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凶穴求生戰

大黑球的驚叫喝罵聲從穴道遠處傳來，激起陣陣回響，夾雜在能量交擊的爆炸聲中，無須曉得那可惡的家夥在說什麽，也知道他形勢險急，危在旦夕。

意外但又在意料之中，我聽懂了他說的話，是正在詛咒那凶物。這顯示出法娜顯有先見之明，我神秘的翻譯功能，可助我與宇宙的其他生物溝通。初遇大黑球時，我已感到這神秘的功能被啟動了，真的很神妙。

不知如何，我本應恨大黑球入骨，但在這死亡行星上，聽到他的聲音，竟生出親切的感覺。又感到自己已脫胎換骨，變得一無所懼。如同法娜顯的指示，麵對生死存亡，必須拋開對死亡的恐懼。我向前撲下去，曲起雙腿，到快與地麵平行時，雙腳一撐，立即離地斜衝，流星般直射，衝出穴口，來到一個廣闊的奇異空間。

眼前是個冰封的地底巨穴，呈圓形，像一個豎起的長筒子，可是其空間比九月星死火山口下的空間還要大上一倍，四周冰壁對峙，穴頂也是冰封雪蓋，中央處卻被鑽穿了一個小洞，如果我沒有猜錯，應該是大黑球做的手腳，他是由那裏進來的。

四周的冰壁密密麻麻地布滿地穴的出入口，可以想象當凶物發現有外敵入侵時，它會立即選擇正確的地穴，好盡快開赴戰場，對敵迎頭痛擊，像剛才發生在我身上的情況。

大冰穴的底部是不同的情況，周邊朝中央凹了下去，最低處隆起一個有三個我那麽高的圓拱形堅冰，本該是完整無缺，現在卻破碎了一個大角。

大黑球和凶物就是繞著這塊破冰激烈交戰，大黑球明顯處於下風，凶物則全力出手，射出多達八條的能量觸須，靈活如神、無隙不覷地向大黑球做出水銀瀉地般的狂攻猛打。血紅的觸須，時而抽擊、時而直戳；忽然又淩空下撞，或貼冰地掃去，甚至繞往大黑球後方偷襲其背。觸須變成最霸道厲害的兵器，可長可短，可粗可細，配合得天衣無縫，令我大開眼界，見識到戰鬥不僅講勇氣，謀略手段同樣重要。

大黑球則是狼狽萬分。他左右手分別執著綻放金光的長柱形能量兵器，全身裹在能量盔甲裏，隻露出雙目，左格右擋，進攻退守，自有其法度，但仍沒法抵得住凶物潮浪式的攻勢，被殺得左支右絀，不時慘被擊中，每當那發生時，大黑球的能量盔甲會掀起點點金芒，顯示盔甲被撕破一重的能量，而他則變回大黑球，從須網間隙處逃離險境，然後又化為有手有腳的形態，繼續奮戰。如非有此奇技，恐怕早一命嗚呼。

此時我來到他們戰場的上方，凶物似乎對我一無警覺，仍全力向大黑球攻打。我始終不習慣偷襲，忍不住大喝道：“我來哩！”話一出口，才發覺用的是大黑球的語言。

我同時運動心核內從凶物身上得到的新能量，淩空一個翻騰，頭下腳上瞄準凶物的九角圓背筆直插下去，雙手貫滿可隨時脫手刺出的高度集中的毀滅性磁能。

這次是我自出生以來，首次主動攻敵，而非像剛才被動情況下的保命還擊，感覺非常痛快，似乎出盡了心中的鳥氣。

凶物這才做出反應，圓背中央射出的第九條觸須，顏色要比其他八條稍微黯淡一點。我心中一動，在電光石火的高速中掌握到凶物的確實情況，也是我首次成功知敵。它已是竭盡所能，這第九條能量觸須是它的最後一道觸須，且是勉力而為，所以能量不及其他觸須旺盛，以致黯淡了些許。還有，是它輕視我，以為可以重演剛才的情況，一擊足可以逼退我，那它就可以放手對付大黑球了。

這個可能是我唯一殺它的機會。我從未想過自己會殺生，但當候鳥被滅族，一切改變過來，在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形勢下，我必須生存下去，否則如何完成候鳥的咒誓。

觸須離開我不到一個身位，我右手撮指下劈，像上次一般狠劈在觸須尖端位置，左手微子級的毀滅性能量，蓄勢待發，等候預期中的理想情況出現。

候鳥是不懂毀滅的，這方麵我是從滅族凶手處偷師的，我雖然掌握不到對方能量箭的虛實，但當被命中時，卻對其如何破開鳥盾的過程清楚分明，那是專門針對磁能防護的能量變化的。現在暗藏在我左手的微子能量箭，比起凶手的超級能量箭微不足道，可是因其專破磁護的特性，下方凶物又與我們候鳥同屬以磁能為主養分的生物，再加上它猝不及防，我的戰略極有成功的機會。

“轟！”

能量衝擊，爆開漫天紅藍夾雜的能量雨，就在我抵不住往上拋起的當兒，觸須比上次更快地化為烏有，機不可失，微子箭脫左手而去，以半光速的速度，朝凶物疾射，沒入它圓背的中央。

我身不由已地往上騰升，快到穴頂之際，下方凶物傳來驚天動地的嘶叫聲，震得整個空間回音轟隆，堅冰剝落，上方的冰頂撒下大片碎冰塊，情況混亂。我正要朝下張望，另一個物體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插入穴頂冰層的金屬物體，因冰層剝落露出尾端，黑黝黝的布滿精美的花紋，與冰雪對比鮮明，自有其說不出來的異力，應當是某一生物生前的拿手兵器，在與凶物戰鬥時脫手射出，沒有命中凶物，卻射到穴頂的冰層裏去。看這兵器的主人能闖到這裏來，與凶物決戰，雖然失敗身亡，但肯定是非平凡之輩。此時我猛撞在穴頂，撼裂另一個冰層，與破冰一起下墜，下方的情況，盡收眼底。

凶物仍是生猛靈活，正全力攻打大黑球，表麵看不到任何受傷的痕跡，但我卻曉得剛才一箭雖未能殺了它，但已經重創了它。八道觸須，剩下五條，顏色均比之前黯淡，這顯示出其能量大不如前。不過我心中也清楚，它受創後的能力，仍足夠殺死我們兩個。

“呀！”

大黑球慘叫傳來，被其中一條能量觸須纏緊雙腳，還提了起來，倒吊半空，另外四道觸須隨著凶物身體的移動，聚集在大黑球被吊起處的下方，一副蓄勢待發、張牙舞爪的模樣，不是凶物殺生前的揚威耀武，而是要摸通看透大黑球的脫身本領。隻要他變作黑球，在星球的重力場內，淩空之際也難以施展遁術，插翅難飛，躲不過四道觸須靈巧如神的截擊。

這次大黑球肯定完蛋，我則仍在半空，遠水難救近火，且自身難保，落地後的情況並不樂觀，想逃都逃不了。而我再沒有發射另一支能量箭的力量了。

大黑球狂喝一聲，吸引我的注意，手拿的雙兵同時消失，收回設在小臂的裝置之內，左手往後一抹，然後向我揮手，擲出一個采光流動有我拳頭四分之一那麽大的怪圓球，所有動作在眨眼間完成，同時叫道：“接著！”

話剛說畢，它自身變作黑球，猛扯一下，立即脫困而出，朝另一邊的冰壁斜斜地彈射過去。

我還未弄清楚發生了什麽事，凶物竟放過大黑球，迅如電閃地移往我的下方，五道觸須由下而上地同時伸上來。

我恨得牙癢癢的，明白了大黑球在害我，這個彩球分明是凶物保存看護的珍物，本藏在穴底的冰窖內，大黑球利用我引開凶物，自己趁機進來盜寶。此寶肯定對凶物至關重要，所以感應到珍寶被竊，立即不顧一切地趕回來，再沒閑情理會我。

保命要緊，其他一切都是次要。這時我最希望做到的是化為微子，那我便可不再受星球重力的影響，一溜煙地逃離這個彌漫著死氣的地方。我當然辦不到，既不能力敵，隻能智取。我調節體內的能量結構，令自己的磁能與地核的磁能，變成同一屬性，同性相拒，並且是勢均力敵。

我墮勢立止，虛懸在半空，淩空伸腳疾踢，正中彩球，彩球被踢飛，投往遠處下方、驚魂未定的大黑球去。

凶物立即改變目標，觸須全縮回體內，離地而起，急轉起來，龍卷風一般地往大黑球疾旋而去。它本身變成了最銳不可擋的武器，可見它是不耐煩了，因此施展了絕技。

大黑球見狀從地麵彈上半空，變回有手有腳的另一個模樣，發了瘋地向我嚷道：“渾蛋！不要給我！”一拳向彩球擊出，發出一團金芒，正中尚在空中向他射去的彩球，彩球被他轟得朝我倒飛回來。

最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凶物倏然煞止，然後旋升而起，看其去勢，幾乎可以肯定能中途截住彩球。

我伸手虛抓，彩球立即速度劇增，以一線之差，剛好在凶物上方伸手可觸之處掠過，朝我而來，落入我手中。

候鳥無不是吸攝的能手，我繼承了優良的傳統。

手掌合攏，彩球不冷不熱，柔軟而有彈性，一股無比奇異的感覺，由彩球經掌心直鑽進我心核最深處，有點像打開了某道一直封閉的通道。

凶物化成的能量漩渦，發狂般地朝我轉動而來。大黑球剛才是把我嚇瘋了，它則是氣瘋了。就在此刻，思感神經首次於戰鬥之中凝聚、釋放，又似乎與以前發射的思感網有某種分別，隻是沒法清楚地說出來。

刹那之間，我擬定了全盤作戰計劃，一切自然而然，如在心底傾瀉而出。下一刻，我調節磁能，大幅加強磁能同性相拒的抗力，往上斜斜地飆升，凶物形成的能量漩渦在下方掠過。

凶物從下麵追上來，在這樣一個空間裏，根本避無可避，若逃進任何一個地穴去，會死得更快，隻有蠢材才會和它比速度，被它追上的那一刻，必是形神俱滅的時辰。

此時我心中隻有插在穴頂的神兵奇器。遙想當時兵器的主人，與凶物在這個冰穴決戰，凶物在沒法收拾敵手的形勢下，施出化為旋暴的最後一招，兵器主人趁凶物從天而降，脫手射出兵器，卻被凶物避過，以致直直地插進穴頂的冰層內去。凶物為何不敢硬擋呢？顯然凶物對兵器非常忌憚，我先把彩球微子化，收進心核裏，右手上伸，抓著兵器的握柄。令我料想不到的事發生了，兵器顫抖了一下，似乎是因我的接觸生出了反應，我首次想到兵器或許是有靈性的異物。不過時間不容我分神，傾斜至與地麵成三十度角的能量旋風，從下到上地狂攻而至。

能量運轉，我從冰層拔出兵器，瞥了一眼，立即信心大增。此物通體晶黑，把手處布滿凹凸紋樣，比我的手還要長上一個指位，握柄以上的部分隻有握柄四分之一的厚度，鋒端尖銳，盈溢著奇異的能量。同時我一個翻騰，雙腳撐上穴頂的冰層，斜衝而下，來到凶物上方。

候鳥是深諳宇宙物性的生物，我們正是賴此超凡本領創造的新世界。凶物此時是處於全攻的狀態，任何生物與它正麵硬拚，除非可集中比它更強的能量，否則必死無疑，即使能勉強勝它，也隻能是慘勝，不會比它好多少。以我現在不到半球的能量，無疑是以卵擊石。但它卻有個破綻，一個可以致命的破綻，就是任何漩渦的力量都是向外的，如能攻入漩渦的中心，再到其中引爆能量，強如凶物也禁受不起。

我調節磁能，由相拒變相吸，兵器直指漩渦中心，能量箭般筆直朝漩渦中心直插下去。

能量輸進兵器，奇跡出現了，手中的兵器失去了實質，化成強烈的黑芒，最古怪的是兵器像活了過來一般，充滿仇恨，再不由我控製的發出嘯叫的強烈破風聲，倏地加速，帶得我直投進漩渦的中央去。

“轟！”

我強抵著割體的能量流，直撞入凶物的體內，隻知道兵器尖端處自發地爆開一團充滿毀滅性的能量團，粉碎了凶物的心核。

另一聲巨響震撼整個龐大的冰穴，凶物發出尖銳的死前嘶叫，能量漩渦爆成以千百計的失控小漩渦，但每個都具有高度殺傷力的能量，四麵八方的激射擴散。

我心知不妙，連忙借著改變磁場的當兒往上升起。唯一的逃生出口，就是穴頂由大黑球鑽出來的通道。

無數漩渦從冰穴四周的地穴入口鑽進去，頓時傳來地穴塌陷的轟隆聲，我沒有逃出去，猛撞在冰壁上，冰壁無處幸免的崩缺傾頹、冰塊噴射，穴頂的冰層也不例外，大塊大塊地崩裂而下，整個冰穴全是冰粒雪粉，劇烈抖震，天崩地裂，我像陷身於一個冰雪的風暴裏。

“啪！”我本能地往上舉起奇異兵器，黑芒大盛，硬將一塊迎頭砸下來的巨冰擊成漫天碎粒，令我破冰而出。

我差些兒忘記了的大黑球從我右方兩塊急墜的冰塊間穿過，趕在我前方，迅如流星般地搶到穴頂的小洞口，充滿彈跳力的黑體變作長條狀，“颼”的一聲毫無困難地鑽了上去。我豈敢落後，緊隨他身後投入孔洞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