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傷的老槐樹

紅鼻鼠風一般闖進我的家,邀請我去它家做客,還鄭重其事地遞上用一張神州六號升空紀念郵票製作成的精美請柬。我看著它焦急的樣子,望著它誠懇的目光,不住地點頭應允下來。

紅鼻鼠沒容我給家裏留個紙條,拽著我的褲腳就往外走。

我跟著它穿過了兩個路口,拐了兩個彎,就到了一個老城區。老城區裏有一片老房子,老房子中間有一棵好粗好粗的老槐樹,濃綠的枝葉間掛著一串串雪白的槐花,槐花香甜的味道灌滿我的鼻孔。

紅鼻鼠指著老槐樹說:“歡迎光臨我們的家。”

果然,老槐樹上有一個好大好大的洞。一群小老鼠聞訊躥出來,站直身子拍手歡迎我。紅鼻鼠指著我說:“寶貝們,這就是我常提起的救命恩人——劉小奇。”

話音剛落,我被擁著鑽進它的家。哇噻——裏麵寬敞明亮,各種家具擺設整齊,順著吊梯可以通過天窗到樹上看風景。

我好奇地環顧著,好奇地問:“老槐樹有好大年紀了吧?”

紅鼻鼠撓了撓腦袋,然後搖了搖頭,攤攤手說:“我們的爺爺的爺爺的爺爺都說不清。不過,你可以耐心地數數那密密的年輪。我們數了好多年,也沒數清。可是,現在已經沒有必要知道它到底多大了。”說完,它流下幾滴眼淚,忙轉身偷偷擦了擦。

我感覺到一定有什麽事情,忙問:“請問發生了什麽事情?”

紅鼻鼠指著紅色的沙發說:“您先坐下再說。實不相瞞,我有一事相求。”

我揮揮手說:“我喜歡站著。”因為它的沙發根本盛不下我的半個屁股。我接著說,“有事盡管說,誰讓我們是好朋友呢。”

一隻小老鼠跑到我跟前說:“都是樹上的那些紙片惹的禍。”一群小老鼠吱吱亂叫個不停:“就是那些紙片惹的禍!”

我忙走出去,看到樹上貼著關於這片老城區拆遷的公告。

我又鑽進它們的家,說:“拆遷怕什麽?你們這裏可以蓋起高樓大廈,還有遊樂場,一定棒極了。”

紅鼻鼠搖搖頭,歎著氣說:“聽人們說,老槐樹馬上就要被鋸倒了。我們的爺爺的爺爺的爺爺就開始住在這裏,我們真不知道該去哪裏。”

我說:“別擔心,老槐樹是古樹,應該受到保護的。”

紅鼻鼠點了點頭,說:“我們實在想不出辦法了,才把你請來。”

這時,一夥穿著藍製服的人嘻嘻哈哈地從遠處走來,邊走邊往牆上和樹上貼著白紙黑字的限期拆遷告示。

忽然,一隻小老鼠“哧溜”一下順著樹洞滑進自己的家,因為一張布告差點貼在它的臉上。

我說:“多麽可惜呀,幾百年的老樹咋能說砍就砍了呢,我們一定得想個辦法。”

那些小老鼠們可是一群無憂無慮的家夥,嬉笑著說:“你讓老樹精念幾遍咒語,大家就可以去找一個好美好美的地方住。”

紅鼻鼠喝斷了它們:“以前是我哄你們的。老槐樹是我們祖祖輩輩的家,沒了它,我們隻能去流浪。”

小老鼠們覺得都是那張布告惹的禍,就跑出家門把它撕得粉碎。

很快,一群“藍皮貓”來了,十幾輛鏟車也闖進來。頓時,老城區裏雞飛狗跳,老房子麵目全非。

宣傳車還在老槐樹下高聲叫嚷,我非常氣憤,就趁人不注意,爬到車上,拽斷了喇叭線。我氣憤地說:“老槐樹陪著幾代人度過了幸福快樂的生活,絕不能就眼睜睜地看著老槐樹被殘害!”

晚上,趁著明亮的月光,紅鼻鼠召集老槐樹的居民討論如何保護老槐樹。它站在枝丫上,揮舞著手臂,激動地說:“大家想一想,是老槐樹給我們遮風擋雨,是老槐樹讓我們擺脫敵人的追趕,是老槐樹給我們一個快樂的家。可是,老槐樹馬上就要被砍倒了,我們不能沒有這個家呀。盡管我們可以去過流浪的生活,可老槐樹離不開自己的根呀。”

鳥兒們集聚在枝頭,小動物們盤坐在老樹根上,它們認真地傾聽著,不知不覺地流出了淚水,老槐樹也感動得老淚縱橫。一個夜晚過去了,它們也沒想出個好辦法,簡直有些絕望了,但是誰也不忍心放棄老槐樹。

我隻好回到家,打通了馬大虎家的電話。他不耐煩地說:“你可以打著橫幅領著一群老鼠和鳥兒到區委門口靜坐。”

我氣呼呼地說:“不理你了。你一點愛心也沒有呀。我很失望。”我“啪”地掛斷電話後,隻好去網上發帖求助,可沒有一個主意讓我滿意。

我隻好跑進爸爸的書房,講起老槐樹麵臨的劫難。最後,我懇求爸爸:“我們把大槐樹買下吧,把它移栽在我們這裏,小老鼠和小鳥就不會沒有自己的家了。”

爸爸拍拍我的頭,微笑著說:“你的想法很好,我為你的愛心感到滿意。可是,那棵大槐樹已經不起移栽的折騰了,即便移過來,也恐怕難以成活。”

我垂頭喪氣地回到自己臥室。沒想到,我的帖子被做《古城晚報》記者的舅舅看到了,他答應第二天去現場查看一下。

第二天,我早早起來,趕到老槐樹——紅鼻鼠的家。果真如此,已經來了許多電視台和報社的記者。

當天晚上,人們就看到了《誰來關愛老槐樹》的報道,還有市領導簽發的《關於古城市保護古樹的決定》。

老槐樹終於幸免於難了。

皎潔的月光下,紅鼻鼠和老居民歡聚在一起,還做了一個槐花的花環套在我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