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潮

一場春雨，洗亮了天，洗淨了地。空氣也被密集的雨點兒篩去了塵土，格外地清新、濕潤。天還沒有亮，星星還在瓦藍的天幕上頑皮地眨著眼睛。為辦一件事，我起了個絕早，朝著江邊走來。

穿過沉睡的街道，腳下的道路越來越寬闊了。漸漸，前麵隱隱約約地傳來“唰唰”的響聲。借著路燈，我辨別出來了，我已來到湘江河邊，踏上了沿江大道。江水，在堤岸下喧騰著，不知疲倦地哼著“唰唰”的進行曲。突然，一陣“嚓嚓”之聲揚起，幾個身影從我身邊一晃而過，急促的、有節奏的“嚓嚓”之聲，被帶之遠去了。嗬，這是晨跑者的腳步聲！轉眼，寬廣的沿江大道上，響起了如密集的鼓點、似萬馬奔騰般的腳步聲，一隊隊、一群群的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奔跑在這江邊大道上。

腳步聲吵醒了沉睡的大地，喚來了金色的曙光。朦朧曙色裏，我看到沿江的綠樹林中，花草叢裏，一彎彎身影閃動，一雙雙大手揮舞。舞劍的，打太極拳的，做健身操的，雲集在這江風爽身的湘江岸邊。

這時，沿江大道上晨跑的人群有如潮水般奔湧了。突然，一團火紅的影子在人潮裏躍動，很快地把一群群人甩到了後頭。他的腳步堅實有力，一雙大腳板，敲得瀝青路麵咚咚作響。人影漸漸地近了，我終於認出來了，不禁欣喜地喊道：“是你呀，老李！”

他也認出了我，放慢腳步，笑著走到我麵前。這位全國工業戰線聞名的勞動模範，現在已經幹1990年的工作了，被人們譽為“跑在時間前麵的人”。這個平平常常的“跑”字，安放在他身上，便增添了不少光彩。他堅持每天晨跑，已經十五個春秋。去年，他參加全國工人代表團考察日本回國不久，報社交給我采訪他的任務。這樣，我們相識了。他的工作單位是在另一座城市，今晨為什麽奔跑在這沿江大道上呢？

“來省裏開會，住在河西八招待所。早晨，來完成這一課。”他把每天晨跑說成是課。

“出差在外，也不間斷呀？”

他笑笑，點點頭。朝我揮揮手，又開步跑了。我望著他的身影，心胸有如麵前的湘江，**澎湃。這個李勞模，難道僅僅是奔跑在這沿江大道上嗎！？

“小譚。”

一聲喊，使我從激動的遐想中驚醒過來。天全亮了，朝霞燒紅了大半邊天。金燦燦的霞光裏，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同誌迎我跑來。眼下，還是早春二月，晨風頗有寒意。他不能像年輕人那樣穿著紅紗背心，而是在白襯衣上套了件羊毛背心。這，不是我的老領導、地委宣傳部唐部長嗎？早些年，由於肥胖症，他還進醫院破開肚皮取過油呢！僅僅幾年，他那挺出來的肚皮消下去了，整個身子顯得健壯而又結實，人也威武多了。要不是他先喊我，我可真難認出他來了。

“老部長，你變化真大！”我不無感慨地說。

老部長停住腳步，感歎地回答我：“我真感謝體校那位老教師給我開的這個處方！現在，不僅是身子減肥了，那一身的伴身病，也被腳步聲給趕跑啦！有句名言道：有健康的人民，才有健康的祖國。有道理呀！四化建設，需要我們有一個健壯的身體！”

他望著奔騰的江水，開懷地笑了。笑聲中，他又起步了。我猛地想起句話：生命在於運動。是啊，運動，給人以青春，給人以生命！

我們一同跑上了湘江大橋。剛下過一場大雨，橋下的湘江，浪峰疊疊，水波滔滔。湘江的晨光潮，是一支美妙的歌。放眼江岸，那十裏沿江大道，跑步的人流，進行各種運動的人們，不也是一條奔騰的江河嗎？這岸上的晨光潮，不更是一支美妙的歌？！

太陽出來了。她在晨跑早練的人們麵前，遲到了。看，她那張通紅的臉盤，羞羞答答地閃動著，感到不好意思呢……

（原載《體育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