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鄭武投效

“老朽鄭武,雖然長居汶水,卻也知曉使君父親名諱,曾經一同求學於鄭公門下。今日一見,使君果然英武不凡,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李雲義閉嘴不言的時候,一位鄭姓長者緩慢開口。鄭姓在北海東萊一來乃是大姓,也是諸多地方豪強之首。

他此刻開口,便是代表了不少人的態度。他們想要跟朱虛和平共處,受到他們的庇護。

“姓鄭的,一別二十載,不曾想你還活著。”

旁邊,郭天卻是眼前一亮,大步而來,攀上鄭武肩膀,介紹道:“昔年高密求學,鄭武與使君父親也多為親善,乃是良人。”

良人?李雲義不免微微一愣,他早就知道自己父親朋友遍及青州,卻沒想到隨便一個塢堡當中的話事人就是他的老友。

“汝是。”鄭武沒有拍開肩膀上的大手,而是凝神,想要從這張依稀眼熟的麵容當中,找尋出他的身份名字。

“郭天。”

“是你!”鄭武聽到這兩個字,臉色微變,自從二十年前郭天拜入過太平道之後,他便跟郭天再無聯係。

隨後偶爾聽人提及郭天兩個字,他也是記憶模糊,想不清這個人的模樣。

今日一見,他卻發現郭天的麵孔仍舊在他的腦袋裏麵。

“正是我。”郭天意味深長的看向鄭武,慢條斯理的說道:“使君並非惡人,但你也要知曉使君難處在於朱虛城中守軍不過二千。使君此番所帶健兒也不過二千。”

“若是分兵,無法抵達高密,轉到昌都的話,孔府君怪罪下來,誰人能夠擔的起這責任?”

他言語當中盡是為來李雲義開脫,將問題公開化。

並非是李雲義不想駐軍塢堡,而是實際情況不允許。

塢堡雖然同時擁有生產跟軍事兩種用途,但這兩種用途實際上都受到很大限製。在沒有戰爭的時候可以勉強自給自足,一旦被亂軍盯上,塢堡早晚就會落入敵手。

他的確是欠考慮了,貿然在塢堡當中駐軍,並非是好事,而是壞事。

除非塢堡能夠抵禦數千人的圍攻,不然任何形式上的駐軍,都是投入遠遠低於產出。

五百人的錢糧更是杯水車薪。

“使君身處高位,所見之事比老朽這等鄉野之人多了許多。然今日亂戰頻發,我等鄉人不得不結寨自保。今日見了使君才知道天下雄兵是何等威風。”

鄭武是何等聰明的人,他見到郭天這樣的“亂黨”都能在李雲義手下受到重要,他如何不心動?

他早年學自高密,然不得舉孝廉,更不得出仕,隻能回到鄉間依靠族人而活。

值此亂世,他受族人推舉,作為首領,自然要為所有人考慮。

這塢堡首領,草頭王固然當的威風。可時局紛亂,根本容不得他有半分的遲疑。

一念生,一念死,莫過於如此。

“威風?威風要是有用的話,何至於此?”

張開聽得一頭霧水,忍不住嘟囔道。

早先他威風凜凜,橫擊黃巾,進入塢堡。最後還不是的被圍住,進退不得?

鄭武聽得尷尬,不出城與青州黃巾交鋒雖然不是他的主意,但他也參與其中。

直到李雲義在外擊潰數以千計的青州黃巾,整個塢堡當中出擊的也隻有一小隊的朱虛漢軍,塢堡當中的守衛都在看戲。

現在被張開一語揭破傷疤,他們都尷尬的不行。

“你等暫且退下,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使君這邊請。”

火把點亮塢堡大門,讓黑暗遠離此處。

說不得的話,也不能堂而皇之的說出來。光明之後是黑暗,黑暗既然存在,那必然是有用的。

“使君是想入主塢堡,還是不想?”鄭武在無人之處問道。

李雲義苦笑道:“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

鄭武道:“使君想要的話,塢堡現在便可以再度歸於朱虛城,使君便是我們君侯。但要是使君篤定塢堡不能讓使君獲利良多,想要我們自立的話,盡管放手。”

“無論時局多亂,敵人多凶惡。隻要人想活下去,那就能活下去。”

他說的都是大實話,這塢堡最初並非是野心之人修築而成。而是一群被黃巾逼得沒奈何,隻能依靠自己護衛家人的庶民抱團取暖修築而成。

他們想要活下去,在沒有大漢朝廷庇護的時候,也得用自己的法子活下去。

因為李雲義的緣故,鄭武看到了新的路子,重歸大漢治下。

雖然,他並不信任李雲義。但李雲義所部的戰鬥力他看在眼中,深知自己其實從一開始,就沒有選擇的餘地。

物競天擇,弱肉強食。

亂世沒有道義可講。

“老朽願意替這塢堡,一萬三千七百二十一人向使君求出一條活路。”

說罷,鄭武跪倒在地上,拜了又拜。

“使君可願意救我一命?”

話說到這種地步,李雲義已經按捺不住。

他緩緩道:“這命我救不了。”

鄭武呆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李雲義還是果斷拒絕。

這讓他心中生出幾分挫敗感來。

“你們的命是你們自己的,你們不救的話,我能救你們幾人?”

李雲義聲如驚雷,讓鄭武醒悟過來。

他記得當年還在求學的時候,鄭公便說過:“這書是你們自己看的,自己悟的。我能教你們的是識字,而非讀書。”

現在李雲義所言,與鄭公有幾分類似。

“沒人能夠救下一群一心求死的人。”李雲義頓了頓,才斟酌道:“我身後是朱虛數十萬百姓,身前這是北海孔使君的救援信。”

“我對你等並無奢望,即便是救,也不過留下二三百人,在叫你塢堡之中,募兵千人,每日訓練,以求自保。”

“這些錢糧消耗,盡數要你承擔。等我從昌都歸來,塢堡仍舊安好,你等想要活下去的話。雲義隻取養一千士卒所需的錢糧,其餘苛捐雜稅,一律不收。”

“這塢堡內外,也由你們公推一人,作為堡主,數年一任。”

世上並無新鮮事,大漢一朝的地方三老共同管理地方雖然到了後期已經崩壞。

但沒有任何製度能夠經曆數百年,而不被上下的蛀蟲破壞,變成害人的製度。

地方自治並非是長久之事,但在目前而言,卻是最好的法子。

李雲義無法將自己的手伸到每一個庶民的麵前,告訴他們朱虛的法度,稅收,對他們的期許。

他隻能任用地方,無為而治。

曆朝曆代,那一朝不是大亂之後才能大治?相比屍橫遍野的亂世,長久的和平自然能夠稱之為盛世。

“如何?”

李雲義說完這番話卻是忍不住一笑,現在占據主動權的人是他,而不是塢堡的百姓。

更何況,哪朝哪代的小民可作出的選擇都是屈指可數,能夠不被上司當做是炮灰便是,人權跟他們毫無幹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