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他一片愛

時下,文友們在一起扯談,無不說到一個苦澀的話題:出書難。是的,你出書難,我出書難,但無論如何沒有他——曾令超——一個雙目失明的盲人作家出書的難度大!

那一年,他大學畢業,走上工作崗位,成為新寧縣人民法院的一位青年法官。他個頭高大,英俊瀟灑,可說是機關裏的一位美男子。他為人誠懇,辦事果斷,常常受到領導和同伴們的稱道。有一次,在執行公務中,他為了維護國家的尊嚴,與負隅頑抗的罪犯搏鬥,喪心病狂的罪犯引爆炸藥……一幕人生的慘劇發生在這個青年法官身上了。從此,他雙目失明,一個無比美麗和光明燦爛的世界在他麵前消失了。

從光明跌進黑暗,他並沒有趴倒,而是堅強地站立起來。撂下拿槍的手,握起了筆。他在他一點也看不見的、卻能強烈地感覺到的紙上,書寫著……書寫著自己對人生的種種感受,抒發著自己對這個世界的種種美好的憧憬和向往!功夫不負有心人。多少個炎炎夏日和沉沉寒夜過去,他創作的一部揉進他對人生、對社會獨特感受的長篇小說、一本詩集,被南國一家頗負盛名的出版社——花城出版社出版了。與此同時,一篇一篇散文作品,在報刊上發表……寫作,成為他生命的全部。文學,充實著他的人生,成為他麵前的另一片光明,他生命中的另一顆太陽。一句話,文學成了他生命的支柱!他理所當然地被省作家協會接納為會員。

如今,他想把他散發在各報刊上的這些散文,匯編成集出版。當前,出書難啊!他當然更不例外。有一天下午,傳達室的同誌來告訴我,說是一位“瞎子”在一個女人的牽引下,到我家去找我去了。我馬上想到是他。我們沒有見過麵,但我們通過一、二次電話。我匆匆從辦公室趕回來……聽到我的聲音,他立即伸出手來,朝前亂抓著,想和我握手。這一刹那間,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湧上我的心頭。他從他的山鄉,給我帶來了兩小盒李子,硬要我收下。我實在推辭不過,收下了。也許,這李子是很甜的。可是啃在我的口裏,卻是酸酸的。一連兩個晚上,我失眠了……

我想,他的這些散文,或許在藝術質量上,不是上品,不及那些名家大手筆作品的“藝術價值”。然而,我總覺得,他有另一種價值,這也可能是那些名家大手筆作品不可能替代、不可能比擬的價值。這就是一個盲人奮發向上的生命的價值!我曆來信奉,朋友是人生的第一財富。他來找我,是把我當作朋友。我不能拒絕他。這一生中,我有許多朋友。許多朋友幫助過我,我也幫助過許多朋友。我想到了我出版界的朋友,我也想到了他們的種種難處。我想到了我企業界的朋友。有幾個“鐵哥們”,隻要我開口,拿它個一萬、兩萬元錢出來,資助一個盲人作家出一本書,是不成問題的。可是我總覺得,那樣似乎少了一點什麽。少了一點什麽呢?我也說不清。我想起了我們這個團體,我們1000多名作家協會的會員,以及這一支隊伍以外的一個更加開闊的世界,一個充滿愛心的大社會……誠然,我們這個團體,不是慈善機構。但是我們不是時時在歌頌真、善、美,呼喚真、善、美嗎?我們不是大款,不是大亨,腰包裏掏不出一萬、兩萬元錢出來。但是,我們掏出一包中檔香煙、一盒八寶粥的錢出來,大概是不至於帶來“經濟危機”的。這些如螢火蟲般光團組成的世界,也許在這位盲人作家麵前,顯得更加絢麗斑斕,更加光彩照人,更加灼熱著他的心……

朋友,獻出你的一點愛心吧,讓我們的世界變得更加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