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五行異端(35)
說話間,沈不害的臉上陡然現出一陣白芒,瞬間又消失了去。
陶凵驚道:“你,你……”
“我也精通山術金法。”沈不害道:“而且,比那個錢以適更加精通,不信,你看——”
一道白芒閃過,陶凵呆在當場一動不動,沈不害也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可是我心中的驚詫,卻難以言表。
“剛才是怎麽了?”
“那個沈不害說讓陶凵看什麽?”
“你看到什麽了麽?”
“……”
眾賭客議論紛紛,大多數人並沒有看到剛才發生的駭人情形,但是也有極少數的高手,臉色變得難看之極,驚詫程度,更在我之上。
因為他們和我一樣,也看見了,就在剛才,沈不害的手在陶凵的脖頸上砍了一掌!
閃著白芒的手,惡狠狠的砍下!
換而言之,此時此刻,陶凵已經死了。
“噗……”
一磕腦袋跌落塵埃,一腔鮮血濺灑半空,陶凵重重的倒在塵埃中,身首異處!
雖然已經知道結果,但是看見這等情形,我的心仍舊忍不住“砰砰”亂跳——陶凵果然已經死了!
明瑤緊緊握住了我的手!
場中眾賭客驚訝害怕的甚至連反應都反應不及。
許丹陽才剛剛說過要陶凵上位,頂替錢以適的山部大首領,陶凵就死了,許丹陽的表情已經出離了憤怒!
沈不害“嘖嘖”歎息了一聲,道:“看來五大隊的山部大首領是個不詳的位置啊,誰上來,誰短命。怎麽,五大隊還有可堪一戰的人麽?”
五大隊諸人鴉雀無聲。
計千謀的臉色煞白,以剛才沈不害表現出來的情形判斷,計千謀也不是他的對手,上場,也是死路一條。
許丹陽的本事應該比沈不害略高出半籌,若是下場相鬥,時間久了,應該有所勝算。
但是,許丹陽和沈不害兩人的身份地位並不相同,後者是邪教異端的大護法,前者是公門的首腦,勝之不武,敗之失節,眼下又有這麽多的人圍觀,許丹陽怎能不顧臉麵,驟然下場?
更何況,對方隻是一個沈不害,那個素衣女子,自始至終還從未說過話,動過手。
看而她的模樣,本事似乎更在沈不害之上!
所以,許丹陽怎肯動手?
“看樣子,五大隊是輸了啊。”那個厚重的嗓音忽然又響了起來:“連死兩員大將,一敗塗地!沒意思,沒意思……”
那個尖銳的嗓音道:“沒想到這個沈不害還挺有一手的啊,我都忍不住要下場跟他比比了。”
沈不害的臉色一變,當即幹笑道:“哈哈!前輩玩笑了,在下這點微末伎倆,隻能對付一些跳梁小醜,遇見前輩這樣的高人,隻能乖乖束手投降,否則,就要貽笑大方了!”
“嘿!”那尖銳的嗓音冷笑了一聲,便再不說話了。
剛才,錢以適說沈不害等是跳梁小醜,現在,沈不害原話奉還,五大隊諸人的臉色都異常難看,卻偏偏無言以對。
袁重山的身子抖了一下,就要上前,我連忙攔住他,道:“袁先生,你恐怕也不是他的對手。”
袁重山頓了頓,扭過頭來,苦笑道:“即便不是他的對手,也要站出來啊。”
明瑤道:“那你這又是何苦呢?”
袁重山道:“既然是五大隊的人,總不能墜了五大隊的威風,死也要死的壯烈。更何況,袁某這次來到賭城,所率相部的成員死傷殆盡,現在隻剩下我一個大首領,我回去如何交差?我實在也是沒臉再繼續苟活了——薛清淩就先由你們看護吧。”
說話間,袁重山就要往場中走去,我對他頗有好感,更因為同是相脈中人,於心不忍,又伸手拉他,卻不料身旁忽然有個人低聲說道:“他殺身以成仁,你又何必阻人之美?”
我吃了一驚,循聲望去,卻見是個頭戴氈帽的佝僂老人,衣著十分破爛,長須長發,低著腦袋,看不清楚麵容,隻一雙眼睛,散發著平和、溫潤而異亮的光芒,讓我感覺特別親切。
我再一回頭,袁重山已經走到場中去了。
“沈不害,袁重山前來討教高招!”袁重山朝著沈不害一拱手,麵帶笑意,雖明知不敵,但是氣度上卻沒有輸掉分毫。
五大隊諸人看見是他,先是一驚,繼而紛紛大喜,齊聲喝彩:“好!”
許丹陽也笑了:“是袁大首領,好哇!”
計千謀卻叫道:“袁老大,你——”
袁重山擺擺手,道:“計兄,薛兄笙白已經仙去,他留下一孤女被我帶了回來,場中有小友看著,以後,就托付給你了。”
計千謀神情一怔,兩行淚水突然流了下來:“老薛他,他……好!我知道了!”
薛清淩在旁邊茫然不知所措,道:“計伯伯怎麽哭了?是誰打他了麽?”說著,薛清淩就要擠過去,明瑤拉著她,道:“不許動!”
薛清淩深怕明瑤,加之袁重山不在,薛清淩不敢說話,隻好站著不動。
場中,沈不害點點頭,道:“原來是袁相尊,在下素聞袁家相術精妙,幾可與麻衣陳家相抗衡,袁家族長袁洪荒也是術界的泰山北鬥,在下好生相敬,卻不知道尊駕竟也入了五大隊,可惜,可惜……”
“閣下是可惜自己麽?”
“我有什麽可惜的?”
袁重山道:“閣下一身好本事,可惜做了賊,若是用在國家社稷蒼生,豈不大有作為,流芳百世?”
“袁重山本有慧根,可惜迂腐之氣多了些,因此難至巔峰。”我身旁的那位佝僂老者又說了這麽一句話。
我不禁對其越發好奇,道:“敢問前輩是?”
那佝僂老者笑了笑,沒有說話。
我想到自己沒說姓名,就問他人姓名,不是尊老之禮,便連忙說道:“晚輩姓陳,名弘道。”
那佝僂老者瞥了我一眼,道:“你不知道我是什麽人,就敢以實名相告?”
明瑤也捏了我一把,眼神之中頗有怪罪。
我卻笑了笑,道:“晚輩覺得前輩十分親切,不是壞人。”
那佝僂老者道:“你太老實。”忽然轉了話頭,道:“若是讓你上場,對付那個沈不害,你有把握贏麽?”
我吃了一驚,連忙搖頭,道:“沒有。晚輩還不如袁重山呢。”
那佝僂老者古怪的看了我一眼,道:“你哪裏不如袁重山?”
我道:“晚輩的功力不如他深湛,經驗不如他豐富,嗯,晚輩也不懂相術,不如袁重山的多了。”
那佝僂老者道:“一隻兩歲的虎,一頭五歲的羊,誰能贏得了誰?”
我道:“自然是虎。”
那佝僂老者道:“虎隻有兩年功力,羊卻有五年,經驗上,更是相差許多,羊懂得吃草,虎不懂得,可虎不照樣吃得了羊麽?”
我無言以對,覺得那老者的話裏似乎有些道理,但似乎又是歪理,便道:“那不一樣。”
那佝僂老者道:“有什麽不一樣的?”
我呐呐的道:“就是不一樣啊。”
明瑤插言道:“品種不一樣。”
“哈!”那佝僂老者一笑,目視明瑤,道:“你倒是聰明!是,如果非說不一樣,那就是品種。”又看向我道:“換做是人,那便是家世和天賦。家世好的,天賦高的,運氣又不算太差的,自然能勝常人一籌,你陳弘道和袁重山相比,你就是幼虎,他是老羊。”
“這……”
“擊敗敵人,很多時候不需要遠超對方的功力,也不需要遠超對付的經驗,更不需要百技傍身,你甚至可以在功力不如對付,經驗也不如對方的前提下,擊敗對方。”那佝僂老者道:“功力相差,可以以招數、戰術彌補,經驗不足,可以靠膽略、運氣化險為夷,但有一點,必須需要,那就是一顆心——一顆平靜而堅韌的心。這顆心,我看你是有的。”
我愣在當場,不知道該說什麽話,那佝僂老者又說:“他們要開始了,你好好看著吧。”
(禦風注:若幹年後,木賜與丁阿嬌又生下一女,喚作木秀。但木賜體內的噬魂鬼草也再次發作,且比之前更甚,無法醫治,將近殞命,丁阿嬌最終為救木賜而亡,紅顏薄命,令人扼腕歎息……木賜痛失愛妻,精神崩潰,行止錯亂,流落江湖。其長女木仙為此深恨木賜,遂改母姓,自稱丁小仙,其美豔無雙,狡詐聰慧,多隨母性,稍長,便離開木家,投身九大隊之中,行事乖戾,先後成為拜屍教、血金烏之宮的雙重臥底,凡事隻為自己,最在乎妹妹木秀,其餘,皆無所謂。後在伏牛山寶天曼大戰之中,結識弘道子元方,終被元方感化,改邪歸正,並因此傾慕元方。木秀則隨姑祖母木菲明生活,十九歲時,與木菲明設局坑害元方,致使元方墜入伏牛山下沼澤潭中,意圖覆滅陳家,但因元方熱情多才,聰慧大度,且屢次救她,木秀終於心生愧疚,隨元方一同墜崖。幸而未死,可真實身份被元方識破,兩人由此生隙。而後,多次相救元方,不惜以性命相拚,雖心中深愛元方,但始終不與明言,蓋其外柔內剛,倔強執拗得自父性……木賜在伏牛山中曾以噬魂鬼草幻術假冒弘道,哄騙元方去娶木秀,也被元方識破,並被元方言語點醒,不再與蔣家結仇。最終,木家加入神相令,聽元方調遣,並隨元方前往天符隱界……此是後話,詳見拙作《麻衣世家》,在此不影響閱讀,暫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