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應亂

武老三此言一出,滿場皆驚。他們這些從小民變成反賊頭子的人,別的本事沒有,唯獨造反這一本事爐火純青。

現在帶頭大哥武老三不當人,要解甲歸田,他們可沒人願意。

大丈夫,怎可一日無權!

可李雲義看著,他們無一人敢於反駁,都在屏息凝神,等著武老三的下文。

“使君請看。”

武老三忽地掀開他的褲腿,再將油燈湊近才道:“俺武老三深知使君目標遠大,甚愛小民。可俺知道自己不中用,莫說是上戰場,就是守城門也力所不及。”

他言之鑿鑿,露出傷口是真,不想上戰場也是真的。唯獨他明說的便是,打仗會死人,活著的會被擢升,死的那就真的死了。

看著黃邵的腦袋,他心如止水,毫無波動。

他無甚野心,對權勢也無追求,隻想吃飽肚子。

現在李雲義接管淳於,過的好與不好,終歸是比在司馬俱手下好一些。

至少李雲義注重民生。

“那武頭目姑且為昌都縣尉,介時不用出征在外,也能對內巡守治安,不叫惡人作祟。”

思考了零點零一秒,李雲義就有了自己的答案。

武老三必須用,此人作為一個榜樣,對自己又心存好感,必須派上用場。

相比其他的牆頭草,武老三身上自己的印記更深,利益牽扯也多上不少。

僅憑這一點,他想要投靠旁人,就不易了。

其次才是最根本的原因,君主對於手下權臣的忌憚。

武老三實力不強,勢力也馬馬虎虎。

這樣的人不會威脅李雲義的權力,也無法影響他的對外政策。

但沒有一個君主不喜歡杯酒釋兵權。

“諾。”武老三重重點頭,倒是沒有拒絕李雲義的好意。

因為對他而言,縣尉已經是高高在上的職位,足以管控數萬百姓,權柄比他之前更大。

“使君,俺也願意為您效力。”一旁聽到任命,腸子都悔青了黃巾頭目紛紛開口,卻不知道隻有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才會獲利良多。

後來者的永遠跟不上第一人的腳步,獲得的好處,也遠遠不足。

對這些有野心,卻無能,無擔當的頭目,李雲義一一安撫,隨手挑選數個頭目,補充到了自己跟張浪麾下。

頃刻間,入城的一千五百漢軍,變成了四千漢軍。

其中李雲義仍舊掌控兩千人,張浪跟武老三各自一千。

從高密北上的漢軍大多獲得擢升,擔任了基層軍官。

而老兵最多的兩軍,卻是張浪跟武老三。

他們兩個加上部分願意前往昌都立功的頭目,將在天亮之後北上。

“張司馬,你覺得他們如何?”

夜深人靜之時,李雲義並未睡覺。他最後一遍巡守士卒的時候,發現張浪也未睡下。

“未必可信。”張浪如實回答,臉上多少有些忌憚:“武縣尉之外,無一可用。”

“這倒是無妨。”李雲義冷哂,看向內間躺平的軍士們,關上門道:“此戰後,司馬俱必然退出淳於,昌都一線。介時這些頭目都會被打散,分到數縣當中。我設想當中,你或肖飛分別駐守淳於,昌都。”

“末將才幹尚淺,如何能得使君授予重任。”

張浪大驚,他不斷升職,現在更要坐鎮地方。這叫他心中竊喜,恨不得錦衣而歸,告訴家鄉父老,自己混出頭了。

可在高興之後,他卻是忐忑不安。與所有新手上路的人一樣,他對自己極度沒信心。

“萬事都是從零開始,生而知之,那不是妖怪了嗎?”李雲義理直氣壯,並不將張浪擔憂放在心中。

張浪見李雲義這般說了,也有了意動。他跟武老三一樣,都是混不下去的人。隻不過他去了遼東,武老三加入黃巾。

現在能夠變成大漢的官員,他也覺得光宗耀祖。

“隻要你努力去做,不要貪瀆,多為百姓做事,未來可期。”

李雲義拍拍他的肩膀,卻聽到屋外麵又開始落雨。

嘩啦啦的雨聲在寂靜無人的深夜當中格外清晰,聽得李雲義恍如隔世。

正在此時,一個健兒穿越雨幕而來。

他拱手,見李雲義尚未入睡,才顫栗著稟告:“使君,軍中騷亂,已被彈壓,敢問使君如何處置引**亂之人?”

尋常軍隊,對這些引**亂的人,都是一個斬立決。唯獨青州義軍的老兵知道,自家使君最是愛護庶民,才有此一問。

“騷亂?”李雲義凝眸,故作平靜道:“這時怎麽一回事情?”

來人道:“回稟使君,老卒欺辱新卒,鬧騰了些,引得七八人互毆。好在沒動刀兵,首犯從犯都被革拿,等著使君問罪。”

“張司馬,與我一道去看看吧。”

李雲義從一旁拿起蓑衣,披在身上,便一言不發的朝著城中軍營而去。

在他左右,聞訊而來的親衛七八人小心翼翼,將燈籠打高,照亮李雲義前行的路。

軍營清冷,被勒令不許出屋子的軍士都在睡不著,看到點點火光的時候,他們又忍不住起身想要偷聽。

一雙雙的戰靴不斷踏在積水當中。

“明日一早,便挖掘水渠,平整軍營。”李雲義麵無表情,已經習慣此刻的基建處在得過且過的狀態當中。

軍營最不匱乏勞動力,但這裏卻又是整個城池當中最殘破的地方。

“諾。”隨行的小吏連忙記錄下來,緊緊跟了上去。

軍營裏麵,校場邊緣,一連排木屋當中火把並未熄滅。

被捆起來的軍士木然的看著火光,聽著愈發近的腳步聲,直到木門被推開,他們才見到來人。

“使君。”

最先叫喊是欺辱人的漢軍,他雖然被捆了起來,眼眶青紫,卻沒有受太多折磨。

反倒是其餘的新卒,被五花大綁,動也動不了。

“鬆綁。”

李雲義環視四周,當即下令。

一個軍士聞言,立馬上前想要鬆開繩子。

“不是他,是他們。”李雲義將皮鞭指向人數更多的新卒。

“此人無論對錯,先關三日禁閉,在行其他責罰。”李雲義目光冰冷,老卒欺負新兵本就是傳統,這不是他一個人強力抵製,就會立馬**然無存的。

相反,老兵對於新兵的輕蔑,會一代代的流傳下去,被立法,也無法禁止。

“至於你們,你們為何生亂,又如何跟他發生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