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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慶的首要目的是籠絡曆年畢業的優秀學生,默默無名的學生從來不會收到邀請,來參加的人大多非富即貴。林楠作為本校畢業的學生,且因為父親的名聲,也收到了特別嘉賓才有資格參加的午餐會邀請函。

午餐會在學校附近的一家星級酒店舉行,其實不止吃午餐,還有下午一係列的文藝演出可以欣賞,更重要的是,參加的嘉賓都是比較有實力和背景的社會成功人士,林楠可以趁這個機會到處派發他的名片,其中不乏林教授的學生,大家或多或少都會賣他個人情,購買他推薦的保險產品。雖然林楠主要的業務是負責理賠之類的售後工作,但他在公司的級別是經理,他經手賣出的保險能得到比普通員工多出兩倍的提成,他是個非常愛錢的人。

“如果林楠脾氣好些就完美了,你會成為闊太的。”呂晴晴看著我手腕上閃爍著銀光的項鏈,不無惋惜地說:“雖然他打了你,卻送了白金手鏈,也算有心。”

“如果你是我,願意繼續做他女朋友嗎?”我反問呂晴晴,手鏈是林楠為了討好我送的,而且是當著同學的麵送的,他很會滿足我的虛榮心。

“這個嘛,呃……你聽說了嗎?前幾天下雨時有個男生掉進下水井又被人救上來了,他受涼發燒了,可醫院的護士拿錯了藥,他藥物過敏死了。”也許是我的問題太敏感,呂晴晴趕緊轉移話題。我想到了那個大雨的傍晚,想到了徐子昂,難道死的就是他救上來的那個男生?真是不可思議,那天如果不是碰巧身邊有徐子昂經過的話,他可能會被淹死在那巴掌大的坑裏,沒想到還是沒逃過這一劫。

貴賓區的林楠左右逢源,一張油光滿麵的圓臉因為喝了太多酒而漲成了豬肝紅,大嘴裏不時爆出兩個笑話,恰到好處地搬出他父親的大名,我必須承認,他是個很善於交際的人。

即便是半醉了林楠還是放不下手中的酒杯,除了愛錢,他還嗜酒如命,而且他很會喝酒。就像現在,他手中的酒杯已經不夠冰涼了,而他喝威士忌不能沒有冰塊,他踉蹌地起身,來到自助餐的長桌前。就像是特意準備好的,距離他最近的位置上有個非常漂亮的銀質冰桶,桶裏還剩下最後的三塊冰。

林楠有些得意,剛談成兩個大單,現在又正好有三塊冰,一切都剛剛好,他喝威士忌就喜歡加三塊冰。哈哈哈,他笑出了聲,把冰塊夾入自己的杯中搖晃了一下,然後踉蹌著走回剛才的座位,繼續高談闊論。

我不動聲色地看了看腕上的表,一分鍾過去,林楠和旁邊的人談笑風生,他和對方碰了下杯然後大喝一口,兩分鍾過去,他的眉頭開始擰緊手按住胸口,旁邊的人問他是不是不舒服,他搖了搖頭,但表情越來越痛苦。

他似乎感覺到吃錯了東西,弓著身子用手指摳著喉嚨,那麽用力,好像喉嚨不是他的。他的臉就像被看不見的大手搓揉擠壓著,呈現出詭異卻痛苦的表情,也許是他太過用力,非但沒有催吐成功反而把喉嚨摳出血來,他痛苦地幹嘔起來,嘴裏淌出鮮豔的血來。他已經完全不能說話了,衝旁人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繼續摳著喉嚨催吐,剛才跟他聊天的人被嚇壞了,大聲呼喊著:來人呐,這裏有人喝醉了,胃出血了。

所有的人都圍了過來,有人認出林楠,趕緊掏出手機撥打120。

可已經晚了,由吐血到劇烈的嘔吐不過十幾秒的工夫,帶著濃鬱酒精氣息的胃內容物如同瀑布般一湧而出,原本攙扶他的人也被驚得鬆了手,失去了支撐的他像被抽去了骨頭,跌倒在酒杯碎了的地方,頭破了,鮮紅的血像一條條肥碩的蟲子爬滿了他的頭顱,四肢如同被惡魔附身般劇烈抽搐。

與此同時,我趕緊倒退兩步回到衛生間裏,假裝大廳裏發生的一切全不知情。

就在衛生間的門被關上的哪一刻,我聽到大廳裏爆發出仿佛來自地獄的慘叫聲,女人們的尖叫此起彼伏,所有人都被嚇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