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分裂之局
辛茜婭旋風般衝進家裏。
正戴上頭罩觀看“立體電影”的丁楊立時把罩掀掉，事實上他心中太多憂慮和恐懼了，根本沒法投入任何事物去，但不找點事情做做，則時間更是難過。他本是聯邦的常規戰士，這次是負著逃兵的罪名來到罪惡樂園，即便逃了回去，也要麵對軍事法庭的審判，教他怎快樂得起來呢？
辛茜婭臉色凝重地道：“那個怪人起來了沒有？”
丁楊道：“剛起來了！”
辛茜婭鬆了一口氣道：“早知他說要睡三天是吹牛皮，我沒看錯吧！”
轉身便要走往上層的天台。
丁楊站起來道：“他不在上麵！”
辛茜婭皺眉道：“不是又在浴堂內吧？”
丁楊無奈地攤開兩手，做了個拿他沒法的表情。
辛茜婭跺了跺腳，衝入內廳，轉上通往浴室的長廊，推門便進。
丁楊大感奇怪，追了進去。
隻見方舟浸在可把人熱出鳥來的沸水中，閉目深思。
辛茜婭站到池旁，喝道：“方舟！”
方舟全身一震，猛地睜開雙目。
兩道閃電般的眼神，擊在兩人臉上。
辛茜婭和丁楊隻覺像他眼內忽然升起兩個炫目的小太陽，一時間全身灼熱，身體泛起怪異無倫的感覺。
強光斂去，恢複了平時那騙人的無力眼神。
方舟和辛茜婭互不相讓地對視著。
辛茜婭更肯定自己得來的資料錯不了，得意洋洋地道：“你不告訴我，我便不知道嗎？還當是什麽大秘密，怎瞞得過我們的領袖？”
方舟兩眼一翻道：“知道又有什麽大不了？”
辛茜婭不服氣地尖叫道：“有什麽大不了？巴斯基既然知道你真正的身份，你還怎能逃得出去？你以為火鳥星人便天下無敵嗎？你也不知改造人是多麽厲害！”
方舟沒好氣地道：“那你應該知道改造人是多麽厲害的了，為何又要和他們作對呢？你不是叛黨來的嗎？”
辛茜婭抿嘴淺笑道：“我至少知道自己在幹什麽事，你卻對自己的危險處境一點都不知道，整天隻在睡覺和泡浴池。哼！整個一傻蛋。”
看著她輕言淺笑和美樣兒，方舟心都癢了起來。
這時她的磁場多了一種奇異的光澤，顯示她因知悉他真正的身份後，充滿了希望和樂觀的想法。
他很想掃描她神經內的狀況，但自從看了研究院的數據庫後，知道探察人家私隱是不道德的行為，所以克製著這衝動。
丁楊忍不住道：“他究竟是什麽人？”
辛茜婭道：“我沒時間解釋了，總之這傻蛋是聯邦和巴斯基都要緝捕的人。”轉向方舟道：“快上來！我要帶你到一個地方去。”
方舟不情願地道：“你要我做什麽，我便做什麽嗎？在我們那裏，女人都得聽男人的命令。”
辛茜婭道：“入鄉隨俗，這裏男人都要聽女人的話，給我立即滾上來！”
方舟失聲道：“滾上來？這裏的鄉規似乎也是男人話事，巴斯基是女人嗎？”
辛茜婭叉起蠻腰胸有成竹地道：“他是男的，但卻不是人，而是被改造了的怪物。哼！本小姐沒時間和你瞎纏不清了，想交…… 唔！死人！還不快上來！”
姍娜麗娃望著姬慧芙，道：“你在想什麽呢？為何神色變得這麽幽暗？”
姬慧芙歎了一口氣，眼睛掃視四周奇裝異服的人，輕輕道：“我在想為何有這麽多人到這裏來，是否我對聯邦管理得很不好呢？”
姍娜麗娃沉默半晌後，緩緩道：“當然是有點問題，但卻不是出在你身上。”
頓了頓續道：“生命的目的，就是要找尋生命的目的，自亙古以來，便是如此，以前的人為了應付生活，再沒閑情去想這問題，但現在的我們生活無憂，物質無缺，生命又像永遠沒有止境似的，便不能不努力找尋生命的意義。有些人追求權力和功業，而你正是這最高的代表。我則在科研上得到滿足，每一個新的發現都會帶來驚喜，好像向宇宙的真相跨進了一步。但不是人人都像你我般幸運。其他不安於現狀的人，便希望到這裏來嚐試過聯邦禁止的另一種生活。當然也有人是為了躲避黑獄人而來。聯邦人對付不了的敵人，或者改造人會有辦法。”
姬慧芙的眼睛亮了起來，道：“假若我們能把素女星之役告訴這裏的人，你說會引起什麽後果呢？”
姍娜麗娃正要答她，兩名衣著性感的豔女來到她們台旁喝道：“起來！我要你們的台子！”
世上竟有這麽橫蠻霸道的女人。
姬慧芙不想生事，向姍娜麗娃打個眼色，兩人同時站了起來。
個子較高的豔女喝道：“坐回去！”
兩女同時一愣，這不是明著來鬧事嗎？
另一角落有兩台坐著的十多個男女同時大笑怪叫起來。
兩個豔女回頭向他們報以示威的一笑。個子較小的豔女沒有再逼“他們”坐下，瞪著大眼道：“你們是哪個幫會的？竟敢到我們的地頭來混鬧？”
姬慧芙初到貴境，怎知人人都要靠入會來保護自己，沒好氣地掃她一眼道：“既是你們的地頭，我們離開好了！”
招呼姍娜麗娃一齊離去。
那兩台的十多名男女同時站起身來，行動如閃電般扼守著酒吧所有進出口，其中五名大漢和另一名女子圍了過來，形成困獸之局。
他們中的一名留著胡子的彪形壯漢看來是頭領，過來伸手摟著兩名豔女的腰肢，眯著眼瞧著姬慧芙兩人，不死不活地道：“你這兩人麵生得很，形跡可疑，捧著兩杯酒隻呷了一小口，唔！說不定是聯邦來的間諜，讓我捉了你們去領賞吧！”
姬慧芙歎了一口氣，搖頭道：“你們這些不知死活的混蛋！”
向姍娜麗娃打了個眼色，兩人同時出手。
兩艘形狀可怕的魔鬼魚形的飛船虛懸在二號行星上三十萬公裏處，躲在雲層之後。
一艘自是長達六公裏，活像太空城市的“墮落號”。
另一艘較少一點，隻有五公裏的長度，艦長就是他兩名得力手下之一的摩亞。
摩亞這時到了巴斯基所在的“墮落號”上，與他商量行動的計劃。
沙瑩、丹尼桑和另外七男五女十二個改造人將領，也到了船上，聽候指令，其中一個正是丹尼桑的手下白魁上校，也是最初遇到姬慧芙和姍娜麗娃的改造戰士。
另外還有一個非改造男子直政，他是舒玉智的副手，工作的地點卻非實驗室，而是二號行星，他的研究室設於墮落城內。
他是唯一有院士身份的人，是以前舒玉智任研究院長時期的一級院士，追隨舒玉智到這星係來。
對舒玉智來說，實驗室有兩個場地。
一個當然是實驗室，另一個就是這兩個天使太陽係內的居民星，那是活的實驗場。
直政的工作就是通過觀察，研究人類在無政府狀態下，弱肉強食的世界裏所展現出來的行為。
巴斯基不太喜歡直政，因為這人不時到荒星去見舒玉智，比他見這美女的時間頻密得多。
而他更懷疑直政對舒玉智這麽忠心，不純為了科研的原因，而是他一直在暗戀著這比得上姬慧芙的動人美女。
摩亞來到背著他們透過落地透明幕牆俯瞰樂園星係的巴斯基身後道：“已找到了隨意戰士乘坐的飛船。她們真是狡猾，懂得把船藏在五百萬裏外的磁性隕塵區內，難怪我們偵察不到。現在船已給送往荒星，就算找到方舟，她們也失去了逃生的工具。”
丹尼桑沉聲道：“大亨！行動的時候到了。”
沙瑩正要說話，巴斯基有如目睹般打手勢阻止她，才道：“直政！你先到墮落城去。”
直政心知巴斯基除了舒玉智外，不會信任任何非改造人，識趣地答應一聲，自行離去。
待他走後，巴斯基冷哼一聲道：“這人究竟有沒有問題？”眾將均明白他的意思。
移居到罪惡樂園來的人，都要經過最嚴格的檢閱，不能攜帶任何高科技的裝備到行星上去，一切生活的必需品均由樂園政府配給。
而通過現代的科技，根本沒有任何人可以瞞過沙瑩主持的情報局。
她隨時可秘密把人抓起來，掃描他腦內的有記憶細胞，盡悉他心中之秘。
在放走前再把對象腦內有關被抓的記憶洗去，使對方茫然不知曾進過情報局的審訊室去。
以這種方法，他們發覺了密黨的存在，清楚知道有多少人和大部分人的身份。
可是直至今天，他們從沒有逮捕過任何人，因為他們仍未找到密黨核心組織的領袖，甚至對他們的通信手法和計劃仍一無所知。
黨員都是忽然聽到起自身旁的聲音，指示他們要做的事。這須要高科技的通信裝備才能辦到。
所以這核心組織，匿名“秘核”的成員，應是樂園政府的人，而直政正是最有資格被懷疑的人，隻是到今天仍抓不著他的痛腳。
若換了是別人，巴斯基錯殺了他也沒有問題。
但他背後有舒玉智在，他們便不敢輕舉妄動了。
而且問題是以舒玉智的精明厲害，直政的事怎能瞞得過她呢？
沙瑩道：“直政這人平時很少說話，我看他是滿肚蠱惑，非常不可靠，真不明白小姐為何這麽信任他。”
丹尼桑道：“丁楊是我們已知道的密黨分子之一，看來身份相當高，說不定可接觸到秘核的人。”
沙瑩接道：“我們已監視立夏所有已知的密黨分子，卻發覺不到丁楊與任何人有接觸，可見丁楊接觸的是尚隱藏得很好的叛黨。”
摩亞冷冷地道：“為何不瞞著小姐，對直政作記憶掃描，那不是什麽都知道了嗎？事後直政又不會記得任何事。”
巴斯基暴喝道：“不準再提此事，我巴斯基從沒有對舒玉智小姐隱瞞任何事，以後也不會有。”
眾人噤若寒蟬。
好一會兒後，巴斯基才道：“事情可分兩方麵進行，丹尼桑和沙瑩負責搜索姍娜麗娃和她的隨意夥伴，方舟的事則交由我負責，明天當天使和惡習魔再升上地平線時，我要他們全落到我的手心裏。”
聯邦的第一號猛將，姬慧芙一師部隊的雷坡武大將臉容肅穆的站在素女星基地控製大樓的戰略指揮室內，看著顯像屏幕上星圖裏一小方閃動紅光的區域，那就是使首席軍機秘書諾曆發生意外的星塵區了。陪著他的還有素女殖民星係的總督尤曆準將和他十多名手下軍官，各人都臉色陰沉。
傳音器響起道：“總參謀長到了！”
雷坡琥精神一振，轉過身來。斯文秀氣的白樹一身便服，走進指揮室來，先和這威武過人的堅強軍人作軍式擁抱，才道：“情勢有點不妙，直至現在，主席仍堅持她的命令，要我們留在這裏負責加強防務，她則由艾妮陪同回地球去，準備下月即將舉行的例會。”
雷坡武沉聲道：“諾曆死了！據說是當降落到其中一塊隕石時，忽然來了一場磁暴，被活生生電死了。”
白樹臉容一黯道：“我聽到了！”
雷坡武道：“你不覺得事情可疑嗎？祝絲蒂這狐狸去找主席，然後一齊到了星塵區去，回來後一切都不同了。”
白樹點頭道：“我也覺得很不妥當，可是除非艾妮也有問題……”
雷坡武戚然道：“艾妮一定有問題，我找了她半天，才肯和我通過短暫的一次話，她雖然說得頭頭是道，但語氣很古怪，像做了些什麽虧心的事。”
白樹皺眉道：“可是命令明明是由愛神發出來的，即使有人害……嘿！希望不會是那樣。我是指就算祝絲蒂有領袖芯片在手，也騙不過愛神。”
雷坡武苦笑道：“若非我想到此點，早就揮軍進攻‘領袖一號’了。”
白樹一震道：“千萬別幹這傻事，要攻打威力最強猛的‘領袖一號’和智慧最超卓的愛神，最少要十艘母艦級的飛船，而我和你加起來隻有兩艘，無異螳臂當車。”
雷坡武不忿道：“我怎樣也要見主席一麵，她現在的命令和行為太不合情理了，又不肯和我在通信屏幕前對話。”
白樹搖頭道：“那你就是違抗軍令了，若她真是主席，最多斥責你一頓，若真是祝絲蒂在弄鬼，你便會被送上軍事法庭，那時便正中敵人下懷了。”
雷坡武道：“在聯邦裏我隻佩服主席和你的智慧，你認為我的猜測對不對？”
白樹歎了一口氣道：“雖然不太合乎邏輯，那是說縱使有艾妮或其他人幫手，也對付不了主席，但現在發生的事，卻隻有你那可怕的想法，才可以圓滿地解釋了原因。”
雷坡武色變道：“那即是說主席真的遇害了，領袖芯片還落在祝絲蒂手裏，進而愛神也被她們侵入控製了。”
尤曆和其他將領均駭然色變。
白樹來回在指揮室內踱起方步來，思索道：“祝絲蒂和狄平上將一直有曖昧，所以主席準備在這次地球議會的例會上正式把狄平罷免，由你補上總司令的位置，所以在時間上，祝絲蒂必須先發製人，否則就大幅削弱了她在軍方的影響力，不過現在則非常頭痛。”
眾人均心情沉重，沒有了姬慧芙，將對聯邦造成致命的打擊，隻有她才有服眾的威望，可領導聯邦對抗黑獄人的侵略。
先不論祝絲蒂乃聯邦的第二號領袖人物，而狄平則是軍方的最高指揮，互相勾結正可成為軍政兩方麵最具有壓倒性優勢的力量；單是這兩人控製著三艘主力艦級包括“領袖一號”在內的飛船，已使他兩人束手無策了。
白樹續道：“你千萬別想輕舉妄動，我先要聯絡內閣其他十二位大臣，了解他們的心意和對這事件的看法，才可以決定行動的方式，在此之前，千萬不要做任何傻事。”
雷坡武長長籲出一口氣後，恢複了平日的沉穩冷靜，道：“好吧！我則負責聯絡其他銀河軍團的指揮官，他們除了有幾個是狄平的人外，都是忠於主席的人，有起事來也不怕勢孤力弱。”
白樹歎了一口氣。
假設姬慧芙真的被害死了，聯邦將出現分崩離析的亂局，重回古戰國互相征戰的局麵。而擁有愛神計算機內寶庫所有數據的祝絲蒂，自然是占盡上風。內憂外患，忽然全湧到眼前，還是在大勝黑獄人的素女星戰役後接踵而來，叫人怎不頓足長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