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醒悟

014 醒悟

天,漸漸暗了。璃夜一直守在門外,可花堯齊一直沒有出來。其他人漸漸散去,最後隻留下了璃夜。

夜涼如水。慘淡的月光映著璃夜蒼白的臉,衣衫上幹涸的血漬和蓬亂的頭發更顯得她狼狽不堪。偶爾有孤獨的夜風吹過,單薄的身軀瑟瑟發抖。第一次,璃夜深刻認識到了自己的弱小。若是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甚至還要連累別人,又談什麽闖蕩江湖呢?

直到天亮,麵前的房門也沒打開過,饑寒交迫的璃夜再次被係統踢下了線。

猛然驚醒,仿佛隻是做了一場噩夢。用冷水洗過臉,黎昀強迫自己清醒,早餐是皮蛋瘦肉粥,出門的時候,心情已經好了很多。

網上和瓶子聊天,談了昨晚發生的事。瓶子沉默良久,才發過來一條消息。

“不要想太多了,畢竟隻是遊戲。”

深呼吸,拋掉腦子裏不該想的東西,黎昀隻問了句,“為什麽他要救我,甚至為了我受傷?我是玩家,有無限的生命啊。”

“也許他隻是不想讓你心裏留下死亡的陰影。他對你,真的很好。”

晚上上線的時候,心情已經平複了很多。自己仍是站在院子裏,衣服也因為自動刷新恢複了幹淨整潔。不過為什麽覺得身體好熱,還有,怎麽頭重腳輕的?

嘎吱——房門打開了,出來的是一臉疲憊的花堯齊。璃夜連忙迎上前,“師傅,師兄他怎麽樣了?”

“沒事了!”花堯齊淡然一笑,“隻是元氣大傷,恐怕得休息個十天半個月的才能恢複。”

“我能進去看看他嗎?”得到了花堯齊的許可,璃夜輕輕推開了房門。

司空靜靜的躺在榻上,臉上是祥合的寧靜,長長的睫毛靜靜地覆蓋著眼睛,在眼瞼下方投下了濃重的投影。師兄,長的真的很好看呢。璃夜忍不住伸出食指,輕輕劃過他的眉心,鼻尖,嘴唇。然後輕輕握住了司空放在榻邊的手,霎時心裏又充滿了溫暖的感覺。

有人推門進來,璃夜轉頭,是花意和梳洗過的花堯齊。花意徑自走到榻邊來,望著司空沉睡的臉一言不語,甚至也沒看璃夜一眼。花堯齊則示意璃夜跟他出去。

“我已經派人去將華佗接上山來。”花堯齊負手而立,“有他在,師弟恢複的好些。”

璃夜沉默半晌,然後突然開口,“師傅,教我武功吧。”

花堯齊詫異的看著璃夜,“你該知道我花間派的規矩。”

“琴棋書畫之前一直是師兄在教我。”璃夜的聲音低了下去,可眼睛卻依然清亮的看著花堯齊,“我一定會學好。但是,我需要早點學會武功,保護自己,保護我想要保護的人!”

花堯齊看著璃夜堅定的眼神,一時竟不能言語。“保護自己,保護想要保護的人……”這簡單的幾個字被反複咀嚼,終於,花堯齊微笑著應到,“好!”

落英神劍掌、落英繽紛劍、蘭花拂穴手,花堯齊將三本武功秘籍交給璃夜,又為她一一演示了一番。花間派的絕學,飄逸出塵,果然不負花間之名。

“學習武功須循序漸進,不可急於求成。”花堯齊細細叮囑,“花間派的武學與武林流派不同,最是講究輕靈飄逸。發招時要時刻注意靈動、清雅,使劍卻仿若花間信步。所謂縱意花間,萬望記得。”

“徒弟受教了。”璃夜恭敬的作了個揖。

“你之前可曾學過內功心法?”花堯齊問道。

璃夜茫然,花堯齊歎道,“看來是沒有了。”說著又從懷裏掏出一本《內功真傳》,“花間派並不以內功見長,這本書你姑且拿去看吧。”

璃夜歡喜的接過,隨手翻開。《內功真傳》分上下兩冊,上冊是《內功經》,即“內功”的修煉;下冊是《神運經》,即“內功”的運用。

“其實琴棋書畫比起絕等武學來更能傷人於無形。”花堯齊突然說道。璃夜不解,花堯齊也沒多做解釋,揮揮手示意她離開,“罷了罷了,還是去看看你師兄吧。待你精通四藝時再來找我。”

房裏,沉睡的司空,發呆的花意,構成一幅奇異和諧的畫麵,讓人不忍心打攪。璃夜黯然轉身,合上了門,獨自在門外的石階上坐下。

“蘇兒。”璃夜驚喜的抬頭,麵前是背著藥箱的華佗。

“師傅。”璃夜又委屈又愧疚,“我帶您去看師兄。”

華佗為司空把過脈,抬頭問道,“昨日咬人的蛇可在?”

璃夜連忙掏出竹筒,“就在這裏,師兄叫我收好的。”

華佗讓周圍的人散開,把竹筒裏的蛇倒了出來。見到蛇的一刹那,璃夜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臉色也蒼白了幾分。昨天的事,仍是心有餘悸。

“銀環蛇!”華佗皺眉,這蛇毒性極強,被咬傷的人無不呼吸麻痹而亡,司空好歹有武功底子撐著,可也實在凶險。

“我觀其脈象,平穩中又透著怪異,卻並無生命之憂。不知花掌門之前用了什麽藥?”

“這是花間派獨門秘藥,實在不方便對外人道。”花堯齊歉道,“隻是這藥也極其凶狠,能救人於水火,卻也能毀人於旦夕。昨日情況危急,我也是不得不用之啊。”

華佗了解的點頭,撫須,“這山上寒氣太重,我還是帶花兒回草廬調養。”

“如此,我這就安排人送你們下山。有勞華先生了。”

花意本又要跳出來阻止,被花堯齊攔住。華佗起身,看看仍呆立一旁的璃夜不由奇道,“蘇兒你可是受了風寒,怎麽臉色如此難看。”

風寒?感冒?是吧,現在的症狀是好象感冒。璃夜無力的笑笑,“蘇兒好象是病了。”

華佗為她把脈,果然不差,的確是受了風寒,於是花堯齊又多派了兩人專門護送璃夜,一行人下山去了。

獨自守著草廬的悠悠見到一群人過來,著實嚇了一跳,看到擔架上的司空和璃夜,眼裏閃過複雜的光。“很嚴重嗎?怎麽都弄成這樣子回來了?”華佗沒有多言,隻是告訴她司空受了重傷,璃夜受了風寒。

花間派的人放下擔架就回山上去了。百草堂本沒什麽人手,司空重傷昏迷不醒,璃夜感冒昏昏沉沉,可忙壞了華佗和悠悠,抓藥煎藥,忙裏忙外。璃夜於是掙紮著要自己照顧自己,被華佗嗬斥了一頓。

“你是想病上加病嗎?”

“師傅。”璃夜雖然昏昏沉沉的,神誌倒還清楚,“您這就教我醫術吧,我一定好好學!”

“教你醫術也得等你病好了再說。”華佗又好氣又好笑。

遊戲真實度太高就是這點不好。要是現實感冒,吃顆阿匹司林就行。遊戲裏呢,不僅感冒的症狀真實的難受,還沒有西藥。於是可憐的璃夜整整喝了三天的苦藥才略有好轉。

輕手輕腳的起了身,到旁邊的房間看看司空。司空還睡著,隻是呼吸平穩了很多,麵色也逐漸恢複了點紅潤。看來悠悠把他照顧的不錯。看著司空安然的睡顏,她的心總算放下了一大半。

如果此刻司空突然醒了,她該怎麽辦?想到這,璃夜有些坐立不安。對司空,她始終有著深深的愧疚。昨天的事,歸根結底還是她的錯。如果她不好奇的去看那鮮豔的東西?如果她不驚動蛇?即使驚動了蛇,如果她能按照師兄的指示準確的刺中蛇的七寸……師兄,你心裏,會不會,也覺得我什麽都不會?

“師姐!”悠悠端著藥站在門口,詫異的看著她,“你病還沒好全呢,怎麽就起來了?快回去躺著!”

“沒事,我好多了,隻是過來看看師兄。”璃夜接過她手中的藥,“這些天辛苦你了!”

“咱們誰跟誰啊,別說這麽見外的話!”悠悠說著不客氣的奪回了藥碗,“師兄還是我來照顧,你可別又病倒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悠悠說的不錯,自己都照顧不好,還談什麽照顧別人。璃夜不再勉強,轉身去找華佗。華佗仍是囑咐她好好照顧身體,璃夜卻任性的不肯離開,無奈,華佗隻好傳了她九針和醫術。

“學海無涯,醫道也是如此。為師這裏你隻能學到皮毛,更多的卻是需要通過江湖曆練得到。”

“徒弟明白。”璃夜微笑。經此一事,她更是明白了醫術和武功的重要。一直呆在草堂,可以自保卻無進步,就算自己學會了頂級的醫術又如何?還不是無用武之處。出去走走,她身體裏每個細胞都在叫囂不止。是的,她要出去,去真正的江湖!

外麵陽光燦爛,璃夜張開雙臂,深深呼吸帶著草藥芬芳的空氣,在那一刹那,全身心都得到了放鬆。

江湖,我來了,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