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五行異端(15)
不過,與之前趾高氣揚、不可一世的形容不同,眼下的薛笙白相貌極其狼狽,衣服破破爛爛,似是被燒焦了許多,滿身血痕,臉上汙漬遍布,精神慘淡,竟像是受了極重的傷一樣!
我不禁暗暗詫異:五大隊既然是得了三叔暗中報信,知道賭城中有大量的邪教中人,必定會派重兵來攻,這薛笙白也是醫脈中有數的高手,怎麽會弄成這個樣子?
薛笙白進得屋裏來,四下裏看了看,像是在搜尋屋中有人沒有。我和明瑤都屏住呼吸,一動不動。
忽然屋門砰然一聲,被打開,有人叫嚷道:“你看好了沒有啊!我要進來嘍!”
我吃了一驚,怎麽外麵還有人!?而我竟然沒有聽到腳步聲!?
也不知道來人是何等高手,我忍不住稍稍伸頭,往下看去,卻見屋門口站著個麻杆兒一樣的高個子姑娘,又黃又瘦,幾成一縷,飄飄欲倒,頭發雖長,卻稀疏的嚇人,一雙眼睛瞪得極大,卻也凹陷的極深,整個人狀若皮包骨頭,就像是久病纏身,始終未能痊愈一樣。
那姑娘看了一眼屋內的情形,倚門而立,皺著眉頭,道:“這麽多鍋碗!爹,你又要熬藥麽?!我不喜歡吃了!”
我心中暗道:“原來這姑娘是薛笙白的女兒啊!這薛笙白,怎麽還帶著女兒來這種危險的地方?”
隻聽那薛笙白道:“這裏的鍋是做飯用的,不是熬藥的。”
那姑娘道:“那你是要做飯吃麽?你是不是剛才背我背的累了,餓了,所以要吃飯?”
我這才恍然:“怪不得剛才隻聽到了一個人的腳步聲,原來是薛笙白是背著她跑過來的。”
“爹不累,也不餓。”薛笙白快步上前,把那姑娘拉進屋裏,關上門,埋怨道:“你這孩子,爹讓你在外麵稍微等一會兒,你就等不及啊!”
“你時間太長了!”
“老是不聽我的話,萬一這裏麵埋伏著什麽壞人,該怎麽辦呢?!”
那姑娘“嘻嘻”笑道:“有爹在這裏,什麽壞人都不怕!出來一個,毒死一個,出來兩個,毒死一對兒!”
我心中暗暗稱奇:“看這姑娘的樣子,怎麽有些不大正常?神情癡癡呆呆的,說話也瘋瘋癲癲的。”
“唉……”那薛笙白歎息了一聲,說道:“這裏的壞人太多了,爹也未必能應付得過來。你這孩子,什麽時候能學會小心啊。”
那姑娘四下裏亂看,突然鼻子使勁一嗅,“咦”了一聲,眼神發起亮光來。
我吃了一驚,還以為她發現了我和明瑤,卻見她突然奔到灶火前,伸手把鍋蓋揭開,看了一眼,鼓掌“哈哈”大笑:“爹,原來你這麽快就把飯做好了啊!真香啊!”
鍋裏還有些我和明瑤吃剩下的麵和湯水,那姑娘拿起勺子挖了一大口麵湯就要喝,薛笙白大驚,連忙攔阻,道:“那不是我做的!你先別——”
話音未落,那姑娘仰臉“咕咚”、“咕咚”的已經把勺子裏的麵湯給咽了下去,突然“呃”了一聲,翻起白眼來。薛笙白慌的臉色都變了:“怎麽了?是不是有毒?快吐出來!”
“呃……”那姑娘的喉嚨使勁兒一動,然後拍拍胸口,道:“噎著了。”
薛笙白劈手奪了勺子,喝道:“你這孩子!爹都說了不是爹做的!這是別人剩下的!”
“別人剩下的?哪個別人啊?”
“說不定就是壞人,你先別吃,萬一有毒呢!?”
“有毒也不怕啊,爹不是有解藥麽?”
“爹配置的解藥隻能解爹下的毒。”
“那這鍋裏的毒是誰下的?”
薛笙白哭笑不得,拿著銀針在湯裏試了試,又嗅了嗅,看見無毒,才又把勺子遞給了那傻姑娘,道:“你喝吧。”
那傻姑娘連喝了三大勺,又端起鍋來,朝自己嘴裏倒,把剩湯全部喝完,然後才籲了一口氣,拍拍肚皮,似乎心滿意足,扶著板凳坐了下來,道:“做的不好,有點涼……”
明瑤在我旁邊撅起了嘴——她做的飯,被不認識的人吃了個精光,心中自然有些不樂意。
我朝她動口型,用唇語說道:“底下的那個老頭是五大隊的人,而且是個大人物,醫脈的高手薛笙白。”
明瑤也用唇語回道:“你們認識?”
我用唇語說道:“以前見過一麵,不過我以前沒有見過他這個女兒。”
明瑤唇語道:“如果你和她女兒一早就見了,倒是沒我的事兒了。”
我微感詫異,唇語問道:“什麽意思?”
明瑤滿臉詭譎的笑容,唇語說道:“你們倆如果早見著,肯定能湊成一對兒啊。她傻,你也傻嘛。”
我一愣,然後瞪了明瑤一眼,唇語道:“我沒她那麽傻!”
明瑤一笑,差點出聲,連忙忍住。
“嗯?!”下麵的薛笙白突然抬頭,喝道:“誰在上麵!?”
我登時驚住,心想:“這下要糟!”
那薛笙白跟叔父本來就不對付,看我更不順眼,這次如果在這裏遇上,萬一栽贓我個邪教徒的罪名,可就麻煩了。
“頂上的人快下來!”那薛笙白喝道:“否則,我就不客氣了!”
我一咬牙,對明瑤唇語說道:“你待著別動,我下去。”
明瑤卻搖了搖頭,手一伸,忽然“吱吱”兩聲響,一隻花鼠順著大梁跑了出去。
“老鼠?!”薛笙白詫異了一聲。
“哎呀,老鼠!”那傻姑娘滿屋子亂跳,嘴裏也大叫起來:“有老鼠!老鼠髒死了!老鼠會咬人!”
“沒事,沒事。”薛笙白趕緊安慰,道:“老鼠已經跑了,已經沒了……”
我大喜,看著明瑤,唇語問道:“你什麽時候又帶了一隻花鼠?”
明瑤得意洋洋,衝我擠眉弄眼。
下麵,那傻姑娘好不容易被安撫下來,不跳也不叫了,薛笙白喘了一口氣,說:“清淩啊,你在下麵待著啊。”
薛清淩道:“你去哪兒?!”
薛笙白道:“我上梁上看看,不知道上麵藏得有沒有壞人。”
我心頭一震:“這老狐狸!”
那薛清淩突然又叫道:“梁上有老鼠!不能去!去了老鼠就下來了!”又是一番吵鬧。
薛笙白連忙說:“好,好,好,不上去,不上去……”
那薛清淩這才作罷。
薛笙白喃喃自語道:“應該不會藏人,藏人的話,老鼠不會出來的……”
我心中暗自慶幸,還好這姑娘傻,這爹偏偏又寵這傻姑娘。
薛清淩忽然說道:“爹,咱們什麽時候走啊?那些人會噴火,也好玩的很啊,咱們還去找他們,讓他們噴火給咱們玩吧!”
薛笙白道:“你這傻丫頭,那些噴火的人是壞人,差點沒把你爹給燒死!”說完,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麽,猛地一拍桌子,罵道:“孫寡婦,敢對老子施陰招,下黑手!想抹掉老子,你當老大,嘿嘿……老子讓你好看!”
薛清淩道:“爹,寡婦是什麽人啊?”
薛笙白道:“這個,你不用知道,不用知道。”
薛清淩嗔道:“你快告訴我啊!”
薛笙白道:“這個寡婦啊,就是說那些沒有男人的女人。”
薛清淩道:“哦!那我也是寡婦吧?”
“你不是寡婦!”薛笙白道:“寡婦是先有男人,然後男人又死了的女人。”
薛清淩道:“先有男人,然後男人又死了……那我為什麽沒有男人呢?”
“這……”薛笙白道:“這世上的男人大多都不好,你不要男人也好。”
薛清淩道:“那爹你不也是男人嗎?”
薛笙白,頓了頓,半天才道:“爹是好的。”
薛清淩道:“那你也給我找一個好的吧?”
薛笙白支支吾吾,無言以對。
這父女二人的對話,讓我和明瑤在上麵聽得清清楚楚,均覺好笑,卻也隻能忍著。
“把這些屋子都搜一遍!”忽有聲音傳來,道:“薛笙白受了傷,還背著他的傻女兒,肯定跑不遠!”
“是!”
“踏、踏、踏……”
一眾人趕路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
我吃了一驚,和明瑤麵麵相覷。這來人必定是異五行的教徒!
薛笙白騰的站了起來,自言自語道:“這些妖孽,來的好快!”
薛清淩道:“爹,他們說的傻女兒是不是說我?”
“當然不是。”薛笙白道:“你是爹冰雪聰明的女兒。清淩啊,爹現在跟你說件事,咱們上梁上好不好?”
“不好!”薛清淩叫道:“梁上有老鼠,老鼠……”
“好,好,不上,你別叫了。”薛笙白唯恐敵人聽到,連忙改口,道:“你看,這有一個麵缸,你藏在裏麵,不許說話,也不要大聲喘氣,好不好?”
薛清淩愣了愣,突然拍手道:“是要藏貓貓,對不對?”
“噓——”薛笙白道:“是呀,有人要跟咱們比賽藏貓貓,如果找到咱們,咱們可就輸了!”
“那我肯定不會讓他們找到!”薛清淩興奮的跳進麵缸裏,縮下身子,道:“爹,你也要藏好啊!”
“放心吧。”薛笙白把麵缸蓋住,自己跳進旁邊的水缸裏,也縮下身子。
就在此時,腳步聲一停,門轟然被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