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賣慘

鄭珊從地上爬起來,身上全都是灰:“你們看看他們穿得什麽,我穿得什麽?我把最好最厚的衣服都給他們,隻能一件件疊穿夏天的汗衫,這幾天雪大太冷我就昏了過去。”

她低聲咳著,伸出雙手:“你們看,我這手全都是凍瘡,我哪裏敢做飯,萬一吃壞了肚子,我找誰救命去!我隻能讓小和小平做飯。他們也是十歲的半大小夥子,做個飯雖然不行,但也懂事。”她又拿出身後的糧袋翻給他們看:“可憐孩子啊,家裏就剩這點糧食,誰吃得飽!”

這話說得也是,這年頭誰吃得了飽飯,尤其農村冬天沒個進項,家家混水飽肚。鄭珊也不是不心疼孩子,鍋裏稠粥散發的香味可做不得假。

瞧著鄭珊身上那補丁衣服,凍得嘴唇發抖,幾個聲討的嬸子心下過意不去,趕緊攙扶她:“哎呀,你也是,孩子哭你就說兩句!誰家孩子沒個調皮搗蛋的時候。”誰家沒打過孩子,這年頭孩子皮實,打孩子常有的事。

“就是,就是,鬧得這麽大,還以為怎麽了呢!”

幾個嬸子都是人精,家裏長短這些事瞞不過她們,眼看著幾個娃幹嚎眼淚一滴沒有。姑且不論是不是心機,大過年的這副吵鬧就讓人不喜。加上病殃殃的鄭珊,今年還沒二十就當了後媽,孫千裕走得早,連個席都沒擺,村裏人也是可憐她,畢竟這個孤女鄭珊也吃百家飯長大。

林嬸子早鬆開孫寶,上前扶住鄭珊:“孩子不能慣著,你慣著,也慣不了好!”幾個孩子沒一個省油的燈,林嬸子哪裏不懂。

這話裏有話,鄭珊自然聽得明白:不是自己的孩子,哪裏養得熟!

她一臉感激:"林嬸子,謝謝你。"她又咳兩聲,努力站穩:“我就是擔心他們的爸,這一走一個月,一封信沒有,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暗自給孫千裕上眼藥,破壞他的形象。誰家男人出門一個月連個信都不來?

畢竟還是孩子,一聽爸爸的消息,更是吵鬧哭泣,幾個鄰居被吵得頭疼,匆匆安撫幾句離開,大冬天還挺冷。

錢曉曉覺得不對勁,也被其他人拉走,見她一臉不耐,那嫂子懟她:“你是誰啊!你家裏的事管不了,還管到別人家裏啦!這城裏人就是不一樣!”

這話戳中錢曉曉的暗傷,她是工人家的孩子,下鄉後受不了苦,很快和大隊長的侄子結婚,混了個小學老師,但她水平太差,不少家長對她很不滿意,又討厭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平日裏不給她臉麵。

錢曉曉聽到恢複高考的消息後很是大鬧了一場,結果沒考上又灰溜溜回家不出門,這次湊熱鬧被人逮住,很是被嘲諷了一通。

錢曉曉自詡文明人,哪裏說得過這些嫂子嬸子,灰溜溜離開。

房內,鄭珊早已不再是那個病殃殃的模樣,她徑直從鍋裏盛出一碗稠粥,吃得噴香。

等她吃完,這才等到幾個孩子哭停下來,一開始是假哭,後來見人都走了,開始真哭,眼淚都趕上洗臉的程度,鄭珊看著有些好笑。

她拿著大勺敲鍋沿:“吃不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