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劍化三俠

大周公主成親自是一番熱鬧,同時南唐的幽家也出了事。

這日傍晚,落日的餘暉又映在幽家老宅上。

幽凡一正閑坐在院中,夕陽照在他那張瀟灑的臉上,竟給人一種莫名的落寞感。他見到落日,心頭有些鬱鬱,歎氣道:“又虛度了一日啊!真不知妹妹、表弟現在是生是死。我在家傷養,一晃就是三年多,如今傷已痊愈,也該出去尋他們了。”

“凡一,為父想讓你出去辦一件事。”一個莊重的聲音從幽凡一身後傳來,那是一種不容忍質疑的聲音。

幽凡一的身後,走來一個年逾五旬的男子,這男子兩鬢雖已花白,但他那棱角分明的臉、如寒星般的目光、濃重的劍眉、魁偉的身材,配上華貴的暗紋黑袍,顯得有萬夫難敵的威風。

“父親,不知找孩兒有什麽事?”幽凡一見到來人忙收了落寞的神情,擺出一副同樣的莊重感。

兩人的感覺不像父子,卻更像君臣。他們雖心念相通、感情極近,卻很難有親人的感覺。或許是兩人常因幽夫人的事情鬧得很僵,這道無形的溝壑誰也不願打破,又或是幽凡一的父親幽凝寒本就像他的名字一樣沒有熱度。

“凡一,為父的一個老友前幾日病逝了。”幽凝寒有些惋惜的道。

“不知是哪位叔叔去了?”幽凡一問道。

幽凝寒道:“你不認識他。他生前是個鐵匠,十分出色的鐵匠,曾多次請咱們的幽遠鏢局幫他押鏢,如此便與為父有了交情。幾日前他死了,臨終前托人把他嘔心瀝血打造的黃金甲交給為父,想讓為父幫他押這最後一次鏢。為父本該親自押這趟鏢,怎奈這幾日有好多事要打理,無法離開。為父相信你的武功與為人,認為你去押這趟鏢再合適不過。”

幽凡一道:“父親,你放心吧,交給孩兒定保萬無一失。而且趁這趟出門,也可以再尋找妹妹與表弟,正是一舉兩得。”

幽凝寒點頭道:“若雨這孩子雖是故人的遺孤,但畢竟也是我幽家的人,她這一走便是這麽多年,連一點音信都沒有,為父確實擔憂。你這次去如能找到她,也算了結了為父一樁心事。至於慕容燕雲,雖是我妹妹所生,但她既已被逐出家門,就不是我幽家的人了,死活與我們無關。”

“父親,你真的不把姑姑當成幽家的人?”幽凡一有些不悅。

幽凝寒把臉一沉,“嗯?這麽多年我們父子都在爭論這件事,你覺得有意義嗎?如是他慕容燕雲真有本事,便讓他來這裏,當我麵比劃比劃,如能破了我們幽家的劍陣,此事才有商量。”

“好,孩兒知道了。我相信表弟不會死的,而且現在武功也一定不在我之下了。”幽凡一說的很是肯定。

幽凝寒哼了一聲,“這些是以後的事,你明日便去押鏢吧!”說完拂袖而去。

傍晚,幽凡一草草用過飯,便收拾好了一切,早早睡下了。

當天夜裏,幽凡一正自熟睡,突然聽見三聲細微的破空聲,雖然極輕,但他還是醒了過來。幽凡一點破窗紙,向外看去,果見有三道人影落在離自己房間不遠的院中。

天太黑,幽凡一沒有看清來人相貌,隻能隱約從身型判斷出是一老兩少,正小心翼翼的向自己房間而來。

幽凡一心下一驚,忙到床邊取下了劍,暗道,“看這三人都背著刀,身手又都不簡單,莫非是萬刀門的弟子?”

三人很快到了幽凡一窗前,一個少年正要闖進房中。老者卻把他攔住了,輕聲道:“周剛,不可魯莽!讓為師來。”

老者說著向幽凡一房中斷喝道:“幽凡一,你好生狂妄啊!我萬刀門樊峰今日要會會你!”

幽凡一聽老者如此說,心中一片茫然,推門便走了出去。他一出門,周剛便拔出刀,惡狠狠的盯著幽凡一。

幽凡一並不理會他,笑著向三人一抱拳道:“我當是有小賊偷偷摸進來了,原來是人稱寶刀大俠的樊老前輩和周氏兄弟深夜造訪啊。在下久仰三位俠名,快屋裏請吧!”

樊峰見幽凡一如此客氣,隻當是幽凡一早有布置,要誑三人進屋,哪肯隨幽凡一進去。他點指幽凡一道:“幽凡一,你在江湖上也有一號,敢不敢和老朽一較高下。如果你能勝了我,我們這就走,你再怎麽小看天下英雄,我萬刀門也不管了。但如果你敗了,必須召開武林大會,當眾向各位前輩道歉。”

幽凡一問道:“樊老前輩何出此言,我在家中評論江湖人物都不行嗎?”

周剛怒道:“少要再裝做無辜了,你若隻是在家中評論,我們自是管不著。可你前幾日,在揚州城口出狂言,羞辱正道高手,這我們就不得不出手教訓教訓你了!”

幽凡一聞言大笑,“哈哈,恐怕是三位弄錯了吧,我已三年未離開家了,怎會跑到揚州立擂?你們有什麽證據說是我幽凡一幹的,拿來看看?”

“弟弟,把他寫的那詩給他背一遍,讓他心服口服!”周剛道。

另一個一直沒說話的年輕人周強,這時聽周剛的話,開口背道:“幽家子弟在南唐,凡塵人間世無雙。一劍在手生豪氣,斬盡天下又何妨?”

周剛看著幽凡一道:“怎麽樣?這就是證據。”

“嗬嗬,我幽凡一幾時會蠢到這種地步。你們以為如果這事真是我做的,我會留下這麽一首詩?”幽凡一傲然笑道。

樊峰此時拔出了刀,“幽凡一,老朽不管這詩到底是不是你做的,今日都要與你一決高低,動手吧!”

幽凡一見三人非要動手,也隻得拔出長劍,對樊峰一拱手道:“樊前輩,既是非要過招就請您先出手吧!”

“好狂的小子,接招吧!”樊峰也不謙讓,一刀掛著風聲,惡狠狠的朝幽凡一頭頂劈了下來。幽凡一見樊峰出手狠毒,沒有留一絲情分,忙向旁一閃。

樊峰見幽凡一躲過自己一招,心中讚歎,可手中寶刀卻更快、更猛,一記橫刀揭斧向幽凡一腰間斬來。幽凡一又向旁一閃,並沒有出手。樊峰見幽凡一輕鬆躲過自己兩刀,竟沒還手,顯是沒把自己放在眼裏,不由大怒,使出看家的招數吞刀刮肚又向幽凡一攻來。幽凡一身法玄妙,又輕鬆躲過樊峰一刀。

“小子,再不還手休怪老夫無情了!”樊峰冷冷的道,幽凡一笑了笑,“樊前輩,我已讓了你三刀,要出招了,小心!”說著一劍便刺向樊峰手腕。

樊峰見幽凡一的劍刺來,心中一驚,忙變招相迎,兩人打在一起。但見一老一少,一刀一劍,在院中打的極是熱鬧。幽凡一招數老練,身影飄忽不定,忽前忽後,忽左忽右,劍劍極盡玄妙之能。而樊峰則是刀刀似有萬鈞之力,並且每和幽凡一過一招,刀上的力道便強上一分,一招使出當真便如萬把鋼刀齊出,隱隱有千軍萬馬之勢。

兩人打了近百回合不分勝負,殺氣騰空,彌漫在院中。周剛、周強為兩人殺氣所懾,臉色有些變了。

周剛有些吃驚的道:“弟弟,咱師父在門中武功僅次於門主啊,沒想到今日竟與這小子打的不分勝負。”

周強也道:“是啊,看來這小子的功力果然不簡單,難怪如此狂妄。”

樊峰上了年紀,萬刀門的刀招又過於剛猛,打著打著便覺有些力不從心。他偷眼看向幽凡一,卻見幽凡一的招數似是比剛才更快,招招迅捷無比,仿佛完全沒費體力一般。他不禁暗暗稱讚道,“果然英雄出少年,幽凡一的武功確實天下少有對手啊!”

此時幽凡一長劍刺向樊峰左腿,樊峰見狀忙一招封刀掛劍,抵擋過去。幽凡一卻變了招,未及寶刀磕在劍上,劍早已撤回。樊峰這時一刀抽刀斷水,便斬向幽凡一劍身。幽凡一手腕一抖,挽了個劍花,化去樊峰一招。雖化去了樊峰一刀,卻顯得有些散亂,樊峰見機會來了,一招單刀直入,手中寶刀向劍花中幽凡一的手腕刺去。

幽凡一見樊峰使出這招,精神一振,但見他手中劍向後一撤,身子隨著向後飄了六七寸。就是這六七寸的距離,樊峰便覺手上力道有些不濟了,暗道不妙。

他剛要變招,幽凡一卻身影如鬼魅一般,瞬間到了樊峰身側,一劍平平伸出,抵在樊峰項間。

“樊前輩,你敗了。”幽凡一說的極是輕描淡寫,樊峰的臉卻有些紅了,閉上了眼睛,“幽少俠,你要殺就殺吧。”

周剛、周強見師父被幽凡一製住,哪敢再輕舉妄動,生怕惹惱了幽凡一。

“幽少俠,求你放過我師父吧!”兄弟倆跪下懇求道。

幽凡一笑了笑,“我不過與樊前輩切磋切磋,兩位這是幹什麽?”說著收起了劍,向樊峰施了一禮,“樊前輩,晚輩多有得罪還請見諒。”

樊峰聽幽凡一如此說,睜開了虎目,還了一禮,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幽少俠,老夫一時糊塗,聽信了謠言。沒想到幽少俠不但武藝超群,更是宅心仁厚,老夫佩服。”

“樊前輩,我知您是個懲奸除惡的大俠,定是對我有了誤會。如蒙樊前輩不棄,可否與晚輩交個朋友?”幽凡一道。

“好!幽少俠即能看得起老夫,老夫也不管什麽年歲了,便交了幽少俠這個朋友。”樊峰高興的道。

周剛、周強見兩人和解,自是高興,忙向幽凡一見禮口稱師叔。幽凡一笑了,也不多說什麽,隻對樊峰道:“老哥哥,我這就去請父親、叔叔來,和你們見上一麵吧。”

“久仰幽氏昆仲武功高強,確實想見上一見。”樊峰道。

這時隻見從其他兩院走來許多下人,這些人手持火把,照的幽家的院中亮如白晝。燈火映照下走來兩人,一人神情嚴肅,身著黑袍,威風凜凜,正是幽凝寒。而另外一人身著灰袍,臉上帶笑,看起來很是和善,是幽凡一二叔幽瑞雲。

“原來是萬刀門的朋友啊!這位哥哥莫不是萬刀門的長老樊峰?”幽凝寒見到樊峰一抱拳道。

“老夫正是樊峰。老夫久仰貴昆仲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凡。”樊峰抱拳還禮道。

“不知峰兄今日怎麽想起來到我們幽家了,也不提前通會一聲,我們兄弟好迎接三位啊!”幽瑞雲笑道。

“說來慚愧。”樊峰搖搖頭道:“老夫有些老糊塗了,竟一時聽信謠言,冒犯了貴府公子,實在內疚得很。”

幽凡一替樊峰解釋道:“老哥哥不知在何處聽說孩兒在揚州擺了什麽擂台,以武壓人,便來幽家要和我過過招罷了。”

幽凝寒聽幽凡一如此說,心中一驚,但見幽凡一並沒有受傷,忙向樊峰深施一禮道:“多謝樊長老手下留情,沒有傷了犬子,我替犬子謝過了。”

“幽賢弟,你說的哪裏話來?老夫並非手下留情沒傷貴公子,而是他勝了老夫啊!”樊峰道。

幽氏兄弟心中都是一驚,暗道,“沒想到凡一的武功三年間竟強到這般地步,連萬刀門長老都能勝了,實在驚人啊!”

幽凝寒心中高興,嘴上卻道:“犬子年輕,不知天高地厚,得罪樊兄之處還請見諒。”

樊峰一笑,沒有說話。

幽瑞雲道:“既是我們有些誤會,不如擺一桌酒宴解釋開了,才為上策!”

“好,來人啊!在宴客廳擺上好的酒席,款待三位大俠。”幽凝寒吩咐道。

樊峰搖搖頭,“不必了,我們還有一些事要處理,這便告辭了!”

幽氏兄弟再三挽留,樊峰還是帶著周剛、周強離開了。

三人一走,幽凡一便對幽凝寒道:“父親,既是有人打著孩兒的名號,敗壞咱們幽家名聲,孩兒定要去管上一管。”

幽凝寒點頭道:“押鏢一事也不急於一時,你先去揚州走上一趟吧。”

“父親,此事宜早不宜遲,孩兒這便去了。”幽凡一說著幾個閃身,人已消失在夜色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