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幫我生個孩子

江城,陰陽路三號。

在一個大宅子的門口,正有一群畫著奇怪臉譜的人正在吹拉彈唱。

這宅子死氣沉沉,而且大門緊閉,它也是江城有名的凶宅。

周家老宅。

詭異的是,戲班雖然在熱鬧的唱著,但台下卻一個人都沒有。

一百多張空桌子,上麵放滿了瓜子花生和核桃,甚至於每個位置上還有一杯熱茶。

明明沒人,卻有一地的花生瓜子殼。

今天花旦的服飾十分特別,因為在她的身後還有九條毛茸茸的假尾巴,她依依呀呀的唱著:

“江山美人惹君悅,酒不醉人他人自醉,君王伴妖夜夜睡,色相人心他都是鬼……”

說著,她窈窕的身體扭動了一圈,來了個亮相,頭上的假耳花翎也隨之精神的抖動。

若此刻台下有人,恐怕都會被她這段精彩唱戲叫好喝彩。

遠處,一個高約莫二十出頭的年輕小夥子正坐在了花壇上,這小夥子劍眉星目,也不知道是睡眠少了,還是壓力太大,他黑眼圈有點重。

但整個人可以是相當俊朗的。

他叫江寒,是這次戲班的合作人,此時他點燃了一根香煙,蹲在了花壇的角落裏,然後放了個香爐燒紙錢。

一個路過老頭來到了江寒旁邊,他嘴裏叼著一根紅塔:“小哥,這唱的是什麽戲啊。”

江寒笑著看了他一眼,那濃濃的黑眼圈,差點嚇得大爺前列腺炎複發。

隻是在這夜晚,江寒的笑容顯得有些陰森可怖:“神功戲,你應該沒看過。”

“嗯?我可是老戲迷,怎麽就沒看過了?”

“前半段是唱給活人聽得,後半段嘛……是唱給死人聽得。”江寒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

頓時,老人的臉色就僵住了,但為了不失體麵:“我,我當然知道,還用你教?”

老人迅速的離開了,逃跑的樣子像極了一頭夾著尾巴的胡狼,離去的路上留下了一條筆挺的水跡,還帶著些許騷味。

“他慫了……”江寒樂了。

不多時,遠處的戲也停了,從戲台上下來的那個花旦說道:“小寒,可以了……今天夜裏你就在這裏睡?”

“不然呢?你陪我一道在這裏困覺?”江寒調笑道。

花旦嗔道:“沒個正經,跟你說實誠話,你卻調笑起我來了。”

“咱十來年的老同學了,我是啥人你不知道?區區凶宅能耐我何?待我結算了工資,一道吃飯去。”江寒看著這個老式的大宅子,心裏也不太安定。

他是一個凶宅試睡員,做這行已經有兩年了,各種事情他都遇到過,他看了花旦一眼,又道:“今天辛苦你們了。”

說著,江寒從腰包裏麵拿出了兩千塊錢,沾了點吐沫將錢點齊:“雲堇,我記得以前你爹不接神功戲的,怎麽今天開竅了?”

這個花旦正是江寒的發小,叫李雲堇,是個溫柔恬靜的姑娘,從小就開始跟家裏人學唱戲,也許因為基本功紮實,她從小……就很能打。

正因為能打,所以現在都二十三了,都還沒個對象。

雲堇家裏的這個戲班,聽說在一百年前還給老佛爺唱過戲,曆史悠久。

倒是江寒,他是半路轉行,本來是一個自己創業開了個專門給網上店鋪設計海報的小店,但轉不了多少錢,後來找了路子,他應聘到了了一個高薪的工作。

“凶宅試睡員”。

這行當也是老行當了,要有過硬的膽量,而且整個人也要有陽剛之氣,否則鎮不住那些“好朋友”。

白天基本沒事做,但一到晚上,江寒專門給那些鬧傳聞的大宅子試睡。

隻要睡過一個晚上,基本上凶宅就不凶了,其中也有很多門道,也一句話說不清楚。

如今他也已經算是道上的小師傅了,在這一代也頗有名氣,所以能接到這趟肥差。

雲堇坐在了花壇旁邊,她低著頭,拿著錢說道:“因為戲班開不下去了,我媽身體不好,要不少住院的費用,而最近這些年,老一代喜歡戲曲的觀眾已經紛紛老去了,年輕一代的,喜歡戲曲的沒多少……我爹他很倔強你是知道的,說要守著老祖宗的手藝,但日子也要過的,所以……”

之前江寒找過雲堇他爹,但老爺子態度十分堅決,不肯唱神功戲,說是會被同行看不起。

如今答應唱神功戲也是因為經濟原因,這也讓江寒唏噓不已。

江寒看了她一眼,說道:“雲堇,咱們也認識九年了吧,能不能幫兄弟一件事情?”

“你說,隻要不是問我借錢。”雲堇倒也豪爽,拿了一瓶礦泉水喝了起來。

“給我生個孩子。”江寒一本正經的說道。

“噗……”雲堇噴了江寒一臉,她傻眼了,“你,你說啥?咱們從小學就在一塊兒,我把你當兄弟,你竟然……你竟然想讓我幫你生孩子?”

“不是,我尋思著咱們兄弟的感情也需要維護,有個孩子用來維護兄弟感情,豈不美哉?”

“美你個頭!你再亂說,我打你喲!”李雲堇笑得滿臉通紅,她錘了江寒一下。

江寒隻覺得胸口劇痛,好像是斷了兩根肋骨,但男人的尊嚴還是沒有讓他哼出聲音來。

他從腰包裏麵拿出來一千塊塞在了雲堇的手裏。

雲堇驚訝:“誒?”

“你最近不是手頭緊麽,這次多拿一千,而且戲班子也需要開支不是。”江寒笑道,“還有,別老是將不愉快寫在臉上,起碼現在你媽的病情緩和了,隻需要多攢點錢就好了,哪像我……”

“謝謝你啦,這錢我權當問你借的,等手頭寬鬆了,再還你。”李雲堇小心的將錢放好。

江寒笑道:“咱們那麽多年的好哥們,誰跟誰啊……快十二點了,你讓戲班收拾一下,明天繼續。”

他伸了個懶腰,晚上十二點,陰氣最盛的時候進宅,然後早上六點離開,這也是江寒工作上的安排。

“畢竟是江城盛傳的凶宅,你小心點。”

雲堇之所以那麽說,也是因為之前發生的幾起案子,周家老宅是當地的富商周六福的祖宅,之前周六福將它賣了兩次。

結果第一次入住的一家三口離奇暴斃。

第二次是賣給一個曆史教授,然後教授失蹤,當人們發現教授的時候,竟然卡死在儲藏室的櫃子中,當時發現時,身體已經呈現“巨人觀”了。

這件事情在江城引起了一時轟動,而周六福也想盡快的脫手這套房子,於是就找到了江寒。

“放心,其實我告訴你,大多是的凶宅都是假的,真的沒幾個。”江寒笑的沒心沒肺。

實際上他也不想讓這丫頭擔心而已。

【叮咚!神功戲已經完成,請宿主準備入宅。】

一個熟悉的提示出現在了江寒的腦海中,這是不久前一次除靈中覺醒的係統。

起初他和其他的係統宿主一樣驚愕,但是江寒看得網絡小說比較多,就很快接受了這個設定。

“這次周家老宅危險度如何?”江寒問道,他抬頭看向了老宅的大門,也不知道是他眼花了,還是說之前看錯了。

他總覺得大門是開了一道縫,然後在那大門的後麵,似乎一直有人在偷看自己。

這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在這樣一個沒有星星的夜晚顯得格外的可怖。

【叮咚!危險程度:二級。】

二級。

那就是說有“好朋友”,雖然不是暴戾之徒,但若是熱鬧了也會給予相當的反抗。

而一級的凶宅基本上沒什麽問題,通常隻可能是一些自然現象。

忽然,一道陰風吹過,竟然直接朝著江寒的脖後頸鑽了進來,江寒打了個寒顫,同時他看向大宅子的眼神頓時就變了。

瞥了一眼旁邊的香爐,五根香已經都熄滅了。

變成了“三長兩短”之勢,大凶之兆。

江寒準備了家夥事兒,裝到了背包裏麵,手裏攥著東家給的鑰匙和門卡,遠處李雲堇和戲班正在收拾桌椅板凳。

戲班的小武看到了滿地的瓜子殼,頓時臉色難看了起來:“雲堇姐,剛才明明沒人啊……怎麽一地的瓜子殼……還有花生衣?”

他感覺雙腿發軟。

雲堇瞪了他一眼:“來的時候,你還記得我爸怎麽說了?咱們隻管唱戲,別的什麽事情都別管,神功戲和其他戲不一樣,有忌諱……”

“好,好的……”小武臉色發青,艱難的吞了口幹唾沫。

雲堇想到剛才江寒的那句“幫我生個孩子”,她隻覺得臉蛋燒得厲害。

嘴裏嘟囔:“這家夥就喜歡開玩笑,也不知道那句話是真,那句話是假……”

然而江寒沒看到,就在雲堇轉身的時候,一隻黢黑的嬰兒小手從雲堇的後頸子裏鑽了出來,雲堇覺得後頸子瘙癢,立刻去撓了一下,那黢黑小手也隨之消失。

待雲堇等人離開,江寒知道自己的活兒也得開始了,他立刻收拾了東西之後,準備進入周家大宅。

當初為了開店欠了很多錢,而周家大宅的這趟活,給的傭金有十分吉利。

四萬四千四百四十四元。

隻要江寒在這裏睡夠三天就行,然後通過錄像證明這個宅子沒事。

據說背後的這位周老板,是打算祖先流下來的這一處老宅子賣出去,但因為凶宅之名,所以一直沒能賣成功

別看隻是睡個覺,但萬一這地方真的有什麽邪祟,那麽江寒基本上就玩完了。

曾經有個同行,就是在一個民國時的西式豪宅裏麵睡一晚上,到了第二天出來的時候竟然不穿衣服在街上跳舞。

江寒的師父告訴她,那同行被吹滅了左邊肩膀上的一盞燈,傷了神智。

簡單的說就是變成傻子了。

人頭和雙肩各有一盞燈,三盞燈熄滅任何一盞都會出大事。

吱呀……

當江寒開了門之後,一陣渾濁的空氣撲麵而來,似乎這周家大宅已經很有年月了。

由於經常會有人來打掃,但它曆史畢竟百年,故而無論怎麽打掃總是還會有灰的。

正如男人上完廁所一樣,無論他怎麽抖,最後一滴總是會留在褲衩上。

江寒將一盞LED的燈打開,頓時就看到了迎麵的巨大院落,左右兩邊都是綠植,而在不遠處則是一個客廳,牆壁上掛著幾幅已經枯黃畫作,兩張太師椅正整齊的擺在堂前。

忽然這時候天空陰沉了下來,竟然下起了雨。

江寒連忙朝著主臥走了過去,他的廉價睡袋可經不起風雨的摧殘。

可是一道閃電劈過,瞬間的亮光讓大堂的方向出現了異動。

江寒隱約看到了在太師椅上坐著兩個人,他連忙揉了揉眼睛這才發現,哪裏是有人,原來是閃電照出的樹影看起來十分詭異罷了。

雖然是這麽想,但是江寒的拳頭還是緊緊攥著,他知道這時候最忌諱的就是疏忽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