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初見王修
“縣尊,那支漢軍自稱朱虛漢軍,卻至今不前來拜訪縣尊大人,恐怕心存輕視之意,縣尊想請他救援昌都,小人看來,隻怕難以踐行。”
王修目不轉睛的看向崗哨,著赤色戎裝的漢軍先後接管這些軍事要地,將如海的黃巾驅逐到了營地中央。
他耳畔的唱衰聲不絕,這些跟隨他不過數月的官吏能力雖然馬馬虎虎,但忠誠度卻是極高的。
不然他們也不會冒著危險,跟王修親臨戰場。
“夠了!”
王修嗬斥一聲:“朱虛漢軍遠道而來,破了這支黃巾隻是開端,如何將其降服,讓其不再生禍才是關鍵。”
王修並不介意這一支來曆奇怪的漢軍對自己態度尊敬與否,他更看重實際利益。
北海紛亂,各地豪強自立。他在高密施政,也不過擇一大戶打壓,而不敢對其動手,根除。
他這縣尊,身份尊貴,卻是空中樓閣,並無堅實地基,每行一步都掣肘頗多。
這支漢軍既然自稱是朱虛漢軍,那便與自己一樣,是忠於漢室的地方軍隊,是友軍,而非敵寇。
僅這一點,他就要為素未謀麵的朱虛漢軍代言,為他們正名。
他話畢之後,用手撚著下巴上的胡須,默默看向已經平靜下來的黃巾營地,隻希望那朱虛漢軍首領是個有野心的,想要建功立業的俊傑。
而非高密城中這些土豪一樣,坐擁十萬畝良田,卻不願出資建軍護衛州郡。
王修心中清楚,這些豪族同氣連枝,將他這縣尊當做外人,互相之間早就達成共識,將他捧上天,卻不給與半分的實權。
如今亂世,人心思變。他這縣尊想要做事就得有軍權支撐才行,單單依靠國相帶來的威望,已經彈壓不住這些野心滋生的地方豪族。
“城中酒宴準備的如何了?”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接近午時的時候,王修忽的問道。
當即,有人出列上前一步,一揖道:“回稟縣尊,城東坊市已經殺羊宰雞,烹煮許久,城西酒肆也取出窖藏美酒,正在篩酒,準備迎接貴客到來。”
“善。”王修大笑一聲,道:“他們來了。”
李雲義的確來了,他將龔都留在營寨當中,領著百餘親衛打開營門,朝著王修一行人而去。
“文士?”
王修揉揉眼睛,再度看向百餘人簇擁著的白衣人,苦笑一聲:“果然英雄不問年紀,這般年紀的少年英豪,便能領兵擊破數千黃巾,當真豪傑也!”
他稱讚,左近的屬官小吏也是讚不絕口。
“朱虛假縣尊李雲義拜見的王縣尊。”
相隔還有十數步,李雲義身邊的甲士已經紛紛讓開一條路,讓李雲義縱馬上前。
“假縣尊?”王修目光一凝,立馬想到朱虛縣尊,朱虛李家,他繼而大笑:“我早就聽聞朱虛縣令無膽,今日的李縣尊領兵擊破數千黃巾,聲勢滔天,可謂是威震北海。”
“這般是,那人做不出來,唯有李縣尊這樣的青年才俊才能做出。”
王修拍手稱快,臉上滿是笑意。
“李縣尊請入城一敘,與修訴說功勞,好叫昌都孔府君知曉我北海還有李縣尊這樣的人傑,將這假字去掉。”
王修說的李雲義心花怒放。
他並非沒有被人拍過馬匹,但王修拍馬屁的水準遠遠高於常人。這一連串的稱讚之詞,聽到假縣尊之後,態度無甚改變。
僅憑這一點,李雲義就知道王修的確無路可走,隻能依仗自己。
“君之所願,不敢不從。”
李雲義一揖,便被王修扶了起來。
“你我同朝為官,勿要在乎這些虛禮。”王修拍拍李雲義肩膀,笑眯眯的道:“城外的俘虜需要多少人手看押?李縣尊是否還有餘力調遣一部人馬入城慶功?”
“慶功?”
李雲義一愣,隨即醒悟,心中罵道:這哪是慶功?這是準備威震宵小,把爺爺的價值全部都壓榨幹淨吧。
“對。”王修侃侃而談:“城中百姓被圍困多日,今日見得援軍,皆想款待援軍,以述心中歡喜。”
“如此的話,還請王縣尊在城中準備一些浴桶,給我那些弟兄洗漱。免得他們入城之後,嚇到了百姓。”
李雲義微微笑著,既然王修想要威震宵小,他便索性將張開麾下的先鋒拎出來。
片刻後,張開所部的五百人補充完全,列陣準備入城。
王修見他們衣甲染血,卻無任何懼色,反而眉宇間都有喜色,這般情緒,讓王修有些疑惑。
但聽到正是這營五百人率先攻入黃巾大營,斬首數百後,他強忍著恐懼,臉上的笑容也變得僵硬起來。
“真虎賁之士也。”
漢承秦製,依舊是斬首為功,其中甲士跟非甲士的價值相差甚遠。
但數百人被斬首,仍舊讓靜坐戰的發起人,未曾見到許多人倫慘案的王修有些不適。
“不止如此。”
李雲義招來鐵塔一般的漢子道:“此人乃是我擊破黃巾,俘虜而來的勇士。其人早年間在鄉土耕種,被太平道脅迫,成為黃巾力士。”
“昔年冀州牧平定黃巾,此人流落青州,耕種數年後再度被黃巾裹挾。”
“此人被我俘虜之時,隻想回鄉耕種田地。如他一般的人,在黃巾當中比比皆是。”
“所以我請諸軍與黃巾作戰,都想將其一戰降服,少做殺戮。他們之殺,是以殺止殺,並非為了人頭功勳。”
李雲義說到最後,才為張開等人開解。
王修的情緒變化,他看在眼中。文人總是將事情想的複雜,卻沒想過這些攻入黃巾營寨當中勇士,隻想活著。
不殺人,便是殺己。
“端的是好漢子。”
王修震驚,如夢初醒一般的看向那身高八尺,鐵塔一樣的漢子,問道:“你叫什麽名字,來自何方?又為何要為蛾、黃巾效力?”
那漢子看向李雲義,見他微微頷首,才甕聲甕氣道:“小人乃是青州樂安人士,叫盤老三。俺為大賢良師做事,是良師給俺飯吃。在鄉裏麵,俺做的事情最多,卻從來吃不飽。”
“現在使君要我為他做事,給俺剪裁了一身麻衣,給了俺飯吃。”
“隻為吃飯?”
王修心中早就有的答案,再度受到了衝擊。他自然清楚青州紛亂的關鍵在沒吃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