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眼不見為淨
城門在身後“轟隆隆”地關上，秦川與田豐道別，各帶了四五名親兵分頭而去。
剩下的四十多個親衛，包括羅國棟和部分幕僚，都留守在了少傅府。
秦川率領的五名親兵，經過了成廉的騎術訓練，此時騎著馬，才能跟上秦川的腳步。
他們行色匆匆，迅速穿過城外密集的饑民，一路向西趕往郿塢。
路上經過槐裏、武功等城池，這些地方也聚集了大量的饑民，多是附近絕收的自耕農，也有被宗族、豪強放棄的農夫和徒附。
槐裏的城門打開著，城裏城外到處都是饑民。不過他們表現的和長安城外的饑民一樣，都是頹喪而麻木，混亂又平靜。
據說有皇甫家在城中設了粥棚，也不知道是不是這點希望給了他們安撫。
而武功的城門就和長安一樣，也是緊緊關著，把饑民都擋在了城外。
秦川幹脆從城外繞過，免得交涉開門耽擱時間。
路上溪流大多都已幹涸，想補充水源都很困難。
幸好秦川早有所料，親兵們在馬背上都帶了水囊，倒也沒有因為尋水而停留。
饒是如此，兩百多裏路趕完，天色也早已黑了下來。
將親衛和馬匹留在了郿塢門口，秦川孤身進入了董卓富麗堂皇的前廳。
“秦將軍，你來此作甚？怎麽沒帶著阿白？”
看見風塵仆仆的秦川，董卓有些疑惑地問道。
這時董卓早已用過了晚餐，前廳中正在舉行一場歌舞表演。
現場的觀眾除了董卓、劉艾等人，董旻、董璜也在，除此之外還有董卓的護衛和幾名外來的客人。
“嶽祖真是好興致。”秦川麵色冷色峻地說道。
絲竹聲聲，歌舞曼妙，和外麵在焦渴饑餓中掙紮的災民，完全是兩個世界。
董卓皺了皺眉頭。
劉艾忙說道：“秦將軍，這幾位是郿縣的縣令丞尉，還有縣中梁氏、張氏等郡望，我們正在商議出糧賑災之事。你且過來，和大家認識一下。”
那幾位秦川不熟悉的客人，臉上掛著得體而諛媚的微笑，紛紛向秦川點頭示意。
“那不知嶽祖打算如何處置災情？”秦川問道。
董卓的臉色沉了下來，喝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是在逼問我不成？”
“我從長安一路趕來，路上無論城郭塢堡，無論能不能入，總是有饑民聚集。而你的郿塢外麵，數裏之內不見一人。
我想問問嶽祖，你就是打算這樣解決饑荒？把饑民遠遠趕走，眼不見為淨？”
秦川毫無懼色，沉聲質問道。
“啪！”
董卓怒極，將手中酒杯擲向秦川，酒杯碰到秦川胸口後，跌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這還是秦川送給他的瓷杯。
樂曲戛然而止，身著薄紗的舞姬也驚慌失措的停了下來。
董卓高聲道：“來人！把這個忤逆之徒抓起來！”
自從呂布死後，董卓又給自己安排了新的保鏢，是出自涼州的兩員戰將。
隻是這幾人不如呂布勇猛，在曆史上也藉藉無名，秦川心中也沒有什麽印象，便一直當做空氣一般。
“二哥息怒。”董旻忙站起來勸道。
“秦將軍，你瘋了？還不快給嶽祖賠禮？”董璜也嚇了一跳，忙說道。
那兩名保鏢自然知道秦川之名，也知道他是董卓的孫女婿，說起來地位比自己高多了。
但董卓下了令，也不能不從。
因此兩人一左一右，磨磨蹭蹭地作勢要拿下秦川，心裏其實慌得很。
一方麵怕自己不是秦川對手，另一方麵也怕萬一不小心傷了秦川，要是董卓與秦川將來和解的話，自己反而會被治罪。
卻不料秦川不閃不避，任由兩名保鏢將他架住。
隻聽秦川歎息一聲道：“我雖早已決定不計聲名，但終究還是難逃人之常情。嶽祖，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把兵權給我，讓我來處置這次災情。”
“豎子狂妄！”董卓怒極反笑：“秦秦將軍，你以為我不敢殺你？”
“嶽祖，你現在引退，把手中權力移交與我，可留一條活路。”秦川對董卓的狂怒毫不在意，隻重複道。
董璜見董卓目露凶光，秦川也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樣子，早已悄悄退開，招來仆役，命他去找塢堡守將李沽，調遣兵卒過來。
自董卓發跡以來，隻有他威脅別人，哪裏受過別人威脅？
秦川的話，已經讓董卓徹底暴怒，又怎會去思考這些話是不是有什麽道理。
他挪動肥碩的身體，象個迅速滾動的球一般，從案幾上撲過，杯碗盤盞“嘩啦啦”落了一地。
董卓撲向秦川，伸手從一名保鏢腰間抽出環首刀，朝著秦川當頭劈下，大喝道：“我現在就殺了你這個不孝之孫！”
“二哥……”董旻還待勸阻。
“叔父請住手，我已叫李沽過來……”
“轟”，秦川雙臂一震，將兩名保鏢直接拋飛開去。
他迎著刀鋒跨前一步，偏了偏頭，避開要害，任寒光閃閃的直刀砍在肩膀上，借用內裏綢甲抵擋。
然後他不待董卓變招，伸出右手奪過直刀，左手抓住董卓衣領，將他提到身前，擋在自己和匆匆趕來的數百刀斧手之間。
“秦將軍……”形勢陡變，董旻早已不知所措，隻知道高喊秦川名字，卻不知該如何勸阻。
“你敢殺我？”董卓不屑地道。
“有何不敢？”秦川道。
董卓努力扭頭看向秦川，見他臉色平靜，不似作偽。
他大笑道：“秦秦將軍，你今天殺了我，自己又豈能逃掉？弑親滅祖，此舉連呂布都不如，你不怕遺臭秦將軍？”
“我早將個人榮辱置之度外。”秦川不以為意地道。
“秦將軍，你究竟要幹什麽？短短兩三年時間，你已從一介白丁，做到秩兩千石的太子少傅，你還嫌不夠嗎？若是你嫌不夠，那也可以商量，趕緊放開太師。”劉艾痛心疾首說道。
“我要這天下太平，我要我華夏長盛久昌，我要這片土地上不再有蠻夷率獸食人……你們能懂嗎？不懂，那麽就站到一旁，看著我做就是。”
秦川道。
“瘋了……”
“你們還在等什麽？還不將這瘋子亂刀劈死！”董卓高喊道。
李沽咽了咽口水，試探性地看了董璜一眼。
董璜心亂如麻，若是讓人去攻擊秦川，那秦川定然會殺掉董卓；可不殺秦川，又如何解決眼前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