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記

我們看過他的文藝論集序文的人,大概都該知道,沫若近來的思想劇變了。

這抒情詩四十二首,還是去年的作品。他本來不願意發表,是我們硬把它們拿來發表的。

我想詩人的社會化也不要緊,不一定要詩裏有手槍炸彈,連寫幾百個革命革命的字樣,才能配得上稱真正的革命詩。把你真正的感情,無掩飾地吐露出來,把你的同火山似的熱情噴發出來,使讀你的詩的人,也一樣的可以和你悲啼喜笑,才是詩人的天職。革命事業的勃發,也貴在有這一點熱情。這一點熱情的培養,要賴柔美聖潔的女性的愛。推而廣之可以燒落專製帝王的宮殿,可以搗毀白斯底兒的囚獄。

南歐的丹農雪奧,作純粹抒情詩時,是象牙塔裏的夢者,挺身入世,可以作飛艇上的戰士。中古有一位但丁,追放在外,不妨對故國的專製,施以熱烈的攻擊,然而作抒情詩時,正應該望理想中的皮阿曲利斯而遙拜。我說沫若,你可以不必自羞你思想的矛盾,詩人本來是有兩重人格的。況且這過去的感情的痕跡,把它們再現出來,也未始不可以做一個紀念。

十五年三月十日 達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