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明逸城之亂

“我也不知…這是否與魔變有關,隻是師傅自半個月前起…便時常感覺頭疼…”

“發作起來…藥石無用…後來越來越頻繁…在…在魔變之前…他還喚我拿些止疼的藥來…之後就…”

漣漪聖女有氣無力,斷斷續續的如實回答了。

頭疼?韓非玉往宮清秋方向看了一眼,此處隻有他切身體會過至親魔變始末。

宮清秋思索片刻,微微搖頭否認了,母親在時並未聽說她有如此嚴重的頭疼之症。

得到否定的回答,韓非玉緊蹙著眉心,又問了一個問題。

“聖女,近來駱教主可有什麽飲食上的變化?”

漣漪聖女闔上眼簾仔細回想瞬息,虛弱的否認道。

“師傅與我,克叔,勤叔,每日一起用飯,吃的用的,都一樣,可我們三人並無頭疼之症。”

如此一來,魔變一事便又如之前一樣,進入了死胡同。

韓非玉,宮清秋與陸明州輕聲交換了一番想法。

宮清秋:“有頭疼之症,許是中成期魔變者與大成期的差異?”

韓非玉:“有這種可能,隻是隻此一例,尚不能蓋棺定論。”

陸明州:“隻是怕我們尚未定論,有人就先宣揚出去了。”

陸明州的言下之意,也正是韓非玉與宮清秋所擔心的。

那隱於暗處之人,定是要在此事上搬弄風雲的。

“待我修書一封,將此事傳達碧海廳,早做打算吧。”

那邊宋星熠插不上話,偶然間回頭看到漣漪聖女強忍著不適,又想要做些什麽的模樣,他有些於心不忍,輕聲安慰道。

“聖女,莫急,要先保重身體。”

漣漪聖女微微扯動嘴唇露出一抹微笑,收下了他的安慰。

“此中情況我們已經了解的差不多了,就不打擾聖女休養,望聖女早日康複,我們就先告辭了。”

在韓非玉告辭後,眾人又跟在他身後魚貫而出,擁擠的醫閣瞬間又敞亮起來。

宮清秋作為最後一個步出房門的外人,立於門庭處,又提點了漣漪聖女幾句。

他不想看著這個剛剛遭受重創,還要肩抗整個青衣教的女子,沒有半點準備就要再次麵對狂風暴雨。

漣漪聖女如今這般境地,比之自己當初還要艱難些。

“漣漪聖女,接下來的日子需得萬分小心,約束好門下弟子,萬不可一時衝動,惹了武者與百姓分庭對立,這可是動搖崇明州根基的禍事。”

漣漪聖女雖然聰慧過人,但是畢竟年少,又受此重傷昏睡良久,還未曾想到此處。

她在宮清秋簡單的言語中,突然意識到此事的嚴重性,感激地勉強向宮清秋點頭致謝。

此刻麻沸散的藥效已經在逐漸消退,蝕骨的疼痛正在體內複蘇。

但是她絲毫不敢少有遲緩,在疼痛吞沒感官之前,抓緊時間迅速向還留在醫閣內的劉掌事,做了安排。

見漣漪聖女收到了提示,宮清秋也不再聆聽別派內務,徑直出門去了。

不一會兒,劉掌事也急匆匆的出門去了,想來是聖女對青衣教接下來的發展做了改變,要忙上一段時日了。

這到底是青衣教自己的事,之後的路雖然艱難總得自己走。

“既然此間事了,那我們便各自回去收拾一番,準備直上逐浪城吧。”

眾人也要繼續行走自己接下來的路了。

眾人行出落善堂正門,剛好與約莫時間差不多,準備回去檢查漣漪聖女狀況如何的諸少彥正麵相遇。

經過昨日一敘,宋星熠自覺拉近了關係,熟絡的與他打了招呼。

“少彥,我們準備上逐浪城了,你準備何時動身?”

來自郝甜甜好友的熱情,讓諸少彥有些別扭,但還是應承道。

“預祝你們此行順利,門派大比有明芳師姐帶隊,我就不去了,再過兩日等漣漪聖女情況穩定,我就要返回丹霞城了。”

宋星熠覺得有些遺憾,“那我們就此別過,希望有緣再見。”

“嗯。”

諸少彥秉著醫者仁心,繼續去料理自己那不聽勸的傷患去了。

宋星熠則邊被陸明州拉著手腕,走在回明來客棧的路上,邊若有所思的想著什麽。

在樂天門的三年多裏,除了觸之不得的碧遠村,陸明州可還沒見過他如此傷愁過,遂好奇的問道。

“星熠,什麽事情如此煩擾?說來聽聽,看師兄有沒有辦法幫你。”

宋星熠聽到這話更是一臉犯愁,幹脆停了腳步。

“我說不好,可總感覺漏了什麽。”

“駱教主半個月前開始頭疼的?唉,非玉,那不是我們剛來明逸城沒多久的時候嗎?總不至於是我們方的他吧,嘿嘿。”

宋星熠亂說一氣,把自己都逗樂了,樂不可支的笑作一團。

說者無心,聽著有意,這話卻讓韓非玉靈光一閃,隻是還未等他抓住那一抹靈光。

自身後不遠處的落善堂門前,傳開一陣**,並傳來諸少彥的高喝聲。

“抓住她,她向漣漪聖女藥中投毒!”

這話一出,來往的路人一陣喧嘩,紛紛讓開路來,避開追捕時的騷亂。

還未曾走遠的宋星熠等人,也趕緊返回落善堂探看。

幾人走近時,便看到一個中年婦人被青衣教弟子圍在正中,諸少彥立於落善堂門前正顏厲色,高聲詢問。

“你是何人?在漣漪聖女藥中所投何物?為何要做這等事情?從實招來!”

那中年婦女抬起頭來,竟是劉掌事找來照顧漣漪聖女的劉嫂子。

聽聞這劉嫂子家裏遭了災,隻身來明逸城討生活,很是可憐。

劉掌事又打聽了她手腳麻利,細心體貼,才找了她來照顧聖女,也是憐她生活艱難,給她找份營生。

為何劉嫂子卻恩將仇報,要置聖女於死地?宋星熠很是困惑。

這困惑不久,便被劉嫂子本人當場解惑。

她也是知道自己逃出無望,索性席地而坐,冷哼出聲。

“我隻是一個被魔變者殺光全家的婦人,我投得當然是要人命的劇毒之物,至於我為何要做這樣的事情?”

她的神色突然癲狂起來。

“我為何不能這麽做,都是你們這群武者,定是你們不容於天道,上天才降下這樣的懲罰,讓你們瘋狂而死。”

“可是這關我們平頭百姓何事,到頭來確是我們承受家破人亡!我可憐的孩子,我的丈夫,嗚嗚嗚~我們做錯了什麽。”

“你們都該死!都該死!你們都死了這個世界才能恢複平靜!”

淒厲地嗓音震得圍觀者心神恍惚,其中的內容又讓人不忍,人群中不泛被她言語動容之人。

“真可憐。”

“說的有道理。”

“這麽一說…”

“可造成你家慘事的並非漣漪聖女,冤有頭債有主,你不應該將心中怨氣,撒在無辜之人身上,這樣你與那豪無人性的魔變者有何兩樣?”

人群中一個渾厚的嗓音,理智的將劉嫂子混淆之處指出,將被那人帶偏的圍觀者的心神,又拉了回去。

“言之有理。”

“沒錯,是這個理。”

是柳月梅!宋星熠認出這聲音,找尋間與她四目相對,兩人相視一笑並未挪動位置。

隻是這番說辭顯然不能被劉嫂子接受,她冷笑道。

“那是沒擱在你們身上,大家都知道駱教主是中成期武者,之前的可都是大成期武者魔變,這說明什麽?”

“這說明也許有一天,站在你身邊的某個武者,隨時都可能魔變,我們普通人可比不上武者有擎天架海之能,此時不做反抗,真到那天就是我們普通百姓的末日。”

這話雖有誇大其詞的成分,但是其中包含的信息卻讓明逸城的百姓不寒而栗。

真涉及到自身的身家性命,誰也不敢去賭那萬分之一。

前兩日還對閩羅宮弟子感恩戴德的人們,此刻突然對他們避之不及。

瞬間閩羅宮一行人身邊空無一人,明逸城百姓聚在一起竊竊私語,眼神不時地打量他們一行,仿佛他們隨時會暴起傷人。

這可讓閩羅宮的女孩子們有些傷心。

“壞了!”

韓非玉,宮清秋和陸明州心中一怔。

這是最壞的結果,百姓對武者的抵製提前在明逸城蔓延起來,也許很快就是傳遍整個崇明州。

必須要先遏製住百姓心中的恐慌,韓非玉整理了思緒,緩聲開口道。

“此刻是崇明曆2381年,在整個崇明州曆史上,疾病,災難,衝突,紛爭不算少見。”

“三百年前的崇明州之難,十幾年前的瘟疫大盛行,我們都平安度過了。”

“魔變並非單純針對武者的災難,而是整個崇明州的浩劫,大家千萬不要恐慌,此時需要我們齊心協力,一同度過此次劫難。”

韓非玉將直指武者的衝突,演化成崇州人的共同衝突,希望能將明逸城百姓拉回同一陣線。

此番言罷,收效甚好,多數明逸城百姓收了警惕之色。

隻是總有那激憤之人,不能被言語平息怒火。

“你是武者,當然這麽說,魔變一起,失去家園,失去親朋的是我們,不是你!”

宋星熠上前一步,擋在被指著鼻子痛斥的韓非玉身前。

“不是的,我…我經曆了兩次魔變之災…兩次家破人亡。”

“災難並不會區分武者與平民,我們隻能竭盡全力尋找魔變的原因,才能將魔變扼殺殆盡,而不是在此內訌,讓不軌之人趁虛而入!”

少年將沉痛的過往當眾剖析,讓圍觀的百姓靜了片刻。

在這寂靜之中,諸少彥突然長鞠一躬,言辭懇切的引咎致歉。

“長久以來,魔變原因的調查由我落霞山莊負責,原因諸多,此番就不多做解釋,終究是落霞山莊未能盡早破除魔變之因,我是落霞山莊諸莊主之子,在此代落霞山莊向諸位道歉了。”

“落霞山莊正在全力破解魔變之謎,請再給我們一些時間,切不可因此起爭執,破壞崇明州千年以來,武者與百姓和平共處的佳境。”

言畢,諸少彥直起身來,莊重了神情,嚴肅道。

“隻是一點,在我落善堂內,隻有病患,沒有恩仇,我落善堂是治病救人之所,不能容忍在我店內有行凶傷人之舉。”

“這位嫂子犯了我落善堂的忌諱,此後萬不可再踏入我落善堂之門,如需治病,落善堂的大夫隻能在門外為你醫治了。”

如此一來,算是將場麵安穩下來,隻是雖然明麵上無人反駁,但是內心深處總是埋下了疑問的種子。

而且傳言之所以為傳言,就是其不可控,此處的動亂總會傳往遠處。

當務之急還是要盡快破解魔變之謎,不然下次就不是這麽幾句話能安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