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二心

隻是他眼見李雲義北上昌都還能安然無恙的歸來,心中已經沒了脾氣,隻想送走瘟神,還淳於一方安寧,好叫自己能夠兵出東萊。

“夷安人李越,拜見使君。”

未及李雲義上前,那李越便翻身下馬,直直的一揖,叫李雲義臉上綻放出笑容來。

“李君請起,你我初次見麵,何必行此大禮?”

他並無李越的騎術,下馬動作略顯稚嫩。然他下馬之後,卻是毫無顧忌的伸出雙手,將李越攙扶而起,不看張嘴欲言又止的太史慈。

“對對對,小人久仰使君大名,今日一見,大人果真不凡。”

李越也是心思通透之人,一聽李雲義這般說道,便主動道歉,忘卻過去之事。

短暫的尬笑之後,李越緩緩抬起腦袋,看向李雲義:“小人如今暫為淳於令,雖為黃巾,卻對使君頗為敬仰,知曉使君與旁人不同,乃是大英雄。”

“英雄?”李雲義曬然無語,“此處隻有你我兩人,有話直說,這般客套下去,於事無補。”

那李越一聞此言,臉上再度浮現出尷尬之色,含糊道:“小人求見使君,是希望與使君化幹戈為玉帛,結成秦晉之好,互通有無。”

“此乃小事,我本就不想與你作戰。前次交鋒,乃是你淳於城中守軍猖狂,追擊出城,才有了後事。”

李雲義淡淡回道。現在他並無實力跟青州黃巾撕破臉,處處與之交鋒。

淳於這樣的險要之地,他更是要留在黃巾手中。如此一來,他才能叫北海南北通訊不暢,讓孔北海的政令不出昌都城。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李雲義不卑不亢的表明自己的態度後,卻見李越終於長舒了一口氣。

“朱虛漢軍所做的是保境安民,隻要你淳於黃巾不在迫害百姓,我便不會與你開戰。”

李越重重點頭,睜眼說瞎話:“青州黃巾是活不下去的百姓,並非是亂民。我們所做,都是求生,自然不會對自己同胞刀兵相向。”

“最好如此。”李雲義意味深長的他一笑,該說的話他都說了,做不做是李越的事情。

但隻要人做了不該做的事情,就應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無論他的身份貴賤與否,這都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他倒是衷心希望,李越不要胡來,多多保存大漢的元氣才是。

“使君莫要這般看我,我李越雖然不是什麽頂天立地的好漢子,卻也是苦過來的,知道小民疾苦。”

李越見李雲義不信,立馬拍胸脯保證,臉上正色讓李雲義一時間都分不清楚,此人是真心還是假意。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行啦,既然你要與我合作,不妨拿出一點誠意來。”

誠意?李越略作思考,就知道李雲義是在考驗自己。是想要所有人都知道這一次與漢軍達成默契,互不侵犯並非是自己的一堂言,而是貨真價實的。

“使君想要什麽但說無妨。”

“我要車馬牲口運輸傷員。”

李雲義回首看向隊伍,此戰的慘烈如今他細細回想,都是心驚肉跳。

在馬背上,大車上麵的軍士,他更是小心對待,生怕他們熬過了黃巾的刀槍,卻死在潰爛,瘟疫當中。

“使君仁慈。”

李越幹笑一聲,倒也不好拒絕李雲義,隻能搓著手答應:“隻是淳於小城,物資匱乏,無法援助使君太多。”

“無妨。”

李雲義渾不在意,隻是笑眯眯的道:“李君能有這番心意足矣。”

又寒暄了幾句,確定了數額之後,李雲義站在原地不動,目送李越離去。

不多時,太史慈到了。

他翻身下馬,站在李雲義身側,提醒道:“使君,此人麵相不善,隻怕不好相與。”

李雲義聞言淡淡一笑:“此人所求甚大,求得又是你我這般的宿敵,隻怕他生了二心。”

“二心?”太史慈倒吸一口涼氣,臉上也露出驚容:“難不成他要反叛?”

“隻能是自立。反叛重回大漢,他必定失去手中權柄。何況如今北海黃巾肆虐,大漢並非香餑餑。”

見太史慈露出異色,李雲義又道:“若是大郎坐鎮淳於,遇到外敵過境,實力不濟的時候是會裝聾作啞,還是主動出擊?”

“自然是主動出擊。”太史慈不需要思考,就能給出一個標準答案。他不是畏畏縮縮之人,對於戰爭也不抗拒。

他要戰,那便戰,這是他在遼東熬出來的信念。

“可他不是大郎,無大朗的勇猛堅韌,也未曾的固守城中,放你我過境。如此一來,他所求的隻能是穩固淳於以南,好麵對北麵亂局。”

“北麵?”太史慈雖然心中已經摸到了一些線索,卻還是等著李雲義開口。

“對,北麵無論是誰人獲勝,昌都歸屬大漢也好,黃巾也罷。他都可以守住淳於,無須擔心你我威脅他的側翼,強攻淳於。”

“再則,孔融匹夫不值一提,昌都仍在黃巾圍困之下。此人所懼,還能是誰?”

李雲義抽絲剝繭的一番話,如醍醐灌頂一般,直叫太史慈一拍身上甲胄,亢奮起來。

“使君不愧是使君,尋常二三言,便能推斷如此多的線索,古之鬼穀,隻怕也不過如此。”

太史慈深深一揖,收斂臉上的笑容,變成尊敬。

他讀書不多,卻知道似李雲義這樣果敢,仁慈,多謀的人值得自己尊敬。

“大郎何須如此?”李雲義連忙將其攙扶起來,心中卻是略有失望。

在他看來,自己跟太史慈也是同生死,共患難過。

現在這一番肺腑之言後,太史慈並未倒頭就拜,口稱主公的做派太過真實。

“使君所謀之事,末將雖不清楚。然守土一事,末將卻是願意盡心盡力。”

“大善。”

李雲義佯裝開心,卻不知道如何將話題繼續下去,隻能回首,招呼眾軍繼續向前。

在官道上停頓了約莫一炷香的大車在人力推動下,再度緩緩向前挪動。

大量的傷員吞噬著本就不多的醫療資源,讓有限的人力不得不分出三百人,用於運輸,照顧。

等大軍到了淳於城下,淳於城門緊閉,城外卻有一個來李雲義半生不熟的人,正在等待。

“小人多謝使君活命之恩。”那人遠遠地便拜倒在地上,大聲叫道;“如今小人已經知曉,小人的性命並非是為了自己而活,而是為了手下的弟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