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床呢!

入夜,月朗星稀。

簡單吃了些東西,周令便被安排進村後麵一所房子。

房子非常簡陋,是以竹木做成整體框架,表層覆以幹草用來防風,其中一麵牆上開出三扇窗戶,掀起窗頁可以看到外麵的小河流淌,和一大片半荒半田的坡地。

屋裏地麵同樣用木板鋪成,人走在上麵咯吱咯吱的作響,寂靜的夜晚顯得非常吵,空間倒是寬敞。

因為這間茅草屋一共住著八個人。

左右靠牆兩邊可以睡下四個人,沒有床,都是在底下墊上一層幹草,用狐族發放的被褥鋪在上麵,席地而睡。

冬天的時候,屋子中央可以燒火爐來取暖,如今天氣轉暖,爐子是滅的。

村後麵像這樣的茅草屋有好幾處,分別住著在此務工的奴仆,每天定點作息。

周令住的這間屋子裏,有四個屬於老人,另外三個和他則是今天剛送來的,也算是一種監督?

對於老奴仆來說,大都已經認命,不會鬧什麽幺蛾子,相反還能起到榜樣作用。

再一個,如果發現想逃跑的奴仆,誰能第一時間上報還會有額外獎勵。

剛躺下沒多會,屋子裏便響起此起彼伏的呼嚕聲,跟打雷一樣,配合身下蜇人的幹草,周令感覺十分煎熬。

這下是徹底回不去了......他望著屋頂發呆。

連日來的輾轉挪騰,直到這一刻才真正有時間去思考,說迷惘有點,但不算徹底失去方向。

如今能修煉了,還有係統輔助,總歸不算太糟糕。

然而周圍那震天響的呼嚕聲,實在吵得周令無法靜下心,並且氣海內沉寂的“蓮子”,此時竟再度傳來饑餓感。

他當即嚇了一跳,頭皮發緊。

要知道昨晚在地牢裏,周令好不容易將其喂飽,本以為解決了。

這他媽餓的比他都快?

不過很快周令就發現虛驚一場,這次饑餓感沒有那晚強烈,倒像是一種提醒。

“昨晚刻苦修煉肯定有作用,但明顯還不足以徹底滿足這粒蓮子,它像個大胃王,需要定期投喂。”他心裏做出推測。

隨即周令感到鬱悶,其實早上他就發現自己瘦了一圈,然後明白了一個道理。

蓮子需要的精氣可謂龐大,單單依靠修煉不夠,自身狀態同樣不能太拉胯。

這和根骨好壞完全沒有關係,或者說影響要靠後。

所謂煉氣,不僅是提煉天地靈氣,同樣也是熬煉自身,這方麵營養必須跟得上。

但從今天晚上的夥食,一碗清粥配窩窩頭來看,完全夠不上修煉所需的消耗。

哪怕窩窩頭管夠。

“長此以往,我肯定會被蓮子吸成人幹,而且還會影響修煉效率......”

周令想起今天田地裏那些瘦骨嶙峋的人,或許他們也是修煉者,畢竟陶萬千都說過狐族並不禁止修煉。

之前還感覺狐族很大度,現在一想,其心可誅啊。

就這生活條件?就這夥食水平?完全比他媽不修煉還要危險,即使修煉,成就斷然也不會太高。

一切盡在狐族掌握之中。

實在惡毒如斯!

或許正如陶萬千所說,老老實實為狐族服務,做出一番成績得到幫助,才是唯一的出路。

老家夥真精明啊,人家混了十幾年裏麵的門道早摸清了。

但在這萬妖之鄉,憑一己之力想要出人頭地,談何容易。

而且狐族可信嗎?不確定,再看看。

周令輾轉反側,第一夜總是難熬的,身下木板即便墊著一層幹草仍舊會發出響聲,似乎在訴說主人此時不平靜的心緒。

隔壁一個光頭男同樣沒睡,大眼瞪著周令,凶戾的眼神浮現暴躁。

“你再翻來翻去,信不信我打碎你的牙!”

他早就受不了滿屋子的呼嚕聲,一直在壓抑。

可腳對麵那四個人看起來瘦弱,但晚上吃飯的時候,親眼看到他們把幾個石碾子丟來丟去,一看便知道不好惹。

或許是對命運不甘,別人他惹不起,但同行來的幾個人奴,光頭覺得都瘦弱不堪,可以輕鬆拿捏。

周令這算是撞在槍口上了,早先在村口這個光頭男就想要逃跑,最後引發衝突。

他覺得此人腦子不太靈光,幹脆沒理。

之後想修煉來平複情緒,但又很為難,元始真言的修煉方式太奇葩,必須全程吟誦。

動靜根本不可能瞞住,初來乍到,周令不想太過引人注目。

他喚出麵板打算玩會轉盤,結果就是花了一萬多功德值,什麽都沒有,最後祝福累積十二點。

功德值還剩八萬,目前隻出不入,每少一點他都心疼。

周令心情更糟糕了,不過他算徹底習慣了這該死的幾率,坐起身想去掃泡尿泄泄火。

沒想到他這邊剛動,隔壁的光頭男立馬回頭。

“你他娘的,老子剛才說話你沒聽見是不是,還敢亂動!”

周令頓時明白了,這家夥純粹是想找個人出氣,木板發出的動靜怎麽都不可能隔絕,但相比滿屋子呼嚕可以說非常渺小。

“你嫌吵,可以出去睡。”他沒有好臉色,站起來徑直出門。

光頭男麵色不善盯著周令遠去的背影,最後眼珠子轉了轉,沒說什麽。

來到外麵,周令左右看了看,最後找了個堆放雜草的地方,解開腰帶。

夜裏的村子在清冷月光下顯得靜謐無比,遠處影影綽綽,靠近山坡的樹林幽深昏暗,茂密的枝丫仿佛惡魔在張牙舞爪。

隻是掃了眼,周令很快移開視線。

“姓陶的住在村前頭,如果不引起那些老奴的注意,逃跑機會很大,可惜以我現在的能力,怕是很難活著走出這十萬深山的天然屏障......”

他心裏感概,暗中觀察了一晚上,收獲並不大。

剛想係上腰帶,忽然覺得腳下踩到了什麽硬物,皺眉低頭,頓時嚇了一跳。

幹燥的雜草中,靜靜躺著一堆森森白骨,部分被雜草蓋著,其他都露在外麵。

而且不止一具,光大腿骨他就看到六七根,右腳剛好踩到其中一根。

以周令多年從醫的經驗,自然不會認錯,這些骸骨至少來自四個成年人。

這個位置並不隱秘,白天肯定會被人發現,但仍舊堆在這裏,意味著住在這裏的人都知道。

周令不禁有些奇怪。

“是死去的奴仆嗎?”

他係好腰帶蹲下身扒拉,發現白骨上幹幹淨淨。

很顯然,死去有段時間了。

但肯定不是死後被遺棄於此,這麽多屍體堆積在一起,腐爛後的氣味正常人都受不了。

周令拎起一根臂骨,瞥見上麵一排淺淺的劃痕,湊近一看感覺有點像牙印?

他愣了下,頓時遍體發寒。

一種可能在腦海中湧現,病瘋狂衝擊著神經,想想那種畫麵,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應該是我想多了。”周令搖搖頭,但心頭卻籠罩一層陰霾。

放下臂骨剛想起身,他忽然動作一頓,扭頭看著這堆白骨,捏起下巴沉思兩秒,而後目光轉悠,拎起一根大腿骨。

拿在手裏掂量了下,周令略感滿意點頭。

回到屋裏,安靜的夜瞬間支離破碎,呼嚕聲爭先恐後,回**不絕。

周令頭皮發麻走回自己的床位,旋即愣住了。

我床呢?

隻見原本屬於他的位置上,此時竟空空如也,隻有幾根幹草孤零零躺在那,跟遭了賊一樣。

不是,這荒郊野嶺哪來的賊?還他媽專門偷人被子?簡直缺了個大德。

仔細看了下旁邊幾個人,沒走錯啊。

周令忽然想起什麽,轉頭看向隔壁的光頭男,此刻對方也在得意洋洋看著他。

那樣子差點沒把“我幹的”寫臉上,生怕周令不知道。

“我被子?”

“外麵呢。”

看著周令發懵的樣子,光頭男指了指旁邊的窗戶,一邊冷笑道:“這是給你的一個小教訓,以後在我麵前老實點,否則下次被丟出去的就是你!”

周令氣笑了,他真沒想和誰發生衝突,畢竟環境還沒搞清楚,貿然樹立敵人非常不明智。

可這光頭男明顯不這樣想,鐵了心想要拿他撒氣。

其中不乏立威的意思。

這一排的另外兩個新人一樣沒睡,此時看著這一幕,大氣不敢出一下。

沒有去看光頭男,周令麵無表情出去把被褥和幹草找回來,重新鋪好。

“這樣就對了。”

光頭男一看這態度,知道對方肯定怕了,教訓已經到位,話音一轉道:

“如果你不想整天讓人欺負,以後就要聽我的,看在我們都是一起來的麵子上,好好珍惜這個機會......你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