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毫無畏懼

二十萬,對於這些業主來說,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原本,他們買了這花溪莊園的房子,就已經用盡了他們全部的積蓄。

倘若不是因為沒有地方住,他們不會自己集體分攤安裝了水電,住進這爛尾樓裏。

銀行的貸款還沒有還完,現在又要他們每家多出二十萬才能繼續蓋房子。

業主們用祈求的視線看著張誌遠。

這一刻,老薑的死,除了老薑的妻子以外,似乎已經沒有什麽人在乎了。

大家最在乎的,就隻有自己的利益而已。

強子歪著脖子,一副地頭蛇的模樣,嗤笑一聲:“怎麽?張警官在花溪莊園也有房子不成?那好說,隻要張警官開口,我倒是可以想辦法幫您免了這二十萬,隻是後麵那些人,您可得幫忙鎮壓才是。”

張誌遠氣得臉色鐵青:“我是警察,不是地頭蛇的走狗!”

強子的笑聲更大一些,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是是是,張警官說的都沒錯,張警官哪裏會錯呢?”

他轉頭看向身後的跟班:“你們說是不是啊?”

後麵的人跟著附和著。

明明現在在現場,有那些許的警察,可是強子一點都不在乎,就說明上麵有人罩著他,眼前這些人,根本就不是背後那個人的對手。

當天夜裏,張誌遠和鄭毅一直工作到很晚。

昏暗的燈光照耀在狹小的房子裏,兩個人的臉上都暈染了昏黃的光。

鄭毅戴著眼鏡,仔細查看著老薑的卷宗:“你覺不覺得,老薑的死其實是必然。”

鄭毅沒有抬過頭,隻是輕聲問著話。

張誌遠也停下了手上翻找資料的動作,他的臉上帶著平靜,已經沒有了以前那種憤世嫉俗,必須要一查究竟的狀態。

“是,其實從幾天前,我就一直在擔心老薑的情況,畢竟在這條線索上,老薑起著很關鍵的作用。”

鄭毅點點頭,繼續說道:“而且,老薑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出來了。”

兩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其實在鄭毅的心裏,不管現在是在什麽狀態下,他都希望能將凶手調查清楚。

不管這個世界是真的還是假的。

畢竟,他的人生從一開始就在這裏,他抬眼看向張誌遠。

此刻,發現張誌遠也是一副認真的模樣,他微微笑著:“誌遠,調整好自己的心,做自己應該做的事。”

“我知道,師父。”

鄭毅放下手中的資料,繼續說道:“為什麽不問我更多?”

張誌遠也跟著放下手中的資料:“因為我們每個人都需要去尋找屬於自己的答案,不管是哪個世界都是一樣的,沒有覺醒的人才是最幸福最快樂的人。”

鄭毅笑笑,低頭繼續查看手中的資料:“老薑有被人毆打的傷痕。”

張誌遠點頭:“其實這個案子很明了,那個花溪莊園新的負責人強子,根本就不是什麽上麵派下來的負責人,而是一把戴著白手套的槍而已。”

“想要查明老薑的死亡線索,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們想要抹掉的線索,很容易會被抹掉。”

“但是師父......如果那麽輕而易舉的話,老薑身上的傷......”

張誌遠說罷,與鄭毅四目相對。

門外,傳來敲門聲。

兩人抬頭,看到韓延宇手裏捧著兩份宵夜走進來,先是對鄭毅點頭笑笑:“鄭老師。”

鄭毅也跟著笑笑,看一眼張誌遠,才開口說道:“延宇,來找張誌遠嗎?”

鄭毅說著,準備起身。

韓延宇不緊不慢地將手裏的宵夜放在鄭毅的麵前:“鄭老師,吃宵夜。”

韓延宇平時是不會做這些事的,現在,他的狀態顯得有些奇怪。

張誌遠皺著眉頭看韓延宇:“大晚上的,你跑過來做什麽?”

韓延宇瞪了張誌遠一眼,也在他的麵前放了一份宵夜:“糖水,吃點東西。”

說罷,韓延宇直接坐在鄭毅的麵前,小綿羊一樣的笑容。

看得鄭毅全身不舒服,剛送進嘴裏的湯圓差點從嘴裏掉出來。

“有事嗎?”鄭毅問道。

韓延宇臉上的笑容依舊:“要不您先吃完,我有很多事想要問您。”

鄭毅剛剛放鬆下來的表情變了,他放下手中的湯匙:“如果是關於二十年前的案子,我知道的,可能並不比你多多少。”

韓延宇看看桌上熱氣騰騰的糖水:“鄭老師,畢竟您是當時經曆過這件事的警察,不管您當時參與了多少,你們一定有什麽事沒有說出來,對嗎?”

鄭毅低頭,繼續吃手上的糖水,沒有回應。

韓延宇繼續問道:“就好像當年唐檢被調到國辦所,真的隻是調崗那麽簡單嗎?未必吧。”

鄭毅依然沒有回應。

韓延宇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起來:“鄭老師,我知道的事其實並不多,我甚至不知道我接下來的調查是不是真的有意義,我的人生是不是有意義,我陷入了迷茫。”

“我理解你現在的感受。”

“那能不能告訴我,讓我把原本就為數不多的真相了解清楚?”

鄭毅默默地放下手中的湯匙,看著韓延宇。

“為什麽是今天?”

韓延宇低下頭,有些難過:“我最近好像發生了很多的變化,我是說這裏。”說著,他指了指自己的頭。

鄭毅征求意見一樣看向張誌遠。

張誌遠眼神中帶著擔憂:“你又做夢了?”

韓延宇點頭:“我看到了一些不認識的人,是二十年前的人,我不知道是因為最近接觸到的強奸案太多,還是我真的能看到線索,我看到,我姐姐根本就不是自己記憶中的樣子。”

張誌遠眼角一跳。

韓延宇抬起頭,他似乎很糾結:“我想了很久,聽說今天老薑死了,我想你們一定在這裏加班,所以,我就來了。”

“你看到了什麽?”鄭毅問道。

“我看到了您。”韓延宇回答得很快,眼睛看著鄭毅。

鄭毅似乎明顯被嚇到,他的身體向後退去半步。

韓延宇繼續說道:“我看到了您,跟秦副局長,我看到你們就站在我姐姐的麵前,那個時候,我姐姐還活著。”

窗外晴天霹靂,一陣驚雷打碎了屋裏平衡的三角關係。

張誌遠不敢相信地看向鄭毅。

鄭毅看著韓延宇,他的指尖似乎在顫抖著。

韓延宇本就是不會放過任何線索的人,他看到鄭毅此刻的表現,就能想象到,自己剛剛的話,應該就是鄭毅記憶裏的樣子。

隻是更多的細節,他不知道。

也不知道鄭毅是不是知道。

“師父,你......”張誌遠似乎有很多話想要說,但是卻不知道從何問起。

鄭毅猛地從凳子前站起身:“夢就是夢,能有什麽解釋?”說著,鄭毅轉身就要向外走去。

韓延宇也跟著站起身:“鄭老師,我一直都很敬重您,這您是知道的。”

鄭毅回頭,疲憊的雙眼看著韓延宇。

韓延宇繼續說道:“鄭老師,不管這個世界是不是真實的,我都想要找到答案。”

鄭毅心中一頓,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韓延宇悲傷的樣子,上前,靠近鄭毅:“鄭老師,如果您有什麽願意告訴我的事,請告訴我,我現在不想再去糾結那些真與假,我隻想找到殺害我家人的凶手。”

“家人?”張誌遠說道,

韓延宇偏頭看向張誌遠;“是的,家人,全家人,我的姐姐,我的父親和母親,他們都是被同一個人殺的,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麽他們要對一個普通的農村小孩痛下殺手,但是我想知道他是誰。”

頓了頓。

韓延宇繼續說道:“因為,我要報仇!”

報仇,從一個檢察官的口中說出來,似乎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因為作為檢察官,一定要走法律途徑,但是報仇卻慢慢地充斥著私人恩怨的感覺。

鄭毅最終沒有回答韓延宇的話,他低下頭,繼而抬頭看向張誌遠:“誌遠,老薑的案子,交給你了,剩下的事,你自己定。”

鄭毅說完,轉身離開。

韓延宇沒有再跟上去。

反而是張誌遠對於鄭毅剛剛的話,有些難過,他起身快跑兩步,向鄭毅的方向衝去。

“師父!”

鄭毅沒有停下腳步。

張誌遠拍了拍韓延宇的肩膀:“你先在這裏坐一下,我很快就回來。”

韓延宇站定在原地,看著張誌遠遠去的背影。

“如果因為我問了這些話,給你們添了麻煩的話......”韓延宇沒有說下去,他默默地低下頭,走到桌前,看著老薑死亡的資料。

照片上,老薑眼神呆滯,定定地看著韓延宇。

深夜。

五彩斑斕的海景大橋,一眼望不到邊境。

一個滿頭粉色頭發的少女,慢慢地走到大橋的正中央。

月光映照在海麵上,照耀出漂亮的顏色。

少女慢慢地轉過臉來,這時才看清了少女的臉。

宋玳。

她的眼神裏透著絕望和惶恐,背後的大海黑暗一片,遠處傳來船隻的鳴笛聲,就像是一聲一聲的催促。

宋玳慢慢後退,看向背後的人。

“我不想死......能不能放過我......我真的不想死......”宋玳的聲音劇烈地顫抖著。

她雙手拱起,對著對麵的人道:“我們不是說好了嗎?為什麽還要逼我......”

對麵的人一甩手,手中出現了一把明晃晃的刀。

他慢慢地朝著宋玳的方向逼近。

宋玳慌了,她搖著頭,砰的一下跪倒在地上。

“饒了我......饒了我吧......我不是故意的,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對麵的人仍然在逼近他,看不清那人的臉,隻能看到那是個男人的背影,

明明沒有下雨,但是男人的身上卻穿著一件黑色的雨衣,雨衣的帽子蓋著頭,什麽信息都看不到。

宋玳用力在地上磕頭,企圖能換取對麵人的同情。

但是,對麵的男人絲毫沒有動容......

“如果我死了,你以為韓延宇就不會發現什麽了嗎?你們太天真了!”宋玳突然改變了態度。

男人已經走到宋玳的麵前,一語不發地抬起手中的匕首。

一下,便刺進了宋玳的心口。

血水染紅了宋玳的衣服,逐漸滲透出來。

宋玳不敢相信地低下頭,看著心口被沾染了紅色的花.......

男人抽出手中的匕首,用力一推,宋玳從彩虹橋上被推了下去。

淹沒的海水中。

男人慢慢地轉身,唇角上揚,露出一絲陰冷,他低著頭,隻能看到他好看的唇角,透著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