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木堂聖獸(8)

店裏,何衛紅的臉“唰”的紅了,她慌張的看了我一眼,又匆忙起身跑了出去,在那大姐跟前低聲說了幾句話,那大姐又伸頭朝裏麵張望了一番,然後轉身走了。

何衛紅又慢吞吞的走了進來。

我心中也一陣驚詫:這個何衛紅,竟然是去陳家村的!她去陳家村幹什麽?還有,她剛才裝傻,問我這裏是不是陳家村,那是什麽心理?

何衛紅走進店裏,重新坐在我對麵,神色頗為尷尬,也不再盯著我看了,而是左顧右盼起來,我有心想問她去陳家村幹什麽,但身體難受,見她那副躲閃的模樣,便也緘口不言。

貓王原本在吃包子,何衛紅進來坐在我的對麵時,貓王停止了大快朵頤,警惕的盯著何衛紅看了片刻,然後又重新旁若無人的吃了起來。

何衛紅突然說:“好漂亮的貓啊!是你養的麽?”

我輕輕點了點頭。

“好白啊!有名字嗎?”何衛紅伸手去摸貓王,我想要提醒已經來不及了,隻見何衛紅的手剛剛伸到貓王的腦袋上方,還未碰到貓王的皮毛,貓王就猛然扭頭,狠狠的瞪了何衛紅一眼,喉嚨裏還發出幾聲低吼,何衛紅嚇了一跳,急忙縮手,道:“這麽凶……”

我道:“別,碰它。”

何衛紅瞥了我一眼,撅起了嘴,嘟囔道:“連貓也這麽驕傲。”

周圍的食客還有店門前端包子、盛飯、收錢的夥計一直都很注意何衛紅,時不時的偷眼瞥幾下,見此情形,便都開始打抱不平。

先是有人“嘖嘖”說道:“瞅瞅那個年輕人,多浪費啊!”

有人立即接著說道:“是啊,自己不吃包子,讓貓吃!這可是肉包子!”

又有人說道:“那小子得喝了多少酒啊,你們瞅瞅,那臉紅的跟猴屁股似的!”

“說話也費勁!”

“……”

貓王極通人性,周圍食客的不善言辭很快便引起了它的不滿,三下五除二吃完了包子,貓王抬頭環視一圈,眾人更是議論紛紛:

“快瞧,這貓的額頭上有個‘王’字!”

“是主家故意把毛剃成那個樣子了吧?”

“我看像是天生的!”

“老天爺,這不會是個小老虎吧?!”

“有點像!”

“你瞅它的眼神多凶!”

“反正我看不像是隻貓!”

“……”

在前門收錢的光頭大漢走進來,先偷偷瞄了何衛紅一眼,然後又衝我大聲喊道:“喂,小夥,你這隻畜生是貓嗎?”

我正難受,本就不想理會這幫閑人,又見那光頭大漢說話粗魯難聽,便隻輕輕“嗯”了一聲。

“我問你話呢!”那光頭大漢離得稍遠,也不知道是沒聽見我吭聲,還是故意要發橫,快步走到我麵前,不滿的拍了一下我跟前的桌子,道:“你是聾了還是啞了,怎麽不搭理人!?”

何衛紅見那光頭大漢凶惡,連忙說道:“他喝酒了,可能是不太舒服,所以說不出話來。”

那光頭大漢對我雖然凶惡,對何衛紅卻笑容滿臉,聲音溫和道:“這位女同誌,你不知道,這小子不是什麽好東西,你瞧瞧,多好的白麵肉包子,一般人還吃不起,他拿來喂貓!浪費糧食不是?!”

我瞥了他一眼,還是沒有吭聲。

那光頭大漢以為我挑釁他,叫道:“你瞅啥瞅?不服氣?!”

我是懶得搭理他。

這飯店是街道辦的,屬於集體所有,裏麵做飯的、打雜的、服務的都是“勞動人民”,飯店不能辭退當家做主的“勞動人民”,因此這些人都特別橫,服務態度也奇差,一般的食客根本得罪不起,而我卻沒給這光頭大漢麵子,在何衛紅麵前幾次不理會他,讓他很是下不來台,他終於“忍無可忍’,戟指罵我道:“瞅你那熊樣!站沒站相,坐沒坐相,啥球東西!趕緊滾,不吃飯別他媽的坐在這裏占地方!”

貓王突然從地上躥起來,“嗷”的一聲,爪子擼那光頭大漢臉上了!

何衛紅驚呼一聲,站起身來,愕然相看。

那光頭大漢捂著臉慘叫起來,血從他的手指縫裏往外滲著流——剛才貓王那一爪,把他的右臉給撓了個稀巴爛。

“哎呀,哎呀!貓傷人了!”

“臉都撓爛了!”

“貓爪子可是有毒啊!”

“快走,快走吧……”店裏麵的食客也都紛紛驚呼。

這下鬧大了,我心中焦急,目光瞥向店外:叔父怎麽還沒有回來!?

“快來人啊!”那光頭大漢跺著腳叫道:“畜生傷人啦!”

後廚早有人看熱鬧,聽見叫喊,頓時湧出來幾個操刀拿鏟的廚子,門外盛飯端包子的夥計也都衝進店裏來了,瞪眼亂叫:

“誰他媽的鬧事!?”

“活的不耐煩了吧?!”

“畜生擱哪兒呢!?”

“……”

食客們紛紛避讓,退到外麵,圍著店門湊看熱鬧。我仍舊是半坐半歪在椅子上,難以動彈,貓王站在飯桌上,眼睛裏閃著凶光,瞪視著一幹廚子、夥計。

何衛紅見狀,驚得臉色大變,反複低聲說道:“不要打架,不要打架……”

操刀的廚子滿臉橫肉,盯著我明知故問道:“誰養的畜生傷人?!”

那光頭大漢一隻手捂臉,一隻手指著我道:“就是這個賴種!”

操刀廚子衝我喝道:“你站起來!媽了個巴子的,畜生傷了人了,還坐在那裏裝個球迷瞪!”

何衛紅道:“他沒有叫貓傷人,是貓自己抓的!”

操刀廚子看了何衛紅一眼,和氣道:“這位女同誌,你往邊上站站,別傷著你了。”說罷又衝我吼道:“你不吭氣是不是?!”

擱在平時,我還能解釋兩句,這時節,我都快成廢人了,哪能辯解?

那操刀的廚子頓時惱了,大叫道:“宰了那畜生,剝了它的皮做襖子!”說著就上前來。

貓王站在桌子上一動不動,但脖頸的毛漸漸都豎了起來,我心知不妙,這是貓王發怒的征兆,說不定要鬧出人命來!

“別!”我隻說出一個字來,那操刀的廚子已經近前舉刀,作勢要朝貓王的脖子砍下來,何衛紅尖聲大叫,貓王如何能忍?!

隻見白影一閃,貓王“騰”的跳起,“呼”的便是一爪,也擼在那廚子的臉上,那廚子立時慘叫捂臉,可這還不算完!貓王落下來時又是一爪,劃在那廚子的手腕上,一股血“嗤”的就濺了出來,廚子手裏握著的菜刀也應聲落地!

“哎唷!手腕劃斷了!”有人驚呼起來:“這貓成了精了,能要人命啊!”

被劃破手腕的廚子也顧不上捂臉了,左手握著右手腕子,驚慌失措叫道:“快叫人啊!要出人命了!”

店裏的夥計全都慌了,亂叫亂嚷,響成一片,看模樣,像是要拿刀上前把我和貓王給分了屍,可又都不敢上來。

我生怕貓王真要了人命,也心驚膽戰,恨不得立即起身抱著貓王跑掉,可腳上刺痛,哪能挨地?

就在此時,店外一聲斷喝:“都讓開!弄啥呢,都圍的這麽緊?!”

圍觀眾人紛紛湧動,讓出一條路來,有個魁偉身影闖了進來,我登時大喜,叔父終於回來了!

“打我侄子!?鱉孫們是想死哩啊!”叔父進來一看情形,立時大怒,不問青紅皂白,罵了一句便開始動手,隻聽“啪啪啪”幾聲響,店裏的廚子、夥計全都倒下,哭爹喊娘,隻剩何衛紅還呆呆的站著,嚇得花容失色。

“老子不打女人,你——咦?”叔父瞥了何衛紅一眼,驚詫道:“你不是那個誰誰誰嗎?”

“是您啊!”何衛紅驚魂未定,道:“我,我是何衛紅啊,在大寶禪寺裏見,見過您。”

“你咋來禹都了?”叔父隨口一問,又道:“算了,我管你幹啥,我們先走了!”

叔父伸手抱著我便往店外去,內外無人敢阻,何衛紅愣了愣,連忙叫道:“等等我,我跟你們一起!”說著也跑了出來。

外麵早有一輛卡車等著,隻是沒有司機,也不知道叔父怎麽弄來的車。

打開車門,叔父把我往副駕駛室裏一放,貓王也自己躥了上來,何衛紅跑到跟前又說:“我跟你們一起!”

叔父瞪眼道:“你跟著我們幹啥?!”

何衛紅道:“他,他是怎麽了?是不是喝酒喝多了?”

“喝啥酒啊!”叔父道:“他是有病了!我們得趕緊回去看病,你快走,別耽誤事!”

何衛紅驚道:“他到底得了什麽病?嚴重嗎?!”

“咋恁囉嗦!”叔父不耐煩道:“快讓開!”

何衛紅固執的拉著車門不丟,道:“我跟你們一起!他救過我的命,我現在也想幫他!”

“別胡連連!”叔父道:“他啥時候救你了!?”

“大寶禪寺啊!”何衛紅言辭鑿鑿:“如果不是他殺了那個大烏龜,所有人不都被害了?”

“這你也能扯上關係!?”叔父道:“那不是救你,那是救廟裏的和尚!”

“那我不管!”何衛紅道:“反正他就是救過我!你不帶我走,我就站在車前麵,你軋死我吧!”

“你要是個男的,我能踹死你!”叔父氣的不輕,也拿何衛紅沒辦法,恨恨道:“中中中,怕你了!你趕緊上車吧,別磨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