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逃亡者

在這個世界上,有些人就算跪在地上祈求都不會得到幫助,而另外一些人,隻要略微表達出意願,就會有一群人爭先恐後的去達成,侯爺無疑是後者。

以富貴山莊的實力,想巴結侯爺的人實在太多,誰都想成為侯爺的朋友,有這麽一個大靠山,足以讓很多人的腰杆硬起來。

於是很多人爭先恐後的加入到追殺唐獨秀的行列,雖然這樣做可能會得罪唐門,不過有侯爺這種靠山也就沒什麽可怕的,再說,唐門恐怕也不會為了一個不肖子弟去犯眾怒並且惹上侯爺這種絕對不能惹的人。

於是唐獨秀的名氣暴漲,可惜的是,這實在是一種要命的名氣。

江湖上混的人,刀頭舔血,腦袋掛在褲腰帶上,名氣實在是一種非常大的**,但是如果這個名氣會帶來死無葬身之地的結果,那絕大多數的人恐怕還是會選擇默默無聞的好。畢竟命是自己的,並且隻有一條,慕虛名而處實禍的事情大多數人都是不願意做的。

現在的唐獨秀幾乎是人人喊打,這種痛打落水狗並且能撈到好處的機會有哪個笨蛋會願意錯過呢?江湖上的好漢們當然不是笨蛋。

侯爺希望唐獨秀死,現在變成了很多人希望唐獨秀死,-當然是死在自己的手裏。

而此時的落水狗並沒有顯出過多的狼狽。唐獨秀躺在寬大的馬車裏,盡管外麵冷得能凍掉下巴,但是在封閉嚴密、有酒有肉的車裏依然是可以很舒服的休息。

但他的確是在逃亡,盡管看起來很悠閑。

從他的樣子卻看不出一點逃亡者的慌張,這種鎮定自若滿不在乎的態度簡直是對“逃亡”這個詞的侮辱。也許正是這種看得開的態度,才讓他的身材越來越圓潤。

現在看起來,唐獨秀更像個無憂無慮沒心沒肺的胖子,而不是在別人身上釘上上百顆暗器的狠角色。

五天時間,他已經遇到了十幾次追殺,雖然都被他擊退,並且這些可憐的倒黴蛋都去見了閻王,但他知道,更多的追殺者正蜂擁而來,隻要他還活著,追殺就不會停止。

但他實在是不想死,所以他逃。他不敢回唐門去,闖出這麽大的禍,即使對唐門這種大門派來說,也會演變成滅頂之災。而且,說不定老爺子會下令把他捆成粽子送到富貴山莊任人淩遲呢,這個可能性是有的。一想起唐門老爺子那閃著寒光的小眼睛,唐獨秀就覺得渾身發冷,所以他寧可像狗一樣東奔西逃也不敢回家去避難。

幸好唐獨秀是個懂得體貼自己的人,現在他正坐在包裹嚴實的馬車裏,聽著外麵的北風呼嘯,自己則愜意的喝著女兒紅啃著雞腿,雖然沒有辦法溫酒,雞腿也是涼的。

算了,逃亡的時候就不要講究這些細節了,將就一點好了。他這樣安慰自己。

然後他覺得舒服多了,甚至高興地哼起了曲兒。

懂得安慰自己的人總是容易滿足的,現在的唐獨秀看起來就像是家財萬貫的富家少爺麵對著自己數不清的財產,肥肥的臉上泛著油光,搖頭晃腦的哼著不知道從哪座青樓雪來的*詞濫調。

任何一個人見了唐獨秀,都很難把他和四川唐門聯係在一起,在大多數人的想象中,唐門中人應該是一副精明能幹的樣子,並且動作敏捷、總有一隻手隨時放在裝滿暗器的鹿皮囊上麵。可是這個看起來很溫和很懦弱的胖子偏偏就是唐門最優秀的年輕高手之一,在唐門的年輕一輩中,能和他齊名的也不過隻有三個人,雖然唐獨秀的名氣不是最大的,但他這次所殺的人無疑是最重量級的。

名滿江湖的年輕一輩中號稱第一人的小侯爺侯天賜,居然被這個不太有名甚至有人說是仗著大哥二哥的名氣才有點小名氣的胖子打成了篩子一樣,連臉都被毒得五顏六色,這簡直是天方夜譚,正常來講,小侯爺隨便出手就可以把唐家的胖子刺出幾十個透明的窟窿才符合大家的想象。

很多時候,現實和想象都是不一樣的。

所以武功高高的小侯爺死了,名氣小小的唐獨秀活著。

事實才是最重要的。

唐獨秀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會有亡命天涯的一天,不過他並沒有為目前的境遇感到憂慮,隻是覺得事情變得不太好玩了。

他仍然有心情津津有味的啃著手裏的涼雞腿,喝香醇的女兒紅,隻要這一刻盡興,哪管他下一刻是不是被挑在刀尖上。

不過這個心寬的胖子還是有一些憂慮的,他擔心萬一明天還走不出荒原,恐怕就要吃牛肉來下酒而不是用雞腿了,-----雞腿要吃沒了。

他知道在被追殺的情況下,應該夾著尾巴盡量不露痕跡的潛逃,可是他實在是懶得那樣做,自己的一身肥肉可受不了那種奔波,更何況他連目的地都沒有,隻是漫無目的的帶著一群要置自己於死地的家夥們亂跑。

自己在少林寺藏的醬肉恐怕已經爛了吧,或者被哪個不怕犯戒的小禿子吃掉了?

暖玉閣的小晴還等著我給她帶南海的珍珠回去呢,現在不知道是哪個混蛋正摟著她呢。

酒翁那老混蛋,肯定還有好酒藏起來沒有讓我喝,得找個機會給他喝光了拉倒。

想著想著,唐獨秀開始有些鬱悶,都怪那個勞什子的小侯爺,好死不死的非要死在老子的手上,不過仔細想想,這件事有些蹊蹺。

微微有些酒意的胖子開始懷念起在唐門的生活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不說,也沒有人對自己喊打喊殺的,而且無聊的時候還可以欺負一下老奶奶的白貓,或者偷偷拔一根三叔的胡子,搗蛋真是快樂之本啊,胖子感慨。

還有那三個一起長大的兄弟,如果他們都在,或許自己就不用逃跑了。可是再想想,就算唐門傾巢而出,恐怕也沒辦法和侯爺的勢力抗衡吧,這麽一想,唐獨秀又懊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