忙修屋頂來著,也是他告訴我你小子回來的消息的,隻不過今天我爸比較忙,這才把我趕過來看看損壞的有多嚴重,讓我看看能幫上些什麽就先幫著做。”孔莫邊說邊靈活地爬上去。

“那你們繼續聊吧,孔莫今晚留下來一起吃個飯。”談謹的媽媽轉過身,邊對著孔莫說邊抱了抱自家的愛狗。

“謝謝阿姨。”

談謹的媽媽已經回屋裏去了,談謹也跟著爬到屋頂,看著自己那正認真查看著屋頂情況的發小,聽著他講自己現在的生活,時不時再講講自己的,最後不可避免地說到了這件事。

“老子現在有伴侶了,去年認識的。”孔莫說道,談謹這個正給他遞工具的人八卦地盯著他看。

“厲害喲。”

“哈哈,你小子呢,你小子這樣的應該很吃香才對,以前是個小矮子,現在比老子都高了。”孔莫邊笑還不忘反問談謹,卻讓談謹這個香餑餑愣了一會,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留在曼穀的那人。

孔莫這小子要是知道自己沒和女生女生談戀愛,反倒和一個gay在一起,他會有何反應?

“就隻有聊聊天那種朋友。”但是,談謹也隻是這樣含糊應付道,盡管他自己很清楚,不僅僅隻是聊天而已……他倆做的可比聊天深入多了。但談謹這個打心裏討厭gay的家夥暗自在心裏下決定,絕不會將這件事告訴家裏這邊的人的。

想到兩人的將來……談謹臉上不由更加嚴肅起來。

他肯定不會告訴任何人自己和一個男人交往了的,這件事必須一輩子爛在心底。

談謹這般想到,心裏卻湧起了抑製不住的疼痛。

老子這是又要傷害施燃了嗎?

談謹默默將頭轉向一邊,躲開了發小的視線,孔莫也是知道自己過去經曆的人,也知道自己有多討厭gay。這種情況下,要讓談謹坦白說一切都變了,談謹承認自己辦不到。

而這一轉頭,也讓談謹發現了些什麽。

“哈,看什麽呢!”

“嗯?誰?”聽到談謹的話,正在修補屋頂的孔莫也跟著抬頭看去,談謹將頭轉開不再往那邊看。

“不就那鬼佬,從昨天就一直奇奇怪怪地盯著老子看。”談謹憋屈地說道,眼睛朝那隻穿著條短褲坐在民宿前吹海風的外國人撇去,那人的眼睛看的卻不是美麗的海景,反倒是……他倆所在的屋頂。

眼神稍一交匯,那人就朝他倆招了招手示意。

“嗬。”談謹幹笑了一聲,因為不管怎樣那都是民宿的客人,反倒是孔莫心情甚好地朝對方也招了招手,然後回過頭對著談謹說道,

“你小子還是一如既往地吸引著男人的眼光。”

“孔莫你小子皮癢了是吧,想被老子踢到屋頂下是吧,少在那說老子的風涼話。”談謹邊說邊抬腳作勢要踢孔莫,孔莫卻毫不在意,還是自顧自在那大聲笑著,讓談謹心裏更加火大。

正如他所言,談謹這小子上輩子不知道是造了什麽孽,從小就老有這樣的男人跟在身後,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哎,就連孔莫這樣的鄰居都見過好幾回,孔莫也知道談謹其實很不喜歡。

“好啦,有人喜歡好過被人討厭啦……好歹是客人,你小子放寬心就好了,你小子看來很對這些外國人的口味喲。”孔莫這小子不光說,還上上下下掃視了談謹好幾回。

“希望這群人早點死光光!”談謹將牙關咬得咯咯響,想到下麵那個外國人心裏更是氣得不輕。

難道老子還真的逃不開這群混蛋麽?

越想,談謹心裏更加憋屈,孔莫心裏清楚不應該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提起了另一件事。

“額,算了,話說你小子去參加今晚的party嗎?”

“又是什麽party?”談謹不爽地問道,他努力抑製住心裏想給那鬼佬一拳的想法,孔莫轉頭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然後略帶調笑地問道,

“嘿,你小子還是不是這邊的人了……滿月派對啊。”

“哦,這麽快就到了啊?”

談謹愣了一下,想起了盈月下那享譽世界的派對。

滿月派對……誰都想來參加感受一回的派對,但對於談謹這個從小就接觸的人來說,他也隻是重重呼了一口氣。

盡管這的確是個熱鬧一整晚的聚會,但熱鬧中,也隱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黑暗,**、吸毒,稍有點羞恥之心的還會去開房,急不可耐的……可以說幾乎每棵樹下都有人在那共赴極樂。

還是個孩子的時候,談謹也曾覺得這派對很好玩來著。

“去不去啊?”孔莫又問了一遍。

“額,你小子幾點去啊?”

盡管派對有不好的一麵,但另一方麵它也是真的很有趣,談謹也很想去放鬆下自己,至少還有很多美女,好過在這裏被一群臭男人當成餌一般盯著。

滿月那天晚上8點,談謹騎著自家老爹的摩托車前往滿月派對舉辦所在的海灘。

“談謹,把車停在這裏吧。”

開了沒多久的車,談謹就拐進了一條離海灘不遠的小巷,孔莫正和巷邊賣吃的伯母聊著天等著他。

“哎,談謹,好久不見。”

“伯母好呀,生意好嗎?”

“好不好一直都是午夜前就賣完了呀。”談謹轉身問候死黨的親伯母,孔莫的伯母開玩笑回答道,談謹聽著不由大聲笑了出來,他將車停在死黨伯母賣東西的檔口附近,孔莫緊跟著拿了熒光棒顏料給他。

“要嗎?”

談謹順手接了過去,因為盡管他自己不是個喜歡在身上亂塗亂畫的人,但他也想塗上一塗,讓自己在黑暗中顯得顯眼些。此刻談謹也開始變得興奮起來了,特別是看到西方的美女們穿著比基尼,胸口毫不避忌地塗著熒光顏料從自己麵前走過的時候。

“嗯哼,當然是要的。”談謹剛塗完,孔莫就開始調笑起談謹的迫不及待了。

談謹這家夥就寫了三個字母,寫的還盡是男生常掛在口頭的有關某些器官的詞。

“伯母,那就麻煩您幫忙看一下車啦。”

“嗯嗯,看著呢。”兩人準備好之後,孔莫轉過頭拜托自家伯母幫忙看一下車,說完兩人就朝著本地人才知道的小道徑直朝舉辦party的海灘走去。

噔!噔噔!

還沒到舞台前,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就直朝耳朵灌去,談謹和孔莫兩人徹底嗨了起來,談謹朝著人群中擠去,跟著周圍的人一起狂舞起來。

“久久來參加一次,也很不錯嘛。”

談謹朝著正和一群外國人玩得開心的孔莫大聲說道,孔莫聽著大聲笑了起來。

“你小子要是經常回來就不這麽覺得了,不過你一年也就回來一兩回。”孔莫也大聲回他,談謹也笑了起來,因為就像孔莫所說的,他的確是不怎麽回家,高三的時候要考大學事情那麽多,上大學後有時間了,又整天和某人廝混。

施燃這小子肯定會喜歡這種派對的!

談謹忍不住想到,眼睛朝四處瞟去,心裏突然湧現了些不可描述的想法。他發現自己現在大概能看出哪些是gay哪些不是,這麽多參加party的人中談謹已經能夠看出有幾個gay了,但他不再像以前那樣反感到無法呆在一起。

隻要那些人不來煩自己,他也不會自己找麻煩。

至於為什麽說施燃會喜歡……談謹可以肯定那小子肯定會引起很多人的注意的,除此之外,響遍海灘各個角落的曖昧音樂肯定也能讓施燃跟著興奮起來的。

下回回家要不邀請他一起……還是算了。

眼神停留在發小身上那一瞬間,談謹立馬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為要是施燃過來了,周圍的人很可能會從兩人的相處中看出點什麽來的。

還是讓這件事繼續成為秘密吧。

“孔莫,我去買點啤酒!”剛感覺到累了,談謹就開始尋找外物來讓自己繼續興奮起來,孔莫點點頭,指了指海灘的另一邊示意談謹可以到那買。

“你要買的話,去那邊吧,這邊肯定人很多。”

“說得好像老子不是這裏人似的。”談謹邊開玩笑似的說道,邊朝著另一邊走去,因為舞台前麵的東西肯定貴的讓人買不起,帶著滿身汗意,談謹繼續朝著海灘的另一角走去。

“Hi。”

然而談謹還沒走多遠,旁邊突然傳來打招呼的聲音,談謹不得不轉身去看,看到聲音的主人時談謹忍不住黑了臉。

那個鬼佬。

“我叫艾倫,住在你家民宿裏的。”

誰想知道你的名字。

談謹不爽地想到,他看向手上正拿著兩杯飲料、眼睛卻不老實地在自己身上亂瞟的外國人,直想狠狠地打他一頓。

“嗯。”

談謹以最簡短的話回答道,當然要是能讓對方以為自己不會英語就更好了。

事實上談謹心裏巴不得直接走人,但顧及到這是這家老爹的客人,他這才對著對方幹笑一下,想著對方應該能明白自己並不想跟他說話,但看起來對方並不打算就這樣算了。

“你叫什麽?”

“談謹。”

這種連幼兒園小孩都知道怎麽回答的問題要是不答不免顯得自己太low了些,談謹這才簡短地回答了下,不料對方卻笑了起來,甚至將手中的啤酒遞給了談謹。

“我可以請你喝一杯嗎?”

都送到眼前了還問個屁。

“謝謝。”

此刻,盡管心裏心裏對對方的厭惡幾乎讓自己忍不住要吐出來了,談謹還是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顧及到自家老爹的臉麵,他伸手接過對方手中的啤酒,對方笑得更加有深意,甚至朝談謹靠近了一些,談謹忍不住往後退。

冷靜談謹,冷靜。

混蛋!

然而,對方將手放到自己脖子處、一副親密的樣子時,極力說服自己冷靜的人再也忍不住炸了,談謹握緊了雙手,努力控製自己不動手,與此同時,對方卻不知死活地低下身,用著自以為很性感的聲音在談謹耳邊說道,

“我已經觀察你好幾天了,我覺得……你很夠味。”

對方說完的那瞬間,談謹感覺自己渾身的汗毛都立起來,想吐的欲望愈發強烈,然而對方卻還是沒有一點自覺,繼續讚美著談謹,欲望**裸地寫在臉上。

“你很夠味。”

老子忍不了了!!

“嘿,談謹!”

然而,就在談謹握緊的拳頭即將打向那個仍不知死活在自己耳邊放屁的家夥的時候,孔莫的叫聲將他的理智喚了回來,談謹將對方放在自己肩上的爪子拿開,又把手中的啤酒塞回給對方,甚至還很不正常地對著對方笑了笑。

笑容讓對方心懷希望,談謹開口道,

“拿著你的破啤酒,有多遠給老子死多遠,滾。”

談謹全程笑著說道,沒有一絲惱怒失態,有的隻是友好的笑容,然而口中所說的話卻毒辣得很,周邊的泰國人好幾個忍不住回過頭來看,孔莫可能見事不好,立刻走過來按住談謹的手,然後看向對麵。

“不好意思,朋友們正等著我們。”

孔莫快速說道,然後一把拉過氣得臉上充血的談謹朝著海灘沒人的另一邊走去,因為此刻談謹嘴裏還在說著些誰聽了都會忍不住回頭看的粗話。

“希望全世界的gay都死光光,混蛋!你也看到老子是怎麽做的了,有對著那混蛋大喊大叫嗎?要不是看在老爹的麵子上,老子肯定這輩子都不能讓他行人道,腦子裏隻有那些肮髒的想法。”

一路上,甚至到了沒人的地方了,談謹嘴裏還是不停說著罵人的話,沒有注意到旁邊的孔莫已經很久沒說話了。

“這群肮髒的家夥,老子寧願去豬圈裏和一群母豬一起,也好過被他們拿手摸,艸,混蛋!”談謹邊說邊使勁地擦自己的手臂,小時候那種惡心感似乎又清晰重現,而這種感受也讓談謹更加清晰地意識到,

自己能接受的隻有施燃一個人而已。

這麽想著,談謹心裏好歹冷靜了一些,回想起自己罵人那些話,心裏有點稍稍過意不去,但也隻有那麽一瞬間這麽覺得。

老子沒有罵施燃,施燃可不像這群混蛋,因此老子沒有罵自己男人!

“談謹,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又有什麽事!”正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的人,口氣微衝地說道,然後談謹發現自己的朋友……看起來有點受傷。

“你怎麽了孔莫?”談謹問道。

“我有些事想跟你坦白。”孔莫小聲說道,談謹不得不靠近些去聽。

“你小子怎麽了,是要罵我還是說我有偏見,嗯,老子是有偏見,但隻要你小子不是那種人,老子也不會罵你小子。”談謹已經習慣別人說他有偏見了,他以為孔莫也像其他人一樣,要來教導他不應該對gay有偏見,但對方說的話卻讓他愣住了。

“我就是那種人。”

“你小子說什麽!”談謹聲音比剛剛還要生硬,他看著神情受傷、正對著自己笑的發小。孔莫繼續說道,

“老子是gay。”

!!!

這次不用問談謹此刻有何感想了,震驚一詞足以概括所有。

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此刻正在向自己坦白說,自己是個gay。盡管以前也沒見孔莫有跟誰交往過,但他也從來沒表現出自己這樣的性取向,談謹此刻才會震驚到什麽話也說不出來,與此同時,孔莫也低下了頭。

“我不是故意說出來讓你不開心的,我本來打算一輩子都不告訴你的,因為我知道你很厭惡,但剛剛你罵我們那些話,我忍不了,我……我也記不清自己聽過多少次這樣的話了,也不知道還要再繼續這樣聽你罵我們gay多久,我忍不住想大聲吼出來說自己也是個gay,但我不是你們所想的那種gay,為什麽不能放下成見接受下我們這些人呢?”孔莫沮喪地說道,談謹也不禁回想起自己剛剛說的那些話。

他說的那些話那麽難聽,也怪不得孔莫會這麽激動了。

“談謹,我不奢望得到你的理解,我知道我剛剛這麽說,你可能就不再把我當朋友了,但我也隻是想要得到自己好朋友的接納而已……”談謹也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表情是怎樣的,但孔莫卻是笑得十分勉強的。

“但可能我真的太貪心了……很抱歉,我就是個gay。”

“……”

孔莫說完朝著遊客中走去,不一會就消失看不見了,而談謹卻還僵立在那裏,感覺胸口像是突然被子彈穿透那般空****的。

很抱歉我是個gay。

這句抱歉讓談謹心裏有種不同尋常的沉重感。

成為gay……他自己也沒有辦法選擇的不是嗎?那幹嗎要跟老子道歉?

談謹抬手捂住了臉,一直以來他都沒有什麽親密好友,也不對,應該說他身邊沒有那種喜歡男人的好朋友,施燃是第一個讓他了解到gay真正是怎樣的人,但小時候噩夢帶來的傷痛也不是那麽容易就能淡忘的,因此,談謹心裏依然存著對gay的一份厭惡,並且他還不斷告訴自己老子討厭gay,當然施燃除外。

直到今天談謹知道了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原來竟是自己一直厭惡的那種人,談謹終於忍不住問自己,自己這樣一杆子打死所有人真的對嗎,明明自己心裏根本一點也不討厭孔莫。

“他並沒有做錯什麽,並不需要向我道歉。”

孔莫從沒在自己麵前展現自己的性取向,沒有表現出來讓自己難受,他依然是自己的好朋友,那種盡管一年見不到幾次但從不會生疏的朋友,一輩子難得有幾個的那種好朋友。

而此刻自己表現出來的對gay的厭惡,正深深傷害著他。

“艸!”

最後,心情十分複雜的談謹還是咒罵出聲,他轉身回去,但卻不是去找孔莫,他直直朝著自家老爹的摩托車而去,連回答孔莫伯母為什麽這麽急著回去的問題的心情都沒有,他已經沒心情繼續玩了,幹什麽都沒心情了,隻想回家自己一個人呆著好好整理下思緒。

老子傷害到孔莫了對吧?

這麽想著,談謹心情更加糟糕了。

這小子莫不是有千裏眼?

剛進家門,還沒來得及進自己房間,某人就像知道談謹正心情不好似的打電話過來了。

“幹嘛?”盡管有意抑製自己的情緒,但談謹話裏仍然透露出一股不耐煩,電話那頭發出笑聲。

這笑聲仿若有魔力似的讓談謹心中的壓抑稍微得到了緩解,“沒什麽事,打電話問問你怎樣了而已,放假兩個星期了都。”

“還行吧,在家裏幫我老爹幹活,搗蛋被自家老媽罵了罵,什麽時候想去玩水了就去海裏遊泳。”談謹回答道,說完談謹自己也愣了一下,自己未免有點報喜不報憂了,電話那頭的人說了句這生活實在令人嫉妒。談謹沒有意識提起了今天的事。

“今天我去了滿月派對。”

“哦,你說過你爸在攀牙那邊開了家民宿的,怎麽樣啊,好玩嗎?”

施燃不再笑,甚至帶著認真的語氣詢問道,談謹有點蒙,自己不過是提到滿月派對,為什麽施燃就一副自己好像幹了什麽大壞事的樣子。兩人之間有瞬間的寂靜,施燃再次出聲問道。

“你……跟女生一起玩了了嗎?”

哦,原來是擔心自家男友跑去和別的女人鬼混啊。

心裏其實還挺想說對啊,讓對方吃吃醋的,但談謹卻沒有心情這麽做,他搖搖頭,聲音裏透著股疲倦,說道,

“沒有……·不過有gay說我很性感。”以往談謹說到這些總是會氣得麵紅耳赤的,但這回他卻十分心平氣和,因為……好友那副受傷的樣子早已占據了他的大腦,讓他沒有多餘的精力去關注那些gay過來和自己打招呼的事,但看起來這個回答反倒讓電話那頭的人更加生氣了。

“那你是怎麽做的?”

“混蛋!你小子以為老子會做什麽嗎?老子讓他滾,怎麽?你以為現在老子不和女人在一起了,就會跟那群惡心的家夥廝混麽?”一聽到施燃的問題,談謹就控製不住地發起火來,被自己男友這麽質疑,認為自己會去跟那群人廝混這件事,讓談謹感到莫名的羞辱,施燃聽到這,心情稍微冷靜了下。

“對不起,我隻是……靠,還不是你小子沒有一點自知,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搶手。”

“想老子一見麵就給你來一腳是吧?”談謹惱怒地說道,他不想再聽到什麽搶手之類的話,要是在女生中搶手也就算了,在一群gay中受歡迎想想都覺得可怕。

但是,盡管心情更加不爽了些,但內心深處那種壓製卻幾乎消失殆盡,有的隻剩和施燃一起聊天的開心。

“不說了,老子不想再聊那些鬼佬的事了,你呢,放假後過得怎麽樣?”

事實上,談謹很想向施燃傾訴自己和發小之間發生的事,但事情具體他卻說不出口,因為這件事好像真的是自己做錯了。

錯在一杆子打死一床人……罵gay,還把自己男人也給罵了進去,以及,這麽多年來一直在傷害自己的好朋友。

談謹是真的說不出口。

這麽想著,談謹隻能轉移話題,盡管以往自己都是話題終結者,不曾主動過問對方的情況。但這回談謹卻想知道施燃過得怎樣。

至於他從不曾問過對方,那是因為內心深處,談謹相信施燃……不是自己罵的那群gay那樣的人……他絕不會趁自己不在身邊和別人廝混的,他絕不會背叛自己的。

這種信任在談謹自己都沒意識到情況下悄然建立起來了。

“也沒什麽事,就是去學校裏練練樂器,我已經建好自己的樂隊了,練習的時間也要比以前更長了,有時候去朱莉學姐的店裏表演,有時候也有學長讓我幫忙去給即將高考的學弟補習,但我覺得我能力還不夠也就拒絕了,再就是在家陪妹妹了。”

談謹聽到最後一句話差點笑出聲,他忍不住想了下自家男人和小妹妹一起玩耍的畫麵……“話說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幹嘛?”

談謹自己也在想什麽時候回去比較好,剛開始也是想著等到臨近開學再回去的,但剛剛發生的事讓他心裏莫名壓抑,他不想再呆在這個讓自己感到壓抑的地方了,想到讓自己感到舒服的地方呆著。

而能讓他感到自在的地方,可能連談謹自己都沒意識到……那就是有施燃在的地方。

“我想你了。”

然而,在聽到電話那頭那人說的話時,談謹腦子裏所有的想法瞬間都消失不見,隻剩下對方說的那句話。

“滾。”談謹一個字甩了回去。

說完,談謹順手把電話也給掛了,他一把將手機扔到**,然後直直躺倒**,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施燃這混蛋竟然說這些!!

談謹差點將對方罵個狗血淋頭,但想到對方已經聽不到了,談謹也就隻能自言自語了。

“老子也很想你。”

當然這句話,談謹打死也不會當麵對自己男人說的。

短短幾分鍾的聊天,就讓談謹這個本滿腔抑鬱的人,心情放鬆到能立馬入睡,而且以往的那些噩夢也沒有出現,今夜,他的夢中隻有那個……跟自己互道思念之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