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透露給範道南的野望
嬪妃自戕是要牽連家人的,這條是千百年來傳下來的規矩。
不能因著自己過的不容易,想死就自己死在宮裏,敢這麽做就是給皇帝臉上抹黑。
明擺著告訴外邊兒的人,我在宮裏受了委屈,這裏的人待我不好的意思。
為著不讓家人跟著自己一塊兒去死,少有人會自殺的,除非是家人全都死絕了。
陳月桂這下撞桌,還當著皇帝和外臣的麵,真不曉得她是如何想的。
但事情已出,隻得先把人救起來再說。
人被送回她自己的殿中,夜裏的殿閣再次熱鬧起來。
外邊兒剛才為楚雲謹看診的醫女再次被召回來,這回看的就婆婆了。
醫女手上一搭,不過幾息間有了結果。
“陛下,陳禦女無性命之憂。她脈象有不平處,更像是心緒起伏過大所致。撞到的地方也無妨,破的口子不算大,日後會有些暈眩,日子長了也就好了。”
祁禦聽到這兒,提著的心放下,人就坐在床邊上。
他拉起陳月桂的冰涼的手,略作思考,便對身邊的人吩咐。
“讓安西伯和他的家人再住幾日,等陳禦女好了再走不遲。”
楚雲諾在陳月桂撞桌的時候,就猜到她的意圖,也猜到了皇帝會心軟。
果然他還是下不得手,舍不得這對母子。
她沒有說話,給範道南使了個眼色,二人相攜出了殿門。
平國公早在事發的時候就告退了,楚雲謹他都沒有再看一眼。
楚雲諾與範道南出了門,都不用說什麽,二人帶著人就走在回宮的路上。
“此事一出,怕是陛下又要心軟了,你可有什麽應對之法?”
範道南問的是楚雲諾對於二皇子,如今的安西伯的打算。
關於這位皇子,真是讓人無法用言語形容的人,就這樣的貨色,還想肖想太子位!
“讓他再住幾日能如何,除非他能僥天之幸立下大功,否則他這輩子也就是個伯爺,人前矮三分,就看他是個什麽下場。”
京中權貴多如牛皮,雖然四公顯眼些,餘下跟著皇帝出身的功臣其實多的是。
公侯就不在少數,別提下邊兒有多少伯爵子爵的,哪個是怕事的。
若這位二皇子未得封位,或者還有那個親王之名,出門唬人還有點說道。
他犯下大錯被貶,還是和旁人差不多的地位,誰會想不到他此生前程已定呢。
是以根本不用將他放在眼中,就看他出宮後還會做些什麽吧。
“以陳家人的做派,他們不給他添亂就不錯了,勸戒不用想了,以後的好戲少不了。”
楚雲諾的話讓範道南放下些心,畢竟她也是早就聽說過陳家在宮外幹了些什麽的。
不過她還是小心打量了旁邊這位的臉色,才度量著說。
“陳月桂怕是又要起來了,陛下那樣子明顯放不下她,你不要太過計較才好。”
林雲諾燦然一笑,在月夜下顯然那樣灑脫。
“你把我當什麽人了,這幾年我要是想不開,怕早把自己氣了。陳氏和陛下的情份深,由得她自己耗吧,哪天耗完了算哪天。”
這情況已然就合了楚雲諾出兩儀宮的打算,她當時就想讓皇帝自己對陳氏母子死心的。
眼下既然二皇子已經有了定論,就不怕陳月桂作妖,她就是腦袋撞爛了,皇帝也不會心軟到將她兒子恢複親王位的。
隻要她不懈努力,早晚有會讓皇帝如同對皇後失望那樣,再也不對她動情緒。
“沒錯,眼下陛下看她可憐願意容讓,等她再提無禮之事,陛下定然會再惱了她。”
範道南也明白過來,楚雲諾想放任自流不是沒有道理的。
“我是怕你有身子想不開,沒成想你倒是穩的住的。”
楚雲諾倒不想穩呢,但皇帝放不下舊愛她能有什麽辦法。
何況這是顯而易見的,她有孕了皇帝心疼她。
陳月桂有了性命之憂,皇帝自然也會心生憐意,不忍傷她太過。
這就是有過去的男人不好的地方,他總有些過去的羈絆要處理,不是你可以左右的。
“不提她了,我讓你準備的事,你做的如何了?”
楚雲諾自入兩儀宮便沒出來,範道南派人來請,她也不是完全沒有回複的。
她傳話給範道南準備起來,將後宮裏的尚宮局製度重新起擬,還要她對比幾朝前的女官製來定儀。
得了這個通知,範道南知道這事裏邊兒的所圖怕是不小,她默默做了,這兩日見麵卻沒有主動提過。
“對比前幾朝,咱們宮中所用的是前朝儀製,後宮的女官是名存實亡,遠沒有前幾朝的女宮可上朝,可入殿所轄權利大。”
“那就擴出來,選人派任的事可慢慢商議,大體的方向得明白。”
楚雲諾今日特意未坐轎,就是為了和範道南商議此事,二人在夜風中倒難得的腦中清明。
範道南早就將官階都理出來了,隻等著給楚雲諾過目的,此時聽她的話音又覺得不對。
“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也該事先告訴我知道,不然這職權該擴成何等模樣才算是擴了?”
楚雲諾借月光,投過來一眼,清越中含著透徹,她帶笑開口。
“若你沒有入宮,有機會讓你上殿為官一展所長,你是否願意呢?”
範道南被問住了,她難得沒有太快接話。
作為被當成男兒教育長成的女兒,範道南讀書估計比皇帝見過的還要多。
可她讀再多書知再多事有何用,如今還是困守宮中,是眾多皇帝女人中的一員。
乍然聽到楚雲諾的問話,範道南幾乎就想不顧從小受的人倫教導,閨訓禮儀說一聲,她願意。
可惜她不敢,範道南是三從四德教育出來的典型才女,雖然恃才傲物卻不敢越雷池半步。
見範道南不出聲,楚雲諾唇邊兒的笑意更深了些。
“不甘心是不是?不甘心卻也不敢想,不敢提更不做!男人們的天下,女人就是個點綴,誰又該生下來隻配做個點綴!”
範道南偏頭看著楚雲諾,她聽著這些大逆不道的話從這個年輕的女子口中說出,深深感覺不可置信。
仿佛是第一次看見這個人那樣,範道南再次仔細打量著這位年輕的德妃。
她比自己小了近十歲,從沒看出她有這樣的心思,有這樣的膽子。
楚雲諾任由範道南看自己,她是問心無愧。
來了這世界二十多年了,爛事經曆的大把,既然前路不明,總該想著去探探才是。
“你這話,隻同我說說就是了,讓旁人聽見怕得以為你瘋了!”
今夜月光充足因二位妃子說話,前邊兒打燈的走的遠,後麵的人跟也不算近。
是以兩人壓著聲音說話,旁人聽也隻能聽個尾音,說什麽想來聽的不大清楚。
範道南是真怕讓旁人聽了這些話去,被傳開了又得惹是非。
不過楚雲諾沒這個顧慮,日後她想做的事,會比說的這些更離經判道,那時又如何?
“宮裏的事你我還算能做半個主,咱們先做著,外邊兒的事,慢慢來吧。”
範道南聽出楚雲諾無畏的意思,又是話裏有話,忙問。
“你還想做什麽,尚宮局形同虛設,為日後做事方便改了無妨,想來陛下 不會說什麽。可你在外邊兒又想搞什麽,你要知道,你可不是皇後!”
楚雲諾今夜被陳月桂婆媳二人的無賴做法刺激,她們這樣都能成事,自己為何不敢!
她看著範道南的眼睛,朝她輕輕吐出一句話。
“為民計,先開智。等何時你我上位,將天下女子都教的如你我一般有見識,何愁此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