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眼珠子
紅色小三輪疾馳在回蓮花村的路上。
聽強叔說，這個年輕的道士大名叫莫宏光，小名阿光，還真是我“失散多年”的親大哥，他長得瘦瘦高高的，還戴了一副黑邊眼睛，其實若不是這身辨析度奇高的衣衫，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道士，倒像是個文化人兒！
他已經二十年沒回過蓮花村了，看著這裏的一切淨是陌生。
我問他為什麽這麽多年都不回來看看爺爺，大哥告訴我：“說來話長。”
他跟我一樣自幼體弱，當時村裏的赤腳醫生斷言他活不過十歲，果然九歲那年他因為貪玩，在河邊搬螃蟹的時候不小心腳滑了摔進了河裏，被救起後當晚就發起了高燒，接著一病不起，命懸一線。
村裏的赤腳醫生，鎮上、縣裏的醫生，能請來的爺爺都請來看了，都是搖頭，直言說他們也沒有辦法。
當時爺爺已經絕望了，開始給大哥準備身後事，就在這個時候，也是機緣巧合，一位老道路過蓮花村，由於口渴在我家討了一碗水喝。
聽大哥的意思，正是這碗水救了他的小命。
那老道見我家屋頂陰雲繚繞，斷言我家有事發生，本不想摻合但奈何吃人嘴短，他喝了爺爺遞的水，也就是受了我家的惠，因果循環便是注定要幫我爺爺。
老道看了大哥的情況後，告訴爺爺大哥的命數就是如此，生而陽虧，早夭之相…不過此命數並非沒用破解之法，隻是要破除業障，了卻凡塵俗世，同他一起上山靜心修行。
於是為了救大哥性命，爺爺讓他拜了那老道為師，並親自將他送到青凰山上的道觀中，這一去就是二十年。
前段時間，老道在打坐中駕鶴西去，大哥處理好老道的後事後，便決定下山來看看。
大概這就是兄弟之間的緣分吧，大哥下山沒多久剛來到庸縣，就在電腦城旁邊遇到了我和阿強。
說笑間強叔駕駛的三輪車經過一片銀杏林，就快要到達蓮花村了，就在這個時候大哥突然叫住強叔讓他停車。
“咋了？”強叔把車停到路邊扭頭問他。
大哥笑著說：“我突然想起來還有點事兒要辦，就在這先下了。”
我不由皺眉：“啥事呀，就快到了，不先回家看看？”
他沒有說話，拿著行李就跳下了車，隨後轉身摸了摸、我的腦袋，將一個黑色的長條盒子遞給我。
他說這是給我的禮物，我打開一看裏麵裝著一隻頂好的毛筆，黑褐色的筆杆，筆觸柔軟，筆尖微微泛黃，黃中透著一絲紅光。
“……你怎麽知道我喜歡毛筆？”我意外的問，大概是受爺爺的影響，我的書法寫得不錯，也愛收集一些不同材料製成的毛筆。
大哥笑而不語，我又問他這個筆尖是什麽毛。
像什麽常見的狼毫、紫毫、兔毫、鼠須我都有，但大哥送的這支我還真辯不出來是用什麽毛做的。
可一抬頭隻看到大哥的背影，正一步一步向銀杏林深處走去，我衝他喊了兩聲，“那大哥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大哥像是沒有聽到，頭也不回的消失在我的視野中。
我不解地問阿強：“我的聲音有那麽小嗎？”
阿強說：“怕是你哥有些耳背吧，沒事，他辦完事情自然就回來了。”
我嗯了一聲，我隻是有些好奇而已，還不至於剛見麵不到三個小時，就真把人家當做感情深厚的親人，即使他確實是我親哥。
夏日的天氣變化無常，一朵巨大的烏雲隨風吹動，不一會兒就遮蔽了我們頭頂的天空。
“看樣子要下雨了。”強叔重新啟動三輪車，我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突然阿強驚呼起來：“小七，你流血了？”
流血？
我一臉懵逼地往身上看了一圈，沒有哪疼也沒發現哪裏流血呀。
阿強提醒我：“這兒，右邊口袋這。”果然我看到了幾點紅色。
但是我沒受傷啊，心中疑惑，伸手摸進去，圓園的又黏黏糊糊…拿出來一看，啊！
嚇得我當場叫了起來，一顆圓滾滾的眼珠子從我手中被拋落，然後掉在草地裏。
我的衣服口袋裏，竟不知什麽時候裝了一顆眼珠子！
“臥槽！”
阿強也被嚇得夠嗆，前麵駕駛座上的強叔沒有看到還問：“咋了？”
順著我們的視線看過去，看到草地上血淋淋的眼珠子，臉色一凝。
“小七，你身上怎麽會有這東西？”
“不知道啊。”我說。
我和阿強今天隻在電腦城附近活動，沒有路過或者接近什麽市場、屠宰場，也沒得罪什麽人，不存在打擊報複。
唯一的差錯就是遇到了我“失散多年”的大哥，以及……就在這時阿強看了我一眼，看來我們是想到一塊兒去了。
那場在午飯時偶遇的車禍！
這極有可能是車主的眼珠子，強烈的碰撞後，這顆眼珠子陰差陽錯之下飛入了我的衣服口袋。
我感到不寒而栗，因為它有可能是人的眼睛，牛眼、狗眼什麽都行，可人眼就有些滲人了，更別提它還在我的衣服口袋待了那麽久，我剛剛還捏了它。
“怎麽辦？”我看著兩人。
阿強把車禍的事告訴了強叔，強叔思考了一下說：“現在還回去也晚了，眼珠子都死了，要不然…就找個地方埋了吧。”
“行！”我點頭說。
強叔就近在一顆銀杏樹下挖了個小坑，我將眼珠子刨進去埋了起來，臨走還跺了幾腳把泥土夯實。
回到車上後我跟阿強扯談，說自己是不是應該去廟裏拜拜，最近真的是太倒黴了，不是碰見屍體、就是偶遇車禍，好巧不巧人家的眼睛隔著幾十米哪都不飛，偏偏就落到我身上。
忒晦氣了，說是黴神附體也不為過。
阿強聽完哈哈大笑，他說：“你早就該去拜拜了。”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護身符，“像我一樣去求一個，總沒有壞處！”
強叔也說：“小七你這兜裏揣人眼還真不是個好兆頭，我也建議你去拜拜，別惹上什麽髒東西。咱們村東邊的山上不就有個土地廟嗎，我去過一兩回，不遠，感覺還挺靈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