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醃臢事
這日楚雲諾在殿中與楓葉閑話,成安忽地進來,說林九一那邊兒有動靜。
“聽說林大監那邊查到影子,牽連了好些人,他顧不得蓋著了,隻盼早日交令呢。”
楚雲諾和楓葉聽這話風不對,示意成安快講,成安響亮吞了口水。
“說是好些人,同內侍...不大幹淨,還有...侍衛聚賭,拿采女們當注壓...”
聽得此言,楚雲諾和楓葉都有麵色沉靜,實在是這事不能當普通事情去看待。
前朝總有內侍和宮女不清不楚的醜事,還鬧出過民間傳說的**段子來。
若成安說的是真話,那林九一怕真是頭痛的時候,這事翻出來就得倒大片人。
說起來,宮中內侍和年長些的宮女嬤嬤,確實是從前就在宮裏的,有些個壞習慣可能是從前就有的。
宮中的侍衛和金武衛、禁軍等人,輪班在宮中值守,他們可全是跟著皇帝進來的。
怎麽就能搞出在宮中聚賭壓人這等事了,這不是活打皇帝的臉麽。
眼看今年過年的時候,皇帝打算將立她為繼後的事透風出去的。
若這事不能連根拔起,快刀斬亂麻,那今年的大年宴就又是場誰都高興不起來的盛典。
在兩儀宮的時候,聽皇帝的話風,他甚至今年想將重臣召進來同慶的。
被楚雲諾勸住了,她用的是先皇後過世剛滿三年,還是別給人說嘴的機會為好。
且每逢大宴必出事端,還是緩幾年再說,讓皇帝便是想和人親近也多忍忍。
皇帝好歹聽了,他若不聽,今年大年宴上他又要丟人。
“此事究竟怎麽來的,林九一雖可在宮中辦事行走。咱們過問也說的過去,你去找找他們,看都是怎麽說的。”
成安聽命而去,楓葉聽著這裏的事都覺得不妙。
“主子,這該不會又是誰在搞鬼吧,眼看就是過年,這會子淘騰出這麽大動靜,怎麽可能是無意的。”
楚雲諾比楓葉要清楚,如今朝中勢力盤根錯雜,實在是要緊的時候。
宮中再出亂子,真是給了旁人無數的理由,來攻擊皇帝治家無方。
她考慮半晌,到底下了決心,宮中必得下重手清洗一遍,趕在過年之前。
“楓葉,你再去找林九一,成安問事你不要過問。你要做的事是將他們已然查驗過的人,找範妃和尚宮局宮正慮出來,膽小怕事的做足封口的功夫就直放出宮,平日裏不安份的麽...”
楓葉看著楚雲諾手指點在炕桌上,顯然是下不定決心,便自接口了。
“主子不用擔心,既然要清理人,奴婢會與範妃辦妥的,你隻管養著便是,切勿太過操心。”
楚雲諾苦笑都笑不出來,她哪是想操心,而是這些事到了眼前逼的她不能不狠。
“那你們盯著做,同時往宮裏要人,嚴查身家年紀。上了二十的全都不要,要半大不小能做活的,萬不能再往宮裏放上釘子。招進來宮裏來的人,讓尚宮局緊著皮,務必訓得嘴嚴,明白了麽?”
楓葉半懂不懂的,聽的出主子不光要攆人,還要進人,可能是想給宮裏換批人使喚。
她還是有擔心的地方,朝楚雲諾詢問。
“下邊兒的人好說,左不過一兩個貼身的宮人,粗使的就是帶走頂幾天也過的去。各宮主位身邊的人,怕是不好說話。”
“沒什麽不好說的,她們若有不平,不聽命的就說是本宮的話。若還是不消停,你們隻管帶人走,讓她們來找本宮!”
楓葉聽楚雲諾這幾句話說的氣勢極盛,她平日是不愛用的自稱都用上,顯然是真看重此事。
萬般小心記著楚雲諾的囑托,出門辦差去了。
楚雲諾在宮中坐著,聽完成安的話後她是越想越心焦。
這幾年宮裏的事她是萬分的不想碰,從前是先皇後管不了交到陳月桂手裏,後來陳月桂辦事不經心轉手折到範妃手中。
楚雲諾接下是生女兒那年的事了,她雖想了辦法給尚宮局改製,想著溫和些送那些前朝舊人出去,到底未成事。
宮中自來混著各式各派的人,還有些將宮中消息倒賣出宮的,也有專門就是收集這些的。
眼下猛地就發了這起事,說到底還是楚雲諾自己從來不想理會這些的原因。
她總覺得皇帝女人那麽多,哪個管起來都比來煩她要好,管家婆不是好營生。
出了事卻總不能釋懷,覺得都是自己的錯失,讓旁人不停地鑽空子。
她給自己愁的要命,簡直覺得自己這幾年就像個傻子。
皇帝就是這個空當裏過來的,他是聽了林九一的報告,說甘泉宮來了兩人問事了。
就是怕她擔憂,皇帝親自過來開解她,知道她已然愁的不成樣子。
“你都聽說了?不是什麽大事,莫要操心太過。這種事自來每朝都有,料理了便是,不用你這樣愁眉苦臉的。”
楚雲諾聽他說的這麽輕鬆,卻知道他根本不是這麽想的。
“陛下不是讓重刑嚴處,您若是不看重,如何會這樣下令?不用開解臣妾了,這事確實是臣妾先前想漏了,哪知道他們會有這樣大的膽子。”
祁禦想歎氣,生給忍住,實在是怕給她再添煩惱。
宮中的這個亂攤子,早該有人好生管起來整頓,可惜從前那幾個手握宮權心卻不向著他。
是以事情無論何等樣發展,她們都難查覺出事情的根本在哪裏。
他一心想扶楚雲諾上位,對她是含了指望的,她也確實拿了辦法出來,不過就是太過輕易,讓人不加畏懼。
她提出讓宮女出宮,但無人應聲,這就是下對上的應對,知道甘泉宮向來心慈占她的便宜。
這回的事出來也好,這不就聽說,楓葉已然找尚宮局去排查出宮人員了麽。
至於那些有嫌疑的老油子,楚雲諾下不得手,那楓葉自會下手清理的。
實在不行,他這來便是,他最不怕的就是背人命。
祁禦一路走來,手下的人命不知有多少,登上帝位實際這宮裏已然清過一遍的。
隻那時是林九一帶著幾個親信,將宮中出頭的粘牙的給拔了,總要留人給使喚。
這才幾年過來,居然就又有死灰複燃之色,他這宮中像是個大漏鬥子。
外邊的人不斷使勁兒,宮中再不整治口子隻能是越來越大。
“你能想通將事情處置了就很好,朕早就說過,你這人就是輸在這個心軟上頭。該硬下心腸做的事,莫將你的好心用在不該用的人身上。”
楚雲諾不好說,尊重生命人人平等,這個話在宮裏並不適用,更不適用於皇帝。
她已然是昧良心做了好些事了,讓她閉著眼隻管殺人,真是在**她最後的底線了。
哪怕是楚雲諾自己明白,等查到了這些人腦袋上,該殺還是要殺的,不過就是誰來下令的問題。
可她還是想將腦袋藏起來,躲一躲再說,別管是不是身上沾了血,蓋著眼先當個鴕鳥吧。
“是,臣妾總想著,人生來到這世上走一遭不容易,才總想能容就容著些,哪想的到他們會幹這麽些個沒底子的事。”
祁禦明白楚雲諾的心,她是死人堆裏刨出來的命,她就曉得人命最緊要。
不像有些上位者,血都沒見過一點,說句拉出去打死,這個人就再也沒了。
他自己也見過這些,不過他是被人追殺的人,也是提刀的人,和楚雲諾天然的立場就不同。
不由他就有些心軟,到底這是個經過事的可憐姑娘,便是如今太平了,她的心仍然有對人命的畏懼。
“算了,莫想這些,你隻管把孩子好好生下來,餘的事朕來做!”
皇帝做到了言而有信,再也沒有讓範氏或者楓葉等人將此事拿去驚擾楚雲諾。
這回的事曆經半月,查出相關人員無數,可比登基前那回廣的多。
過年前,宮裏每夜拉人的車從夜裏拉到晨光出,足拉了三天。
被民間稱作‘清醃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