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險中求勝
翟斯飛露出凝重的神色，看著視野舷窗上有關“領袖一號”速度的讀數，包括了增速的比率和光移的變量。
卡爾夫南也皺眉不語。
追了近二十個地球時，艦隊達至亞光速的速度，可是始終沒能拉近與對方的距離，完全出乎他們意料之外。
他們這些年來，通過威逼利誘和間諜情報，不斷收集有關“領袖一號”的資料，早以為對這聯邦最先進的飛船了若指掌，現在卻知道錯了。
翟斯飛握拳在頭頂上虛揮了一下，沉聲道：“問題定是在愛神身上，姬慧芙定是教夫秀清在她的係統設了新的裝置，既殺死了白禮池，又破壞了我們的數據庫，現在便使‘領袖一號’的動力係統脫胎換骨般以一種更有效的方式運作。現在除非他們肯停下來，否則休想追上他們。”
卡爾夫南道：“若照目前的方移動，十八個小時後就可抵達那有‘太空激流’之稱的暗雲星係，他們顯然是要把我們誘到那去。可是我們明知如此，仍要步入陷阱，因為若毀不了‘領袖一號’，要控製聯邦的路上會是滿布荊棘的。”
翟斯飛腦中飛快掠過有關暗雲星係的一切資料。
那是一個充滿變異的星係，除了那狂暴粗野的要比家鄉的太陽大了二十倍的暗雲太陽外，其他就是繞著她循不規則路線繞行的一萬零八十三顆小行星。
最大的一顆有地球四分之三的質量，但體積卻隻有地球的十八分之一，可見密度之高，像塊巨型金屬更多於像個行星。
其他就是行星碎屑形成的太空塵，隨著暗雲太陽的力場在星係內形成以億計的狂流，這是任何先進太空艦都不敢深入的恐怖死域，就像船隻不敢駛進布滿暗潮和驚濤駭浪的礁石海域那樣。
那是對飛航技術和護罩最嚴峻無情的挑戰。
可是他們卻沒有別的選擇了。星係內的磁力場，會影響他們護罩的能量和探測儀器的靈敏度。
暗雲星係內的太陽引力是家鄉太陽的一百二十倍，星係的範圍遠至一光年外的空間，那就是在方圓兩光年的範圍，陷阱處處，隨時有船毀人亡的危險。
無論“黑巫號”如何堅固，絕對受不了一顆行星的正麵衝擊，那是以億噸計的衝擊。
報告傳來，在“領袖一號”上安置下的追蹤器中斷了信號。
兩人為之色變。那可使他們因能清楚把握敵人行蹤而占盡優勢的法寶，就這麽報銷了。
他們卻更要趁現在“領袖一號”仍未漏網前，趕上對方，否則在茫茫的星空，將永遠找不到“領袖一號”的蹤影。
巴斯基和舒玉智登上戰機後，和方舟一同站立於坐在駕駛位置上的姬慧芙身後，均如釋重負地籲了一口氣。
舒玉智俏目亮了起來，伸手搭在方舟肩上，湊過去好似獎賞地吻了一下他的臉頰，柔聲道：“來自火鳥星的超人，你是否要把戰機開到地心去呢？”
巴斯基見舒玉智主動向方舟示好，奇怪地沒有湧起妒念，在生死關頭，愛情便顯得無關痛癢了。
何況他心中也感激方舟，這可說是唯一令他生起親切感的非改造人。
姬慧芙也不覺得這是什麽問題。
在這時代，男女間早沒有了非獨占對方不可的私欲了，隻要歡喜，任何男女均可與心中歡喜的人相好，不受任何約束。
方舟泛起迷醉的神情道：“再來一次好嗎？”
舒玉智嬌笑道：“不可太寵縱你的。” 接著容色一黯道：“真想不到黑獄人比傳說中的更要厲害。”
姬慧笑道：“這次遇上的黑獄人比在素女星係遇上的厲害多了。照我推想，那批進襲素女星係的黑獄人，是在征服了仰馬星係，得到了有關我們星空的詳細坐標後，便發動艦隊，踏上征途，與我們現在遇上的這些黑獄人相比，在科技和裝備上都落後了七年。”
巴斯基也不由動容道：“這些黑獄人的學習能力的確叫人吃驚，短短七年，便可進步了這麽多。”
舒玉智目光掠過戰機四壁密布著的各類儀器，點頭道：“這些都是經過改良的東西，動力則是尾箱儲存能量的‘動力囊’，可是我卻找不到操控飛船和發射武器的東西，方舟你是怎樣駕駛這艘飛船的？”
姬慧芙正全神看著舷窗外下延無盡的地穴，聞言笑道：“那東西給這家夥吃進肚子去了。”
說罷也覺好笑，自己竟會和舒玉智、巴斯基這對宿敵聊起來。
舒玉智和巴斯基兩人愕然地往方舟的肚內望去。
事實上他們一直感覺到方舟的肚內發強烈集中的精神波段，還以為他改以肚子釋放能量，遙控飛船，哪知卻是另有玄機。
方舟叫道：“敵人來了！”
十三架戰機從後方呼嘯而至。
方舟控製著戰機，一個急轉，進入了另一條較小的岔道。在地穴間飛行，自然比在土裏鑽行快多了，敵機無奈下，變成首尾相接的一串，排成長隊，繼續追來。
電光乍閃，重重刺在護罩上。
戰機狂顫，上下拋動，勉力保持平衡。
方舟冷哼一聲，龐大的能量透過晶石，送進了機尾的發射器去，化作激電，猛擊在對方最接近的戰機處。
芒光爆閃，整串十三架戰機隻晃動了一下，便若無其事地繼續追來。
方舟一言不發，連續發十多道電芒，轟得對方的護罩光雨漫天，才駛進了另一條橫道，繼續深進。
姬慧芙叫道：“你又說要聯結我們的力量發動反擊，而他們聯手形成的護罩，根本就不怕你的攻擊。”
方舟把自身的能量輸進動力器處，使速度驟增，稍為拋離了敵手後，才從容笑道：“這是我的戰略，這些黑獄戰機主要的作戰能力，可分作四部分，就是精神能、動力源、晶石和發射器。其中動力源是儲存式的，不能再生新的動力，所以隻要不斷令他們因攻擊或防守而大量耗損，終有用盡的時刻，那時就是他們的末日了。”
巴斯基冷冷地道：“任何離開母艦作戰的戰士，都可計算回程所需的燃料量，一跌至危險程度，還不懂得掉頭逃走嗎？”
方舟答道：“這就是我要把他誘往地心的原因！以現在的速度，到達地心至少還要二十分鍾的時間，然後我們聯手對他們進行攻擊，配上損耗比他們少得多的動力源，殺他們一個七零八落.然後以比他們更佳的速度分別加以截擊，讓他們全軍覆沒，那我就可扮作黑獄戰士擒了你們三個回去領功了。現在我已可隨時把自己變成他們其中的一分子了。”
三人這才明白，不禁都湧起敬意。
不要看方舟像沒有一刻肯正經下來，其實才智高絕，謀定後動，表麵卻是吊兒郎當、嬉笑愛玩的樣兒，其實他才是最厲害的人。
豈知他又道：“若我能把敵艦占領，姬主席和舒院長肯否和我**？”
巴斯基嚴肅的改造臉不由綻出一絲微笑，道：“她兩人我雖不敢擔保，但若你能救回沙瑩，你要她晚晚陪睡都可以。”
舒王智白了方舟一眼，嗔罵道：“野蠻人就是野蠻人，隻會用最野蠻的手法來追女人。”
姬慧芙一肘撞在他肚皮處，佯怒道：“你再說一次我就宰了你。”
話完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來。
方舟苦著臉道：“你們才野蠻呢，無論提供了怎麽優良的服務，都沒有半點報酬。”
姬慧芙叫起來道：“那是什麽？”
眾人往前望去，紅光耀眼。
“砰！”戰機忽然動力全消，掉了下來。
三人立足不穩，東倒西歪。
戰機衝力未消，底部擦著穴底，揚起滿穴塵屑，朝前衝了百多米，才停了下來，剛好離開了往地心的穴口，機頭伸了地核那虛廣的空間。
跟前的景象，叫他們看得心神俱顫。
在地心那虛廣達二百裏直徑的龐大空間中，一個把這空間占了大半巨型球體，正無聲無息地滾動著。
整個天地全沐浴在火紅的光中。
地核這半球的內壁，是蜂巢般密密麻麻的地穴口，閃動著不可勝數的點點綠芒！另一邊半球則是銀芒閃爍的礦質內壁。
兩邊半球的強烈對比，更使人感到詭異無倫。
那巨型火球般的生命體並非隻是一團火，內不時出現各式各樣幻夢般的影像，深黑的星空、層疊的雲層、奇異的星係、橫過天際的銀河以及各種前所未見的奇景，就像正放映著無窮盡的紀錄片，每次都不會相同，瑰麗奪目。
姬慧芙忘了戰機不能動彈的事，驚歎道：“天啊！這是什麽東西？”
舒玉智顫聲道：“看來她就是這星球的居民和主人了。”
巴斯基目瞪口呆道：“她的力量是多麽驚人，竟然可以把整個星球改造成這般模樣。”
“砰！”毫無防備下，戰機被撞往一旁，差點就掉到穴外，害得各人立足不穩，全滾在地上。
方舟發覺自己正靠在舒玉智身上時，呼的一聲，一架敵機收不住勢子，衝出穴口，直往火球投去。
姬慧芙也由椅子上掉到地上，駭然回頭望去，隻見十二架敵機，在後舷窗外橫七豎八混作一團，有兩架還堆到一塊兒，混亂之極。
那衝勢不止的敵機，這時斜斜刺入了火球。
火球裂開了個深紅的缺口，倏忽間已把那戰機吞噬，那缺口部分一陣電光閃耀後，恢複了先前的樣子，巨球仍安詳地滾動著，好像全沒有發生過任何事。
地穴口處雖堆滿失去了動力的戰機，但卻沒有半點聲息，敵我雙方都被眼前詭異莫名的景象震撼得隻懂發愣。
雖說宇宙內有無數奇異的生命，但像跟前這種龐大的生命體，仍是超乎想象的。
尤其當方舟等想起那些探出地麵對著夜空狂舞的奇異形體，可能隻是由這生命體伸往外麵的觸須時，更是心神俱顫。比起她來，人類實在太渺小了。
她不但能改變了整個星球的內外結構，製造能阻隔隕石的大氣層，還可以以這星球作基地，探索其他星體。
她的生命究竟有什麽目的？
對於他們這群入侵者，是否不屑於理會呢？
方舟最先恢複過來，拉著舒玉智站起身來，又過去扶起仍發呆的姬慧芙。
巴斯基跳起來道：“看！黑獄人來尋我們晦氣了。”
眾人駭然後望，隻見那些眼放藍光的黑獄人，正敏捷地由打開了側門的戰機跳了下來，朝他們的戰機掠了過來。
巴斯基待要撲過去對敵人迎頭痛擊時，方舟神情一動喝止道：“且慢！”
巴斯基愕然止步，望向方舟。
此時那十二個黑獄女戰士已團團圍著戰機外的一側，雙手環抱胸前，藍光在眼內滾動著，陰森可怖。她們的容貌和現代的聯邦人截然不同，身材高矮不一，及不上聯邦美女的高挑健美，容貌也鄙俗多了，使他們更肯定這些全是盜用了古地球人身體的黑獄人。
若讓黑獄人成功占用了現代人的身體，可能更加不得了。
方舟一邊把能量注入船體，好應付對方隨時會發動的攻擊，同時巴斯基低聲道：“還有兩分鍾就天黑了。”
巴斯基等三人全打了個寒噤，朝那仍在滾動不休的奇異球體望去。
外麵響起一個粗糙難聽的女音道：“立即投降，否則我們就把你們的飛船送進那火球去。”
她操的是古地球語，隻有方舟這“原始人”才聽得懂。
他邊把翻譯後的意思傳入三人的心靈，邊應道：“噢！我們投降了，應怎麽辦呢？”
姬慧芙低聲道：“她們定是沒有能力破開這戰機的甲板，所以才出此下策。”
舒玉智喜道：“若是如此，她們的隨身武器，應是非常原始，這真是奇怪。”
巴斯基也精神大振道：“若能偷入母船去，說不定可斬瓜切菜般把這批黑獄怪物除掉。”
外麵那女頭領又喝道：“立即把艙門打開！”
眾人這時更無懷疑。
方舟大氣都不敢透一口般地低嚷道：“全黑了！”
那女子又厲聲道：“立即開門！”
方舟人聲應道：“開了！開……噢！”
火球處異響大作，眾人一齊望去，無不暗叫“天啊”！
數以萬計觸須般的條狀物體，由那火球內疾射而出，往每個地穴的入口處鑽過去。
眾人還沒看清楚，飛船已被卷入了火熔岩般的急流，朝另一端以驚人的高速翻滾而去。
四人像玩具般在船艙內滾動拋，不停撞上艙壁，上下難分。
方舟乘機一把將姬慧芙抱住，滾作一團。這時誰也沒有心情去理會那些沒有堅硬機殼保護的可憐黑獄人了。
艙內的溫度瘋狂攀升。
艙壁在高熱的煎熬下變成了暗紅色，撞上去更不好受。
對方舟來說，比起火鳥星的熱度，這實在小兒科之極。
“砰！”方舟的背脊撞上了巴斯基的大頭，兩人均悶哼一聲，巴斯基被拋至變作在上方的艙底甲板，方舟則擁著因他乘機大占便宜而杏目圓瞪的姬慧芙，重重撞到機首透明機頭的盡端處，就若進入了火紅狂流的裏麵去。
這些狂流衝往地麵的速度，比黑獄人戰機最少快了兩三倍，可知那是多麽驚人的威勢。
就在艙壁差點因高熱而溶解時，溫度忽又迅速降下。
方舟以閃電的速度偷吻了姬慧芙的香肩後，大叫道：“動力恢複了！”
舒王智尖叫道：“快點駛入泥壁，我看這些東西開始冷卻凝固，再遲些可能逃不出去了！”
外麵火般的洪流開始暗淡下來。
戰機劇烈震顫起來。
舒玉智和巴斯基兩人向方舟二人撲去，摟作一團，能量結合為一。
“呼！”戰機終於成功地在急流中停下了刹那的時間，再“呼”的一聲，脫離了這噩夢般的激流，沒入了最接近的穴壁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