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吸血藤蔓

“娘了個腿的,把老子的褲腰帶都快拽折了!老子不跟他們善罷甘休!”老二罵了一句:“絕戶頭的死鬼們!快看老子照妖鏡的厲害!”

“你——”

我本以為老二是在玩笑,卻看見他真的從懷裏內兜掏了個什麽東西出來!

老二捧著那東西,迎著月光,朝四麵亂晃,霎時間,一陣異亮閃過,說時遲,那時快,暗中一陣驚叫,陰風“嗖”的就消散了。

“咦?!”

我詫異的看了老二一眼,沒想到他還真的不是吹牛說大話,詫異道:“你手裏拿的什麽東西?”

“照妖鏡啊!嘿嘿……咱老二也不是吃素的!”隻見老二得意洋洋的走了過來,手裏確實拿了一麵鏡子——古式的銅鏡,一麵鐵黑,一麵明黃。

我看著那鏡子熟悉,略一想,不由得罵他道:“信球貨,你把咱家裏大門上的辟邪銅鏡給摳了?!”

“哎?!”老二一驚,豎起大拇指,道:“哥呀,你可真是好眼力,我把這鏡子擦得這麽幹淨,你都能瞧出來?”

“廢話!”我上前一把揪住老二的耳朵,罵他道:“你鑽頭不顧屁股是不是?!自己出門,就不管家裏了?!”

“出門在外,不得拿個寶貝防身?哎呀,疼,疼啊!”老二叫道:“你快放手,肚子抽筋兒了,要拉肚子!你不放手,我拉褲襠裏,臭著你可不怨我!”

“呸!”

我啐了一口,鬆開了手。

老二呲牙咧嘴的跑了幾步,站的遠遠的,然後又揉揉耳朵,吸幾口冷氣,在銅鏡上哈哈,用袖子擦擦,然後又塞進懷裏,倒是顯得也怪寶貝珍重。

他幽怨的說:“老爹偏心!咱們兩個都出門在外,他光給給你寶貝,不給我!”

“你要是掙點氣,辦事兒不那麽八成兒,能不給你?!”

“咋,不給我,還不許我自己找?”老二振振有詞:“咱爹和咱娘的本事那麽大,誰還要這鏡子防身?這鏡子在家門口鑲嵌著,本來就是保護經常留守大後方的我的!我帶出來,合情合理啊!”

“你等著回去咱爹收拾你!”事到如今,也不是埋怨指責他的時候,況且我也說不過他。

剛才的事情,倒也算是他立了一功。

我整了整衣服,想了想,還得說他幾句,我問他道:“你既然拿著鏡子,之前怎麽不拿出來?”

“之前有你在,還用得著我出手?”老二說:“殺雞焉用宰牛刀呀!現在你這雞刀不行了,當然得我牛刀出馬了!”

“把辟邪鏡拿過來。”我沒好氣的說:“你沒個正形,辟邪鏡放你身上不穩當。”

“相筆、丁蘭尺和陰陽羅盤不是都在你身上?不是照樣被鬼茶給髒了!”

我怔了怔,一時倒也無言以對。

“哥,這個地方鬼多,好漢不吃眼前虧,咱們還是趕緊戰略轉移吧!”老二見我被他問住了,趕緊轉移話題。

“是這棵樹有問題。”我仰麵又看了看那樹,氣不打一處來,抬腳就朝樹幹上奮力一踹!

“砰!”

一聲悶響,樹幹劇烈震顫了一下,不少樹葉子“簌簌”的往下落,我的腿也被樹幹反彈回來的力道弄得生疼發麻。

“哎呀!”老二豎起大拇指嘖嘖稱讚道:“哥啊,你剛才那一腳,真是力拔山兮氣蓋世!有楚霸王力能扛鼎之勢!”

“滾!少拍馬屁!”我沒好氣的說:“你見過用腳扛鼎的?”

“嘿嘿……”老二傻笑。

“這棵樹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要成精,而且不是好樹,害了不少人。”我說:“怎麽著也得想辦法除掉它……”

“這樹到底是咋把人給害死的呢?”老二撓撓頭說:“先讓那群小鬼纏著人,然後呢?樹葉子掉下來,把人砸死?”

“……”

老二的話雖然可笑,但是仔細一想,還是道出了些要緊的問題,這樹到底是怎麽害死人的?

我不由得朝昏睡在樹下的那個女人看去,她到底是死是活?

“哥,她是人還是鬼?”老二也看向了那個女人。

“你沒瞧見有影子麽?”我一邊往她跟前走去,一邊說:“她是被剛才那群小鬼給纏住了,昏睡不醒。”

這女人穿著碎花布衣服,袖子有些寬大,腿上是一條勞動布褲子,腳蹬一雙百納底布鞋,看似是尋常人家的姑娘,但是又有些不一樣。

她的頭發應該是先用粗皮筋束成了一股,現在卻散亂著,粗皮筋也快要滑落。

她的腳踝,和露在外麵的腕子顯示出的皮膚都很白皙,卻仍舊要比阿羅的黃一些。

她身上的味道有股淡淡的香甜,似乎在哪裏嗅到過,這不同於阿羅的氣味。

她的脖子上有些疤痕,咦,這些疤痕怎麽這麽密集,看上去又這麽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似的……

等看清楚了她的側臉——我的心猛然一跳,突然間緩過神來,我認出這女人是誰了!

蔣明瑤!

她的身子側歪著,蜷縮著,靠在那棵大樹下。

她渾身上下一動不動,如果不是我能聽得到她孱弱的呼吸聲,我會以為她已經遭遇不測了。

“她是死了還是活著啊?”老二想湊近看,又不敢,隻伸著頭看。

“還活著……”不知怎麽的,我心裏突然有些沉重。

原來,蔣明瑤也來到了太湖,但是她卻告訴蔣赫地,說她不來。

“唉……”

我不由得在心中暗暗的歎息一聲,蔣明瑤終究還是倔強的人,她寧願自己獨身一人偷偷的跑來太湖,也不願意讓我知道——她是多麽的怕我會誤會她,誤會她是想跟著我。

歎息中,轉念一想,又十分奇怪,她怎麽會同我和老二一起出現在這個東山上?

她現在又是怎麽回事?

既然還有呼吸,為什麽卻一直昏睡?

我和老二這麽大聲的說話,弄出來這麽大的動靜,她居然連反應都沒有?!

以她的本事,正常的情況下,是不大可能會這樣的。

是被這棵大樹給害了嗎?

“明瑤?明瑤?”我心中擔憂,朝她呼喚起來。

“哎?”老二驚奇的問:“哥,你認識她?”

“她是蔣明瑤!”我大聲喊了起來:“明瑤!醒醒啊!你快醒醒啊!”

“蔣明瑤……”老二嘟囔著,突然間恍然大悟似的叫道:“哦!我知道了!是潁上蔣家的那個丫頭,對不對?!”

“明瑤!”我繼續喊,她還是不醒。

“咱娘說的她要嫁到咱家裏,給你當媳婦兒,對不對?”老二絮叨個沒完。

“閉嘴!”我朝老二怒目而視。

“嘁!”老二翻了翻白眼,也不閉嘴,又問:“她怎麽在這裏?”

“……”

“咱娘說她長得可醜了,讓我看看她的臉。”

“滾!”

“嗯,瞧這身段,也不像啊,該是個美人坯子啊……”

“你再囉嗦,我打爛你的嘴!”

“就會仗著四肢發達強勢人……”老二嘟囔著,繞到了蔣明瑤的側麵,突然“咦”了一聲,驚叫道:“哥,你看她的手!”

我跟著過去,猛的看見蔣明瑤的手腕上纏著一根藤蔓——那藤蔓猶如小兒手臂粗細,一頭從樹上垂下,看不見根源所在,另一頭纏在蔣明瑤的左手手腕上,緊緊箍住,通體赤紅如血,而且隱隱還有膨脹的趨勢!

而蔣明瑤的手軟垂無力,手背上更是慘白如紙,像是被抽幹了血一樣。

“不好!”我驚怒交加。

我本來以為是這棵老樹作怪,沒料想,竟然還有一棵藤蔓藏匿暗中為祟!

“它是在吸血啊!”老二看得清楚,也嚇了一跳。

我立即上前去拽那藤蔓,可那藤蔓卻纏繞的結實牢固的很,我也不敢拚盡全力去掰扯,唯恐再把蔣明瑤的手腕給拗斷。

我隻好問老二:“你有刀沒有?”

“我咋會帶那種凶器?”老二搖搖頭。

“手刀!”我焦躁起來,左手抓住藤蔓,右手橫掌為刀,掌緣向下,暗蓄力量,準備一鼓作氣把那藤蔓給斬斷!

“等下!”老二突然喊了一聲:“哥,這東西這麽古怪,一頭還吸著嫂子的血,貿貿然的給砍斷,會不會有啥問題?”

“能有什麽問題?”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老二說:“就像夢遊的人,你猛地給叫醒,說不定能唬死他!還有正發燒的人,你猛地潑一盆涼水,說不定能激死他!這正吸著血呢,你猛地給斬斷,說不定能——”

“那你說怎麽辦?”我也被老二說的沒主意了。

平時都是我說他,今天倒是輪到他說我了。

真是關心則亂。

“你讓我照它一下!”老二撓了撓頭,然後又把辟邪鏡從懷裏掏了出來,找了找方位,迎著月亮,把光亮反射到那藤蔓上。

辟邪鏡,慣能利用日月之光,來辟邪攘祟。

“啪!”

我和老二都看鏡子,誰也沒有提防,那藤蔓竟驟然鬆開了蔣明瑤的手腕,然後猛的揚起,就像是鞭子一樣,抽在了老二的臉上,打出一記響亮的脆音。

“啊呀!”老二慘叫一聲,飛身撲倒在地。

辟邪鏡也摔在了草叢裏。

那藤蔓在空中一抖,就奔著老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