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滴血木偶(17)

張易不同於那個“老三”,沒有兩麵三刀、口蜜腹劍的惡劣作風,也不同於崔秀,沒有狡詐殘忍的心和手段,雖然也怕死,可是卻也不失磊落。

許丹陽死死的盯著張易,嘶聲道:“這麽說來,你也是個不識抬舉的人,要學崔秀了?”

張易顯得有些激動了,言辭也語無倫次起來:“就像崔大哥說的那樣,你們要是有誠意,真的要饒我們的命,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隨隨便便的問了……還有,如果你們從水堂的兄弟那裏已經問出了什麽消息來,就不會再來問我們木堂了吧?水堂的兄弟們是不是都已經被你們殺死了?嘿嘿,你給我也來點痛快的吧!”

“隊長,他不會說了。”袁重山搖搖頭道:“倔死之相。”

“好。”許丹陽點點頭,道:“我還真是小瞧了你們這幫邪教分子,真該是見一個殺一個啊,你要死,我就成全你——”

許丹陽的動作很快,話音未落,手便抬了起來,眼見張易就要在頃刻間步崔秀的後塵,卻聽“嗖”的一聲響,一道流光閃電般自上而下掠出,直奔許丹陽的手掌心!

許丹陽大吃一驚,急旋身斜撤!

“砰!”

一聲響,那流光擊中大殿的地麵,化成一堆粉碎的塵屑,而地上鋪的青石板磚也被砸出了一個小坑!

我正錯愕,卻聽見身旁的一竹道長叫了聲:“苦也!”

袁重山、薛笙白、計千謀、雷永濟等人齊聲呼喝:“梁上有人!”

四條身影幾乎同時拔地而起,朝著我們所在的方位合圍撲來!

“哈哈……”

一陣大笑在我耳畔響起,好似接連不斷炸起了雷!大殿裏嗡嗡亂響,磚瓦劇震,神壇抖動——正是叔父的“龍吟”功力所致!

我距離叔父很近,早被震的頭腦發脹,險些一個倒栽蔥從梁上掉下去,幸虧我轉念轉的快。

袁重山、薛笙白、計千謀、雷永濟四人就有些慘,身已經在半空中,恰好在臨近我們之時,被叔父這麽一震,弄了個始料不及,氣息全都岔了道!在各自的驚怒叫罵聲中,又都紛紛掉了下去。

“走!”

叔父大喝一聲,左右手分別提了我和一竹道長,砸碎窗棱,從梁上丟到了大殿外。

我和一竹道長剛穩住身形,又瞧見一道人影從殿裏飛出來,摔在地上,卻是張易!

接著,才是叔父跳將出來,瞪眼道:“還不快跑!?”

“哦!”

我稍一愣神,胳膊已經被叔父抓住,由他施力,不自覺的飛奔起來,另一側,張易也被叔父抓住了手腕,正雲裏霧裏的被帶的風馳電掣。

一竹道長一邊跟著跑,一邊忍不住破口大罵:“陳漢琪,你就是個鑽頭蟲,掃把星,喝了洗腳水的失心瘋!你害死我了……”

我的腦子裏也混混沌沌的,完全不知道叔父突然來這麽一手,目的是幹什麽。

救張易嗎?可張易是個貨真價實的邪教分子,以叔父嫉惡如仇的性格,怎麽會甘冒大險去救一個壞人?

“陳漢琪!”

正跑之際,身後突然有人大喊叔父的名字。

我心中一驚,叔父也是腳步稍有頓挫,罵道:“鱉孫的眼力勁兒還怪好,這樣都能認出老子!”

“我認出你來了!”又是一聲大喝:“是麻衣弟子的,就別做縮頭烏龜!”

叔父的腳步陡然止住,連帶我也止住了步子,那張易收勢不及,身子仍舊是往前急衝,差點摔個跟頭,幸虧是被叔父抓著胳膊,這才勉強站穩。

“你叫喚啥叫喚!?”叔父回頭罵道:“你姓袁的才是縮頭烏龜!”

五大隊一行人已然全員追來,當先一人正是袁重山,剛才出言呼喝的那人也正是他。

一竹道長又埋怨叔父:“你闖了大禍了!被人認出來了!連累貧道了!”

張易驚魂未定,氣喘籲籲的,看看叔父,又瞧瞧我和一竹道長,最後把目光落在了五大隊諸人身上。

叔父低聲說道:“張易,你還想落到五大隊手裏嗎?”

張易愣了愣,還沒有說話,叔父又道:“落入他們的手裏,你隻有死路一條!你想不想死?”

張易立即搖頭道:“不想。”

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是人?

張易剛才在許丹陽麵前慷慨赴死,其實是被逼無奈,明知在劫難逃,索性硬氣一些,也強過死前變節,結果被叔父出手相救,死裏逃了生,哪裏還有再死一次的勇氣?

“中。”叔父嘿然笑道:“你要是想死,我也救不了你,你要是不想死的話,那可就好說多了,現在就走吧!”

“啊?”張易吃了一驚,驚愕的看著叔父,道:“你,你不是——”

“少囉嗦!”叔父抓住張易的胳膊,提氣一送,張易的身子在空中連翻三個撲騰,落地時已經在七八丈開外,張易回過頭來滿臉茫然的看向我們,叔父低聲罵道:“蠢貨!”

張易終於意識到,原來叔父是真的要幫助他脫身,於是扭頭就跑。

“張易,你往哪裏跑!?”

袁重山剛巧闖到我和一竹道長的身畔,厲喝聲中,大步流星的就要去追張易,卻不料剛從我們身邊跨出去半步,腳還沒有落地,他的肩膀就被一隻手給抓住了,然後雙腳離地,整個身子輕飄飄的就被那隻手倒提了回去。

“誰!?”

袁重山大驚失色,反應也快,回手就是一掌,卻打了個空——那隻抓他肩膀的手已經鬆開,他的腳也挨到了地。

袁重山扭頭一看,卻是我叔父正瞪著他,道:“袁重山,你我總算還有點交情,可你居然敢說我是縮頭烏龜?要不要打一架,看看誰是縮頭烏龜?!”

“陳漢琪,你——”袁重山見是我叔父抓他,氣就先弱了一半,又聽我叔父說要跟他打一架,銳氣盡消,變怒為喜,強堆歡笑,道:“哈!陳師兄誤會了,我——”

袁重山正要解釋,緊隨在他身後的薛笙白也衝了過來,一閃身就想從叔父側麵掠過,仍舊是去追張易,此時的張易還沒有逃出山門。

叔父立即打斷了袁重山的話,道:“停會兒再說!”而後衝著薛笙白喊了聲:“薛神醫!”

薛笙白頭也不回,理也不理叔父,仍舊是急衝衝的追襲張易。

叔父縱身而起,一個起落便趕在了薛笙白的前頭,雙手大張,攔住左右,又喊了一聲:“薛笙白!”

薛笙白衝勢太急,差點撞到叔父懷裏,頓時惱羞成怒,伸手就去推叔父的胸膛,口中厲聲喝道:“讓開!”

叔父巋然不動,薛笙白的手掌剛剛觸及叔父的衣服,便“啊”的一聲慘呼,觸電般往回縮。

這一下我看的明白,薛笙白推的孟浪,又不加提防,被叔父以四十餘年精純的童子功內氣震了掌心,那感覺,當真不亞於被電擊!

薛笙白左手捂著右手,驚怒交加的看著叔父,道:“你,你大膽!你要幹什麽?!”

“我不幹啥。”叔父滿臉冷笑,道:“我還想問問你,你想幹啥?喊你兩聲都喊不應,難道神醫是個聾子?!還出手擊我膻中穴,要不是我還有些微末道行,命得送到你手裏頭去!”

薛笙白道:“我認識你是誰啊,無情無份的,你喊我做什麽?!”

“聽說你是神醫,想巴結巴結你,咋麽,巴結不上難不成還得挨頓打?”叔父道:“你不認識你,他認識我——袁重山,替兄弟我給這位薛神醫引薦一下吧?”

袁重山苦著臉道:“薛老大,這位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相脈閻羅陳漢琪。”

雷永濟、計千謀、許丹陽等人在此時紛紛趕至,計千謀朝雷永濟使了個眼色,喊道:“雷老大,我看這個陳漢琪八成是假冒的!”

“不錯!”雷永濟會意,應聲道:“我瞧九成都是假的!”

“是真是假,試試便知!”計千謀突的跳到叔父的左前方,雙手驟然翻開,隻聽“嗖、嗖、嗖”響,一陣利器破空的呼嘯之音亂作一團,點點烏光交成一道傘也似的網,籠了叔父的上、中、下三路要穴!

與此同時,雷永濟躍至叔父的右後方,喉中“哈”的一聲怪響,立時噴出一道風來,“嗚嗚”鬼叫,直衝叔父的後腦勺!

我心中大驚,實在是沒有想到,這兩人出手竟然如此狠毒,甫一照麵就是取人性命的殺招!

我正要動手,卻見叔父右手在前胡亂一抓,左手翻後微微一拂,烏光立時不見,風聲也瞬間消弭!

“來而不往非禮也!”

叔父右手突然往後,左手卻倒轉向前,刹那間,烏光又起,風嘯再響,但聽得“哎呀”、“啊”的兩聲驚叫,計千謀和雷永濟已然是各自狼狽——計千謀的上衣不知怎的變得粉碎,露出來貼肉的內襯;雷永濟則突然渾身長滿了“刺”,仔細一瞧,竟然是幾十根蓍草紮在衣服上!

原來是剛才計千謀用卜術蓍草打叔父的周身要穴,雷永濟用山術風刃之法削叔父的後腦,卻被叔父右手抓走了蓍草,左手太虛掌力化解了風刃,然後又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拿蓍草紮了雷永濟,用掌風擊碎了計千謀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