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千裏茫茫路,生死坎坷途(上)

第三章 千裏茫茫路,生死坎坷途(上)

夜雖深,驚雷乍起,一道電光由上而下照亮這衡山祝融峰,暴雨驀地落下,傾注在這天地之間,父子二人坐在床邊,聽著大雨擊打屋頂的聲音,一時間竟是無言。

劉正風驀地想起二十年前,莫大傳授於他這兩部至高無上的劍訣的時候,也是這般時分,一場大雨,自天而降……往事曆曆在目,仿佛就是昨日……劉正風用力

揮揮手,好像這樣能揮去過往,“這兩部武功乃是我衡山開派祖師於奇遇中所得,其中這七七四十九式回風舞柳劍號稱玄門三大劍法,當年巴山顧真人手持綠柳,縱

橫天下,雖不說是天下無敵,也相去不遠。嘿嘿,可惜顧門子弟不肖,倒是便宜了我們。”說著說著,又陷入深思。

“可是爹爹,我聽師兄們說起,大師伯他的成名絕技不是百變千幻衡山雲霧十三式嗎?”劉元一的聲音響起。

“師兄他是一代武學奇才,這百變千幻衡山雲霧十三式,推陳出新,破開七七四十九式回風舞柳劍的藩籬,取其創製之意,將這衡山祝融峰上百變千幻的雲霧入得劍法中,另開一番天地,比之你爹我高明之處何以道裏計!你娘是婦道人家,平素不太尊重你師伯,你可萬萬不要這樣。”

身教勝於言傳,劉正風言語之中處處透著對莫大的敬愛,倘若是原本的十四歲少年,劉元一必然會牢牢記住。但對這鴆占雀巢的莊伯陽,可就沒啥意思。莫大,不過路人而已。

對於七七四十九式回風舞柳劍和那天音劍典,莊伯陽倒是頗為期待。作為一個資深位麵探險者,從少年的記憶中對著淺薄了解已足以讓他明了這個世界的武技水

準,雖然比之主世界尚遜色幾分,但是在自己探索過的諸多位麵可算得上首屈一指。而這兩部劍訣作為江湖中的大派衡山派的不傳之秘,如若交給中心,不知能換多

少貢獻點。

帝國對於探險隊員交予科學技術,修煉真法,諸如此類的文明結晶,向來獎勵豐厚。而貢獻點是一種專門供給位麵探險者的貨幣,一點就可以兌換信用點一千點,但是它能夠買到許多信用點所不能買到的珍貴物資,因此很少有人將它兌換。

雖然穿梭了如此多的位麵,還是主世界才是我的家啊,莊伯陽如此想到。

“這天音劍典,是比著七七四十九式回風舞柳劍更為高妙的武學,其中的有著無限奧妙。昔日有一位前輩,號稱琴魔,音殺之道,絕世無雙,曾有一百二十餘位

一流劍客,布下伏魔劍陣,哪知被他琴音化刃,一區十麵埋伏,那一百二十餘人,事後無一人逃得性命,實在可畏可怖。這一卷天音劍典,就是這位琴魔前輩留下的

手跡。”

劉正風正色道:“衡山弟子劉元一!”

“在!爹爹。”劉元一(莊伯陽)應聲道。

“今日我傳你這衡山絕藝,乃是教你憑此技藝行俠仗義,匡扶正道,他日你若用此為非作歹,殘害忠良,我必親手取你性命!若違此誓,天人共戮之!”第二天劉元一起了個大早,繼續做那一套衡山派築基樁法,昨天因為墜馬逃了一次,今天雖然要出發遠行,也不能清閑。

縱然在附體的莊伯陽看來,這一套樁法實在是不甚完善,錯漏頗多,但就是這樣一套樁法,將名門大派與江湖上的小門小戶區別開來。地基若未打好,高樓再

高,不過無根之木罷了。立派一百五十多年,所有的事都有一個法度。或許有些幸運兒,得到奇遇,能成為一代高手,但他教的徒弟,武功可就不一定那麽高超了。

華夏自前古聖人創立出修煉法門,至今已經近五千年。這五千年之間,多少天才,多少豪傑,神功絕技,不知幾許。有人獲得一本適合自己的秘籍,也不算十分稀奇的事情。但是這種幸運兒的興盛往往不超過兩代。五嶽劍派開派的時候也隻有華山派算得上是名門大派,當年甚至和少林、武當,昆侖、峨嵋、崆峒一同攻打魔教前身明教的總壇:光明頂。不料當時掌門為人陰損,天理循環,報應之下死在明教教主張無忌手裏,從此便漸漸衰落。過了五十幾年,竟然隻剩大貓小貓兩三隻了。要不是如此,華山的傳人還未必肯拿出那一套秘傳和五嶽劍派的其他四派共享。

莊伯陽有心修煉主世界那套築基法門,但有礙於劉正風在一旁監督,甚是無奈。主世界的修煉之法一直源流不絕,曆史上有數位皇帝曾多次下詔,修訂道經武經,又經曆代宗師修正,現在流傳的法門,都極為上乘,雖然公共流傳的版本刪去了三階以上的內容,但莊伯陽作為一個位麵探險者,享有著查看四階內容的特權。

作了兩個時辰功課,劉元一跟著父親去飯廳草草用過早飯,富貴之家,早飯也頗為講究,但仍滿足不了莊伯陽那挑剔的靈魂,食之無味啊,莊伯陽對主世界的懷念又多了幾分。

習武之後是習文。劉正風雖然是江湖中人,但也是個堂堂大明舉人,平素對衡陽縣中的石鼓書院也十分照顧,不僅多次捐贈,每年都有數千兩銀子的資助以襄學

正。劉正風與石鼓書院的山長鄒守益更是私交甚好,鄒守益派遣一位才學頗佳的門下弟子名字叫做言邇庭的為劉元一啟蒙。每日的辰時便是劉元一跟著這位言邇庭師

傅學文練字的時辰。

親手研好墨,鋪好質量上等的宣紙,劉元一開始了每日的功課。不同於原來少年的性子毛躁,現在的莊伯陽定性十足,提起毛筆稍稍嚐試,便一路行雲流水地寫來。

還在主世界的時候,莊伯陽就非常喜愛書法,專門找到名師學習,兩年工夫,考到四階,現在雖然不是原本身軀,但有著陰神掌控,莊伯陽對身體的控製也不輸於四

階武者。行筆自是內方外圓,圓轉如意,行氣貫穿其中,生動有致。

言邇庭本來在一旁讀著知行錄,體味王公陽明教誨,並未太多關注劉元一。自己的這個弟子他是知道的,性子頗為頑皮,不堪管教,隻是迫於他父親劉正風的威嚴才

不得不到自己這裏來學習。令他詫異的是今天沒了吵鬧的聲音,隻有毛筆在宣紙上細微磨動遊走的刷刷聲,不禁靠近一看。

“伯初,你何時寫的如此好字?”

“老師,你知道武者對身體的掌握遠超旁人。我以前實是不願,並非不能。伯初,是劉元一的字。

言邇庭不通武道,不過對弟子的進步他是樂於見到的,便沒有追問下去。

“元兒,速到大殿!”劉正風的聲音自遠方傳來,氣韻悠長,清晰可聞。

莊伯陽猜想也許是莫大先生回來了,施展輕功飛縱,三裏多遠的地界,頃刻便至。

果不其然,一個老者,背著把胡琴,身材瘦,臉色枯槁,披著一件青布長衫,洗得青中泛白,形狀甚是落拓,正是少年記憶裏莫大先生的形狀。

劉正風正和莫大說著什麽,臉色凝重。見劉元一趕到,吩咐他向莫大請安,劉元一自是遵從。

“衡山弟子劉元一拜見掌門師伯。”劉元一單膝跪地,神情甚是恭敬。

拜見完莫大,劉正風叫兒子去找戚碧玉,準備準備,下午就起程,到山東登州去。自己又接著與莫大說著這次衡山的危機。

劉正風那句:“等這一天已有二十多年。”並非一句空話。馬場之內,早已備好四匹購於西域的良馬,通體栗子色的順水兒毛發,唯獨額部有塊白斑,叫做白章的,都能日行三百裏,端的是上好良駒。吩咐下人套好大車一輛,劉正風自己駕車,沿著官家驛道,一路向東而去,直奔登州。劉家資材頗豐,劉正風又有武藝傍身,偶有小毛賊隨手便能打發了,劉元一一路溫養陰神,自能清清楚楚感知,戚碧玉和小綠就半點也察覺不了。

過得三日,便到了合肥城,一家人數日未曾正式梳洗,忙選了家上好的旅店,略作休息,準備翌日啟程。叫了一間大的套房,小綠和劉夫人住裏間,劉正風和兒子住在外麵。

叫了晚飯到房間裏,一家人大快朵頤,小綠也被準許上桌,不必在一旁伺候。吃過晚飯,小綠服侍戚碧玉睡下,劉正風則在房間裏傳授劉元一衡山劍法的精奧。劉元一分心兩用,一邊聽著劉正風講解,一麵錘煉陰神。驀地,陰神感應裏,幾個人形正在靠近這套房,十分快速。

劉正風似有所感,口中講解依舊,卻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子上寫起字來:“元兒,速去裏間,關好門,拿起劍,保護好你母親和小綠。記住,我劉家男兒,沒有怯弱之人。”待到劉元一進了裏間,劉正風朗聲道:“外麵的朋友們,進來相見!”

隻聽得嘿嘿一笑,七個蒙麵人魚貫而入,為首的一個聲音沙啞,顯然即是剛才發笑者:“衡山劉二先生,果然名不虛傳。教主知道你帶著家眷省親,特命我兄弟七人

來探望下你,你若束手就擒,我等把你家人禮送至黑木崖,教主以客卿之禮相待。如若不然,嘿嘿,劉家小公子年歲還小,眼見著聰明活潑,這就夭折,實在可惜

啊。”

劉正風沉吟:“教主,是東方不敗嗎?”

“大膽,竟敢直呼東方教主名諱!”一蒙麵男子怒道。

“既然東方教主盛情相邀,”劉正風的聲音聽起來頗為奇怪,“那就……”

綠柳劍出鞘。

劍光閃過,將空氣劃破,隻聽噗地一聲,那為首之人的喉嚨已然被劃破。

縱然蒙著麵,那人眼中的驚駭之色還是透露出震驚的心情:“為什麽?你不應……”

然而無人理會。

其餘六人見得首領被殺,依舊圍上前來,三人圍攻劉正風,另外三人,直奔裏間,所圖為何,不問可知。

劉正風奮然而起,揮出一片劍光,正是七七四十九式回風舞柳劍中秘傳的一招“春風初動”,瞬息之間,三人頸間顯現一絲血線。

三具帶著不敢置信眼神的屍體,整齊的倒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

劉正風見得裏間門口,那剩下三個黑衣人已經少了一個,癱倒在地上,腹部流出潺潺血液,染紅了一片木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