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武夷山大紅袍祖庭記

戊子寒露後八日，應友人邀請，前來武夷山天心永樂禪寺品飲大紅袍。當天為觀音菩薩出家日，寺中自旦及暮，信眾雲集、鍾磬續接。而山中陽光乍斂、雨意初上。山泊雲煙，似顯頭陀入定功夫；飛簷掛雨，淅瀝若弦音而略顯蕭瑟。

果真是品茶好天氣，寺方丈道澤和尚領我到禪房茶室。窗外岩巒千軸，皆於龍蛇之氣中卷舒伸縮；室內坐榻茶具，莫不蘊五百年前古雅。和尚示沙彌，拿出珍藏之北鬥、肉桂、水仙、大紅袍等武夷岩茶數種，依次品之。禪師茶客，此刻都情係一壺；白瓷紅乳，幻化出禪味重重。座中居士，機鋒聰穎，以說山道寺、釣雨沽茗八字喻當下境，詼諧貼切，竟一字不能易。

大紅袍者，為九龍窠中四棵老茶樹之稱也。典出洪武十三年，世人盡知。其後以大紅袍為武夷岩茶之代稱，亦約成俗定。所不知者，大紅袍曾為天心永樂禪寺之廟產也。烏龍茶半發酵之工藝,亦四百年前寺僧研製發明。因此，以大紅袍祖庭譽之該寺，足當其名。

武夷之大紅袍，名聞遐邇。而天心禪寺中之大紅袍，既享俗世之美譽，更別稱禪茶。香縈舌本，茶道也；舌燦蓮花，佛道也。一舌而品茶說佛，則二道為一。眾生即佛，人成佛樹亦成佛；法門不二，禪為偈茶亦為偈。此禪茶妙諦也。

說茶說禪，滿座皆入菩薩道，不知暮之將至。澤道和尚最後取出一袋茶煮上分杯，一品而半醉矣。和尚言此乃大紅袍之珍品，取名棒喝。心中忖之：棒喝開悟，臨濟宗風。以此喻茶，大紅袍祖庭承傳有脈矣。武夷山古寺裏，禪道即茶道；天心佛住處，茶關即禪關。是以為記。

2008年10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