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五行六極

騎車走的時候,我還聽見蔣書傑問蔣赫地:“叔,這麽說來,您也是玄門中人了?”

“廢話!”

“那您剛才說江湖上的玄門五脈,山、醫、命、相、卜,您老屬於哪一脈?”

“我啊,這個,這個玄門分很多脈的,山、醫、命、相、卜是五大正脈,除此之外還有四大副脈,禦靈、古武、機關、厭勝,又有旁門左道……老子我呢,就是這禦靈一派中的老一……”

直到走了很遠,才聽不見蔣赫地那大嗓門。

等跑到家的時候,爹娘還有二弟弘德正在吃飯,見我回來,老爹問:“怎麽這麽晚才回?你蔣伯伯他怎麽樣了?”

“出事了!”我把蔣家村發生的怪事跟老爹一說,老爹也吃了一驚:“屍合?不會是那老東西胡說八道吧?”

我把現場的情形給老爹講了一遍,老爹點點頭,說:“還真是。”

老二弘德聽得倆眼放光:“哥,那媳婦真的脫光了?”

“吃你的飯吧!”老娘一筷頭敲得他倆眼流淚。

老爹說:“走吧,去看看。”

娘說:“這種時候,你這身份,方便去?”

“漢琪、漢昌(我三叔)都不在家,漢字輩其他的兄弟們,道行恐怕還不夠,我不去,誰去?”老爹講完實情,又安慰娘說:“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娘還是不放心,說:“要不,讓我去?”

娘姓曾,名子娥,出身名門,老家是江湖上有名的山脈世族冀北曾家。

我外祖父名諱喚作曾天養,綽號“不死老怪”。

三十多年前,江湖術界五脈高手曾經齊聚中嶽嵩山,在太室嶽廟論道參玄,比試高低,最後有六人並雄於中極峻天,遠超術界其他人物,被誦為“五行六極”:

東木鬼醫青塚生;

南火邪卜太虛子;

西金妖命血玲瓏;

北水怪法曾天養;

中土神相陳天默;

逍遙道真陳天佑。

山術又稱法術,所以曾天養便為“北水怪法”,也稱不死老怪。陳天佑是我二爺爺,因年輕時出家為道,修得六相全功縱橫江湖,與我爺爺陳天默並稱中土兩極。

所以,老爹和娘的結合,其實就是陳家和曾家兩大世家的聯姻。

家學淵源,娘的山術本領也很高,但還是被老爹給攔下了:“屍合都是老屍抱新屍,這次的屍合是男抱女,那麽女是新亡,男是舊死,所以男屍厲害,對你不利。還是我去合適。就這麽定了。”

老二也嚷嚷著要去,又被老娘一筷頭敲下。

“爹,蔣伯伯說要你給他帶酒。”臨走的時候,我想起來了蔣赫地的交待。

“這老東西!”老爹說:“帶個腿!我都不舍得喝!把老葫蘆拿上。”

老葫蘆裏泡的是老爹配製的藥水,還有銀杏葉子,我拿給了老爹,老爹係在了腰上。

我和老爹一人一輛自行車,騎得幾乎把車輪子給蹬飛,老爹兀自嫌慢,說還不如用腿腳快。

我心想那你騎車幹什麽?後來又一琢磨,一個老漢在路上健步如飛,得引起多少人圍觀?還是騎車好,能掩人耳目。

進了蔣家村,還沒到河邊的案發地點,我和老爹就聽見蔣赫地的聲音:

“不是跟你們吹,別看老子是玄門副脈的人物,可名頭之響,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那真是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陳漢生那老東西,在還沒成老東西的時候,跟我初次見麵,一看我的麵相,哎呀,那個驚得,真是屁滾尿流,五體投地!

“你們猜他說什麽?他說我真是福祿壽俱全的好相貌,連潘安、宋玉活過來都會被氣死!你們倆別不信!

“不是老子吹牛,老子年輕的時候,來說媒提親的差點把我們家門檻都踏爛,清一色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站成一排隨便我挑……”

遠遠看見蔣書傑那沒心沒肺的,一邊聽,一邊點頭,跟小雞啄米似的。

蔣書豪是死了媳婦兒子,正難受,蹲在地上抱著頭,一動不動。

他們的娘已經不在那裏了,估計是回家給蔣赫地弄飯菜和饃了。

“老陳來了啊!”蔣赫地眼尖,瞧見我們父子,趕緊站起來迎,還左顧右盼看看,說:“酒呢?”

“沒有!”老爹說:“你個老東西,不喝酒的時候,嘴上還沒個把門的,喝了酒,天曉得惹下什麽禍!剛才不是說我見了你要五體投地嗎?怎麽著,我給你跪一個?”

“哪有,哪有,你肯定是聽錯了,哈哈哈……”蔣赫地堅決否認,回顧別處:“哎,飯菜來了!”

回頭一看,蔣書豪的娘挎個籃子,低著頭,邁著小碎步,不快不慢地朝我們這邊走來。

沒來由的,我看著這老太太,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怎麽走路輕飄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

而且這麽安靜,絲毫都沒有之前的潑辣。

“來人是誰?”老爹也警覺了起來。

“是我娘啊。”蔣書傑說:“來給我叔送飯的。”

蔣書傑之前還罵蔣赫地是老東西,要打到死,現在就親熱的叫叔了。

我心裏十分不屑蔣書傑翻臉比翻書還快的性子。

隻見老爹搖搖頭說:“我怎麽瞧著你娘有些不對勁兒啊。”

老太太已經走到了我們跟前,可還是低著頭,也不動,也不吭聲,像是個做錯了事情等著大人處罰的小孩子。

“娘?”蔣書傑奇怪的問:“你耷拉著頭是咋回事?這是陳家村請來的先生,不是外人,你不用羞答答的不敢見……”

不等蔣書傑說完,老太太突然抬起頭來,那張臉,滿是青氣,一雙眼,全是血色,五官扭成一團,猙獰的駭人!

“啪!”老太太把籃子蓋到了蔣書傑的頭上,飯菜淋了一頭,熱湯澆的蔣書傑“哇哇”亂叫,可聲音又戛然而止。

因為老太太的手掐住了蔣書傑的脖子:“這是我的地方!是我的!叫他走!快叫他走!”

老太太嘶聲低吼,喉嚨裏“咯咯”的亂響,我和蔣書豪都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