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世代慘死

從我記事起,爺爺身體就不好,臉總是白的嚇人,動不動就會哮喘,隔三差五必須喝一碗滾燙的新鮮雞血。

據說,這是村裏赤腳醫生給出的偏方!

到我六歲時,才五十歲出頭的爺爺,已經彎腰駝背,一臉皺紋,深陷的眼眶上兩個濃重的黑眼圈特別嚇人。

村裏人在背地裏說,我爺爺那是被髒東西跟上了。

對於這些流言蜚語,家裏人雖然很氣憤,也隻能無視。

又過了兩年,爺爺死了,爺爺死的時候,身體徹底垮了,整個人瘦骨嶙峋,幹癟的皮肉都貼在了骨頭上,眼睛裏再沒有一絲神采。

當時在場的隻有小叔一人,可能爺爺臨死前和小叔說了什麽,自打爺爺死後,小叔就一反常態,變得鬱鬱寡歡,更詭異的是,才二十幾歲的小叔,竟然一夜之間頭發全白,從不抽煙的他拿起了爺爺的煙鬥,像爺爺那樣,每天蹲在土牆邊,蒙頭抽煙。

又過了一段時間,小叔的臉色變得格外難看,整個人也是萎靡不振,大白天的打瞌睡,動不動就大喘氣,這樣子像極了十幾年前的爺爺。

我心裏感到古怪,但一直沒敢問小叔。

一眨眼,十多年過去了,我也已經讀大學了,大二暑假這年我回老家探望小叔,才三十幾歲的小叔已經蒼老的像是一個小老頭,脊背也彎了,骨瘦如柴,眼睛裏也像是落了一層灰。

“小叔!”

看著小叔憔悴的模樣,我不禁淚目。

小叔歎了口氣,抽了一口煙,欲言又止。

第二天早上,我早起去給爺爺上墳的時候,看到小叔正在院子裏殺雞,他大喘著氣,接了一碗滾燙的雞血,仰頭喝下,一臉滿足。

看到這一幕,我脊背發寒,再也忍不住了,就問小叔,咱家是不是有啥遺傳病?當年爺爺這樣,現在你也這樣,這究竟是為啥子?

小叔擦了擦嘴巴上的血漬,神色古怪。

“算了,到時候你自然就明白了,先去上墳吧。”

我看著小叔,額頭滲出一層冷汗,片刻後,凝重點頭。

走了三裏山路,來到我家祖墳,給爺爺奶奶還有祖宗們燒紙磕頭後,我回到家裏,睡了一個午覺。

到了晚上,小叔叫我起來吃飯,他熬了紅豆粥,弄了一碟鹹菜。

我確實有些餓了,端起紅豆粥喝了起來,相對而坐,小叔卻沒有動筷子,而且拿出爺爺留下的煙嘴,抽起了煙來。

抽著抽著,小叔看著我的臉,眼神凝重的端詳了起來。

“小叔,你這是做啥?”我被小叔看的滿腹狐疑。

小叔歎了口氣道:“沒啥。”

說著,小叔磕了磕煙嘴,忽然問道:“水生你抽煙嗎?”

“不啊!”我搖頭,直視小叔。

小叔一臉愁緒,呢喃道:“小叔的時間不多了,這煙嘴傳了幾百年,現在該傳到你手裏了,有些話,縱有千般不忍,小叔還是得告訴你。”

“小叔,你這是哪裏的話,你才三十出頭。”我眼眶有些濕潤。

“三十出頭?”小叔苦笑,“我們老李家,每代都得有一個男人出來承載這罪孽,可惜呀,到了你這一代,就隻有你一個男丁,所以你是逃無可逃,避無可避。”

小叔這沒頭沒尾的話,說的我雲裏霧裏的,但是心裏卻有著一絲害怕。

我腦海中回想起了爺爺死後的那幕,整個人都幹枯了,就像是被吸光了所有精血。

“養屍地你聽說過沒?”小叔問道。

我搖頭,小叔繼續用幹啞的聲音說道:“所謂養屍地,至陰至寒,泥土深黑,寸草不生,這樣不利細菌的生長,屍體才能保存完整。”

“咱家後山就有一塊養屍地。”

“跟我說這些幹嘛?”我皺眉問道。

“你不是很好奇你爺爺和我為什麽都會變成這個樣子嗎?”小叔苦笑著,“正是因為這塊養屍地,幾百年了,我們老李家獻祭了九十九個男丁,算是你,剛好湊夠一百。”

說到這裏,小叔忽然臉色煞白,劇烈喘息起來。

我嚇壞了,連忙扶著小叔,有些手足無措。

小叔幹癟的皮肉已經貼在了骨頭上,用力張大著嘴巴想要呼吸,他的舌苔已經龜裂,枯槁一般的嘴巴裏竟然沒有一絲唾液,眼神變得迷離,身體也漏氣的氣球一樣驟然收縮,幾熄之間,身上的水分蒸發殆盡,他帶著最後一絲不甘,喉嚨裏發出微弱的痰裂聲,腦袋向著旁邊一歪,沒了氣息。

“小叔——”我一下子抱緊小叔輕薄如紙的屍體,發出悲坳的吼聲。

小叔死了,我給在外地打工的父母打電話匯報死訊,電話那邊,我爸含著淚告訴我,廠子裏加班,回不去,給我打一筆錢過來,讓我料理小叔的後事。

小叔活了半輩子也沒成家,無兒無女,好在老家這邊同宗的親戚並不少,我爸給這些親戚打了招呼,大家夥都趕來幫忙,鎮子裏買了壽衣和棺材,終於在天黑之前將小叔的屍體入殮。

夜幕降臨,小叔的靈堂就搭在院子裏,棺頭前點著一盞油燈,這是我老家的一個習俗,人死後都要在棺材前點一盞長明燈,據說,下葬前要是燈滅了,那是無法投胎的。

三十出頭本是一個男人年富力強的年級,小叔卻被折磨的英年早逝,臨死前他明顯還有很多話沒說完,然而隨著他的猝然離世,一切都成了迷。

人死後,棺材要在靈堂擺上三天三夜才可以下葬,這期間需要守靈,小叔沒有子嗣,守靈的職責自然落在了我的身上。

夜晚,涼月當空,冷風吹拂,我坐在靈堂裏,靠在牆上發呆,手裏攥著那個家裏傳了幾百年的煙嘴,心亂如麻。

不知不覺中,我就睡了過去,迷迷糊糊中,我感覺有些呼吸困難,吸進來的氣完全不夠用,每吸一口氣都感覺有一部分又被一股神秘力量吸了出去。

這種感覺非常難受,我的肺都快憋炸了。

我大喘著氣驚醒過來,後背都濕透了。

“李鈺,李鈺,李鈺。”

這時,我聽到大門外有人在叫我,抬頭一看,視線有些不大清楚,我揉了揉眼睛,再定眼一瞧,大門口正站在一個一身白衣的少女,身材曼妙,氣質脫俗,容貌卻看不真確。

“來吧,來吧,隨我來吧。”

那白衣少女向我招手,發出悅耳的呼喚。

此刻,我整個人都處於一種迷離的狀態,迷迷糊糊的站起來,機械的向她走去。

深夜靜謐,霧氣朦朧,少女走在前麵,我隻能看到一襲白影,我就這樣在身後跟著她,漫無目的的向前走著。

少女的手裏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多出一盞白紙燈籠,冉冉的火焰指引著前進的道路,我跟在她身後,大腦是渾渾噩噩的,走著走著,一陣涼風襲來,激的我打了個冷顫,大腦也清醒了不少,心裏莫名滋生出一陣恐懼,鬼使神差的,我竟回頭看了一眼。

燈光暗淡的靈堂前,多出了一道人影,正是小叔。

小叔就站在棺材前,機械的向我揮手作別,他蒼白的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意。

這一幕差點沒把我嚇死,整個人都跳了起來。

小叔明明已經死了,怎麽從棺材裏爬出來了?

而且,更恐懼的是,他身後的棺材安然無恙,根本就沒有被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