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他知道的太多了

王強別墅的院子裏,王總弓著身子,腆著臉,笑嘻嘻地站在遮陽傘旁邊。

王強慵懶的模樣,靠在凳子上喝早茶,桌子上的紅米腸軟糯香甜。

王強抓起一塊,一口便塞進嘴裏,他一邊嚼著紅米腸,一邊對王總擺擺手:“那個韓延宇都說什麽了?”

王總不解道:“哥,你為啥總是這麽關心那個韓延宇呢?現在案子都還沒有到檢察院那邊,昨天抓我的人是警察!”

王強扯了一下唇角,陰險地笑笑:“這裏麵的道理你不懂。”看了一眼空茶杯,“填茶啊,愣著幹什麽?”

王總慌忙為王強填茶:“哥,那個死了老頭的事兒,你得保我啊,我哪有那麽多錢賠給那三個人啊.....”

“放心,那個事情是小事,我幫你搞定。”

王總聽到,高興地上前幫王強捶背:“雖然說花溪莊園的項目是留給我在負責了,但是,終歸項目還是哥您的,到時候要是真出了什麽事的話,還得請您幫我說好話才是。”

王強突然推開王總,怒起,似笑非笑地瞪著王總。

王總一頓,卻不知道自己到底說錯了什麽,被王強逼著慢慢後退。

“哥.....哥你咋了.....別這樣.....”王總硬是擠出一個笑,“哥,有什麽話好好說,隻要您說,我一定照辦的......”

王強對屋內大吼一聲:“把我的球杆拿出來。”

王總一聽,嚇得跌坐在地上:“哥,你這是幹啥呀......”

別墅客廳裏,王強的妻子白慕夏隔著落地窗站著,定定地望著院子裏的王強,沒有動。

王強轉頭,怒視著白慕夏:“耳朵聾了嗎?還不趕緊給我拿過來!”

王總起身要跑,被王強一把抓回來,他惡狠狠地湊近王總:“給你個職位,還給你發著工資,你倒是什麽事都扛不起?要你有什麽用?”

“哥.....我錯了......我錯了,真的錯了,以後這些事,我都自己想辦法.......”王總嚇得已經出了汗。

“別叫我哥!”王強逼近了王總,小聲說道,“當年從村裏出來的時候,我就不想帶你,現在倒好,你不僅不扛事兒,竟然還敢把所有的事都往我身上推?你還真是長本事了!”

背後,王強的妻子依然沒有動靜,王強一手抓著王總的衣領,怒視著屋裏的白慕夏。

白慕夏已經麻木了,她默默地轉身,從房間的角落裏拿出一根在陽光下折射出刺目光芒的高爾夫球杆,捧在手裏,走出房間:“別殺人了,否則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收拾殘局很累的。”

王強嗤笑一聲,伸手在白慕夏的臉上用力摸了一把,笑道:“放心,今天留不下什麽的。”

白慕夏看了王總一眼,麵無表情地轉身重新回到屋裏,同時,拉上了落地窗的窗簾。

徹底將外麵的場景和自己隔開。

王總以前見過白慕夏這個舉動,這樣,就說明王強真的要下死手了,是死是活,隻能靠自己的命......

王總癱坐在地上,身體向後退去:“哥.....不值當啊,我不過多說兩句......沒這個必要啊哥.......”

“你不會真的以為我現在想殺你是因為......你剛剛說的那幾句話?”王強的唇角上揚,笑出來。

他高高地抬起手中的棒球棒,重重落下。

伴隨著一陣痛苦的叫喊聲。

白慕夏蜷縮在客廳的角落裏,雙手抱住自己的膝蓋。

能聽到外麵球棍一下一下地打在人的身上,聲音是悶的。

直到後來,王強興奮地大喊起來,打在人身上的聲音也開始清脆起來。

白慕夏知道,外麵那個人的傷口,已經到骨頭了......可能他連骨頭都已經碎了......

即使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情況,但每次看到依然覺得觸目驚心。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麵的聲音終於恢複了平靜。

下麵的時間,就是白慕夏的了,她強忍著難受,用力抓著白色的紗簾,指根骨發白,像是在下決心的樣子,抿著嘴。

嘩啦一聲,她扯開了簾子,看到外麵的王強滿臉是血,正轉頭看著自己,血水沾染在他陰森的笑臉上,看上去更加可怖。

地上的王總,已經躺在地上不省人事......頭骨碎裂開來,血水染紅了院子裏養的花。

血水往下滴答著,竟有些好看。

白慕夏剛要推門出來,外麵的王強對她招招手:“今天用不著你,在屋裏待著!”

說罷,王強扭身走到後院。

他消失在白慕夏視線裏的幾分鍾裏,白慕夏的全身都在發抖,她幾乎站不住,手緊緊地捏著窗簾,眼神中除了恐懼,再也沒有一次情緒。

很快,狗叫聲傳來,帶著興奮和激動。

白慕夏慌忙重新拉上窗簾,背過身去,她全身冰冷,雙手捂住耳朵,想要將外麵的聲音阻擋在聽覺之外,但是,不管怎麽用力,都難以掩蓋外麵那令她惶恐不安的聲音。

狗叫聲。

骨頭碎裂的聲音。

王總聲嘶力竭的痛苦叫喊聲。

最後,那叫喊聲越來越小,越來越低,直到消失不見。

白慕夏早已淚流滿麵,她總是覺得,遲早有一天,自己的命運可能也會是這樣,她不敢想.......

不知什麽時候,王強已經隔著落地窗玻璃,站在外麵看著惶恐不安的白慕夏,臉上滿是不屑的笑容。

“為什麽要這樣?”白慕夏慢慢地起身,轉過頭,雖然她的身體還在發抖,但是她決定要正麵去麵對這些事,她不想就這樣軟弱下去。

白慕夏又問了一遍:“為什麽要這樣?”

王強裂開嘴笑了:“他知道的太多了,嘴又不牢,膽子又小,不能留。”

白慕夏顫抖著,知道的太多了?那自己知道的豈不是更多嗎?

當天夜裏,白慕夏開著車,車子行駛在一條荒蕪的小路上。

她強忍著幹嘔,車子的後方,是已經碎成渣的屍體,她控製不住淚流滿麵。

遠處便是大海,王強說,扔進大海裏,很快就會被魚吃得幹幹淨淨。

白慕夏想起,第一次幫王強做這件事的時候,她恐懼到連續好幾個晚上都無法入睡.....

夜風很冷。

白慕夏一個女人,站在懸崖邊,看著遠處想要吞噬一切的深海。

她無數次想過,跳下去吧,跳下去一了百了,就再也不用幫王強做這些事了。

可是她不敢,她的妹妹還在他們手裏......她舍不得,這是她心中最後的柔軟......

已經碎成渣的屍體並不重,甚至不能算是屍體,隻能算是所剩無幾的殘渣,被包裹在一個黑色的塑料袋裏。

白慕夏單手就可以拎得動。

她顫抖的手指,將塑料袋扔了下去。

聽不到落水的聲音。

就這樣,昨天還好好的一個人,就這樣消失不見了......

夜風很冷,白慕夏腿腳發軟,癱倒在地。

第一天一早。

警察局的車子包圍了王強的別墅。

鄭毅和張誌遠先後從車上下來,表情嚴肅。

“注意,不要讓任何一個人從這裏出來!”鄭毅下命令。

張誌遠站定在眾多警察之外,看著這個上次和韓延宇一起來過的宅院,有一瞬間的恍惚。

鄭毅拍了一下張誌遠的後背:“打起精神!”

張誌遠回過神,點頭。

屋裏,非常安靜,安靜到一絲聲音都沒有。

很快,敲門的警察回來告訴鄭毅,沒有人來開門。

鄭毅眯著眼睛,下命令:“暴力入侵!”

“師父,咱們還沒有拿到拘捕令。”張誌遠提醒道,“隻是接到報案,暴力入侵可能......”

“這種時候了,廢什麽話!”鄭毅口氣老道。

很快,一眾警察便衝破了王強的別墅。

“大家都小心些!”鄭毅提醒著。

警察舉著槍,小心翼翼地衝進屋裏,沒有人,什麽都沒有......

就連院子裏,都沒有絲毫血跡,但是,張誌遠能清楚地聞到,空氣裏有淡淡的血腥味沒有消散。

“跑了?”鄭毅覺得詫異,報警明明是五分鍾之前的事,王強帶著老婆家當,怎麽可能會跑得這麽快?

很快,有警察回來報告鄭毅:“什麽都沒找到。”

鄭毅眯著眼睛,轉眼看向張誌遠。

張誌遠緊鎖著眉頭,跟著氣味走到一旁的花壇邊緣,這裏的氣味是最明顯的,他蹲身下來,看到花壇邊緣散落著一滴血,沾染了翠綠的葉子背麵。

“在這裏!”張誌遠喊道。

很快,背後證物科的同事上前,用證物袋將那片葉子裝進去。

鄭毅冷著臉:“人應該是在我們接到報警之前就跑了的。”

“是誰報的警?”張誌遠問道,“報警人有什麽聲音特征?”

一名女警上前回話道:“是個男人,聽起來年紀不太大,不過那聲音......”

“怎麽了?”張誌遠眼神一收。

女警似乎有些不太能確定,她抿著嘴,下定決心一般:“其實我不太能確定,但是那個聲音聽起來,很像韓檢。”

“什麽?”在場的所有人都驚訝得瞪大了眼睛,張誌遠更是驚到差點說不出話來,“你說,報警的人好像是韓延宇?這怎麽可能?”

女警聽到張誌遠懷疑的語氣,反而不太敢繼續說下去。

張誌遠更進一步,低頭看著女警:“他在電話裏說了什麽?”

女警低頭思考著回答道:“當時聲音非常平靜,一點都沒有驚訝,很像是一個訓練有素的人,他報警隻說了一句話,花溪莊園項目的負責人王強在自家別墅院子裏殺人了。”

一切都太奇怪了。

張誌遠不敢相信地默默後退半步,思考著。

疑問點有兩個:第一,王強為什麽要在自己家的別墅殺人,第二,如果報警的人真的是韓延宇的話,是不是說明韓延宇當時就在現場?為什麽他要等到第二天才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