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猝遇

孔融心中一驚,這清河國舊事並不陳舊,而是數年之前,黃巾之亂席卷冀州時,冀州清河國王與安平國王兩國宗室盡皆落在黃巾手中。

此二人並非是劉備劉表劉虞這樣的大漢遠親,而是正兒八經的大漢宗親,是可以繼承皇帝位置的繼承人。

偏偏黃巾攻破這二國國都,將兩個國王抓了。

負責冀州戰局的北中郎將盧植,跟隨後接手冀州軍的東中郎將董卓,右中郎將皇甫嵩兩人一樣,並未將這兩位國王的性命放在心上,而是不斷對黃巾發起進攻,才能徹底平定黃巾之亂。

左承祖這樣直白的話語,無異是在宣揚這一仗的法理性。大漢的官員,不應該因為諸侯王的身死,而產生動搖。

這讓孔融覺得——很妙。

犧牲一人,而救千萬人,這是犧牲小我,成就大我。

何況北海王劉某雖然是大漢的諸侯王,其人卻頗為無能,不讓也不會落在黃巾手中。

“國相,還請誅殺此獠!”驟的,一旁站立許久,一言不發的佐官拜倒在地上,聲音顫抖道。

“國相作為北海王臣子,這名分是天子定下的。作為大漢北海國國相,豈能眼睜睜的看著北海王死在國相麵前?”

那人不斷叩首,顯然是知道其中內情的。

“殺我?”左承祖冷笑一聲,看向伏在地上的官員,道:“我還以為是誰,不曾想是的宮令大人。您為北海王一族效力數十年,不想國王死在黃巾手中,那你為何又在的昌都,而不在北海王麾下?”

他神情冷漠,聲音更是冰人,叫人不寒而栗。

“小人是奉命求援而來,並非舍了我家王上。”那宮令見孔融一言不發,心中沮喪之際,不再拜了。

他從地上緩緩爬起,一揖道:“國相想要保存昌都之意小人不敢違背,但還請國相分兵百人,交給小人出城營救我家王上。”

孔融微微色變,卻不得不點頭應了下來:“你若是想要出城營救北海王,大可在入夜之後,領百餘悍勇出城試上一試。”

“不過老夫要警告你,營救北海王並非你一人之事。今日若是你貿然外出,讓黃巾戒備,老夫再無機會的援助北海王的話,無論是生是死,我都要你為北海王陪葬。”

“小人謝過國相。”

聽完這樣一番話,本就是人精宮令哪能不知道自己眼前這位和藹可親的府君孔北海,他已經在心裏麵為自家的王上判了死刑。

城外數萬黃巾良莠不齊,戰鬥力差距甚大。可城中的漢軍何嚐不是如此?

各地聚來的敗軍,勤王之師見到孔融之後,便乖乖在城裏麵過起了小日子,對城外的黃巾視而不見。

眼下國王劉某被押送而來,他們也無動於衷。這叫宮令心寒,對那想用清河國之法的孔融更是再無信任。

到了這個之後,他當然不認為自己麾下湊足百人,就能夠趁著夜色將劉某救下。

但他知道,除了自己之外,無人會接這樣的苦差事,將腦袋掛在褲腰帶上麵,玩一出百敵萬。

......

漆黑如墨的夜空下,前軍的行軍速度在孤零零的鳥雀叫聲下,驟然降低下來。

“左右入林,警戒!”

有人低吼,將聲音壓低,警惕的看向官道的另外一端。

這一隊約莫三十人的小分隊是前軍的前軍,他們無馬,做不成斥候,便聚在一起,隻帶皮甲,刀劍弓弩。

之外一應物品,他們都交給後麵的袍澤攜帶。

他們這一行目的明確,是沿著官道直撲昌都,弄清楚黃巾是否在路上是否有兵力散布,戒備。

朱虛漢軍最初沿著汶水北上,現在的沿著山林,一日這樣的躲避也有三五次之多。

其中大部分都是逃散的百姓,少數時候是黃巾南下淳於等地的信使。

隨著與昌都的距離越來越近,這一支先鋒的戒備之心越來越強,為首隊率更是忐忑萬分,害怕冒冒失失的撞上黃巾精銳,葬送了自己麾下的弟兄。

如今,他們距離張開所率領的前鋒,足足夠十裏之遠。

而從路上擒拿下來的黃巾信使口中,他們已經知道黃巾有萬餘人屯兵在昌都城外,劇縣已經被黃巾攻破,司馬俱隨時都會南下的消息。

這讓朱虛漢軍自李雲義以降,無一不在這亂局當中思緒紛亂,再無往日的果斷。

“直娘賊,莫要叫那些匹夫跑了!”

喊聲由遠及近,在靜謐的山林當中,顯得更外清晰。

“是黃巾。”

為首的隊率心中一喜,按捺住麾下的軍士,悄悄地將手弩上弦。

他們裝備的是從高密王修手中弄來的三十架手弩,這玩意兒穿透力不強,射程也很短。

在中原腹地,壓根就沒有幾個人知道手弩這樣看似雞肋的萬一究竟能夠派上什麽用場。

識貨的李雲義將其要來,順便將半個高密府庫當中的甲胄武器全部打包,裝備在了朱虛漢軍身上。

如今,他這三十來號人,就裝備了足足十五架手弩。

“來了!”

隊率低語一聲,目光穿透層層疊疊的樹叢,看向官道當中跌跌撞撞黑影。

“一,二,三。”

他在心中默默數著,發現被追趕的一共有三個,而在他們身後黃巾卻又將近一隊,約莫五十人。

“有些難辦了。”隊率嘟囔一句,眼見罵罵咧咧的黃巾撞入自己的射程當中,還是果斷的下令放箭。

“一輪弩箭,刀盾手殺上去!”

他猛地抬起手弩,扣下扳機。隨後便不管不顧的將手弩放在地上,用腰間按不出一柄漢劍,便朝著黃巾殺去。

“敵襲!”

黃巾在黑暗當中本就士氣不高,他們作為守營之軍,被派出來追趕襲營的漢軍,本就一肚子怨氣。

現在撞上韓建軍之後,更是頃刻間便鳥作獸散,想要奔逃而去。

“截住他們,可以俘虜,但不能放走一個。”

隊率怒喝,不斷更正命令。

他們全軍上下,早就弄清楚了李雲義喜好,知道自家君上最是不喜歡打仗,不願見到殺戮。

這樣一來,他們這些經年老卒也下意識的會留下敵人一條性命,而非將其斬盡殺絕。

每每這樣的遭遇戰,都會有人被他們俘虜,送到後方交給李雲義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