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老槐林深處
不僅如此，婚書上還按了我們三個人的手印，我都不知道這件事，又怎麽會在上麵按手印。
感覺有些蹊蹺，我立即回去想找阿梅問個清楚，但草叢裏空無一人，阿梅已經不見了。
除了阿梅也許還有一個人能夠幫我解惑，那就是作為媒人的爺爺。
我回到靈堂找爺爺，發現除了一口棺材人都不在，喊了幾聲村長從偏房裏出來，他告訴我雙方的交談很不愉快，我爺爺已經走了。
就在我們說話的檔口，王叔在房間裏破口大罵，“滾，你給我滾，姓莫的都給我滾……”
東西的碎裂聲，隱約還有王嬸的抽泣。
我從未見過老實巴交的王叔這副樣子，嚇的倒退了幾步，轉身逃了。
回到家裏找了一圈沒看到爺爺，我也不著急，爺爺經常這樣神龍見首不見尾，隨手把婚書放在堂屋的桌子上，我就上二樓看電視去了。
也許是電視節目太無聊，我看著看著不知不覺睡了過去，還做了個夢，在夢裏又與那位美人相會，她邀我跳舞、喂我喝酒、我的手控製不住地摸向不給摸的地方……我快樂地沉溺於溫柔鄉中無法自拔，甚至產生了一種貪婪的念頭，想要永遠留在這裏。
美人仿佛洞察了我的想法，她的翹臀坐在我的腿上，一隻手挽過我的肩膀，另一隻手端著一杯紅酒，紅唇劃過我的臉頰，她看著我的眼睛問我。
“小哥喜歡嗎，喜歡我，喜歡這裏嗎？”
“喜歡。”我說。
“既然喜歡……”
纖纖細手從脖頸一路向下撫摸到我的胸膛，她薄唇輕啟，聲音充滿了魅惑：“那不如留下來陪我吧。”
我下意識就要將那個字脫口而出。
卻在這時後腦突然一痛，我猛地驚醒過來發現爺爺站在身側，而我趴在床沿上口水順著床沿流了一地。
“夢見什麽了，這麽高興。”爺爺看了我一眼說：“下來吃飯。”
我嗯了一聲，眼睛看向窗外，竟然睡了這麽久太陽都下山了。
明明隻有兩個人，爺爺做了一桌子的好菜，我一邊吃飯一邊問他：“爺爺陸倩倩是誰呀，你咋就給我定親了？”
爺爺一臉茫然：“什麽定親？”
“喏。”我把婚書遞給爺爺問道：“你不知道嗎，那這是這麽回事？”
爺爺見我拿出一張黑紙，疑惑的接了過去，打開看了起來，看完頓時臉色大變：“這紙婚書你哪來的！”
我答道：“今天在東子家阿梅給我的，她還對我說，你死定了。”
爺爺的臉上露出十分恐慌的神情，我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見過，他一把抓過我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仔細察看起來，直到發現那個我都已經忘記了的傷口。
右手食指上的一道小口子，結痂都快掉了，好像是在阿強家弄的。
可是爺爺十分緊張的問我：“你這是怎麽弄？”
我不知道，也許是不小心碰傷的，也可能是野草劃的，總之我不知道。
爺爺歎了一口氣，他說：“也許這就是命吧，千防萬防還是躲不過去。”
“爺爺……”
看著他這幅模樣，我心裏一緊，難不成我真的像阿梅所說，死定了？
“別怕，孩子。”爺爺揉了揉我的頭，他說：“我會救你的。”
當晚，爺爺帶我去一個曾經千叮嚀萬囑咐，絕對不允許我進去的地方。
老槐林。
密密麻麻的槐樹生長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枝葉繁茂遮天蔽日。白日裏從遠處望過來都覺得陰森森的，更別提深夜，槐樹的枯枝在月光的映照下，像是一個個張牙舞爪的鬼怪。
爺爺領著我往前走，一直沿著河流走到老槐林的深處，越往裏我感覺周身的氣溫越低，涼嗖嗖地，還迷漫起了濃霧。
能見度越來越低，我緊跟著爺爺不敢放鬆，生怕迷失在濃霧中。
終於，爺爺慢下了腳步，他跟我說：“小七，你知道我為什麽不讓你進老槐林嗎？”
我答道：“不曉得。”
與此同時，走著走著突然哢嚓一下，我腳下似乎踩斷了什麽東西。
順著手電的光看過去，一顆褐色的骷髏頭映入眼簾。
“啊！”我失聲叫了起來，連忙把住爺爺的胳膊說：“爺爺，這…這有死人骨頭。”
爺爺麵無表情並不驚訝，更像是習以為常，他繼續往前走，然後說：“這就是原因之一。”
爺爺用手電在周圍照了一圈，剛才那具骨頭隻是開胃菜，這裏還有更多，密密麻麻隨便踩一腳就有白骨，儼然一人間煉獄，而正前方的半坡上擺滿了四四方方的墓碑，但殘破不堪，甚至能看到些許還沒腐敗完的棺槨殘渣。
我哪見過這場麵，心裏害怕得要死，抓住爺爺的手不由地縮緊，還拚命吞咽著口水安慰自己，有爺爺在，沒事的。
太多人骨了，甚至還有小孩的，我害怕的同時不禁好奇這些人是怎麽死的。
爺爺說：“這裏依山傍水是個不錯的風水寶地，曾經屬於前清時期一個姓陸的官宦世家，是他們家的祖墳，就前麵的一整片山都是。後來那家人可能是家道中落，又適逢天下大亂，總之這片祖墳被一幫土匪給盯上了，他們暴力的破壞墓穴企圖盜取裏麵的陪葬品，於是就變成了現在所看到的樣子。”
我問：“那這滿地的人骨呢，又是怎麽回事？”
爺爺繼續道：“被土匪破壞之後這裏就廢棄了，再之後各種戰爭，軍閥、二狗子、日本人…都曾統治過我們腳下的土地。河流的西岸有一個高地，兵家必爭之地，那段時間，死的人太多了，他們需要一個地方來處理屍體，這兒就成了一處理想的亂葬崗。”
很多人死後被拋屍到這裏，也有很多人直接被殺死在這裏，仔細觀察的話，地上的石頭、豎立的墓碑，都能看到遺留的彈孔。
“雖然這裏叫老槐林，但其實最開始的時候是沒有槐樹的，後來不知不覺就長成了一整片林子，死的人太多了，冤魂不散啊。”
爺爺一步一步越過墓碑往坡上走，我也跟著他，終於在一個地方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