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試身手

這支從破城逃出的敗兵,肩負著氏族被人連根拔起的血恨,朝連綿萬裏的大別山逃去。隻要穿越過這廣闊的山區,將可切進楚國著名的雲夢澤,那處盡屬低窪沼澤,又多叢林湖泊,對於躲避敵人大規模搜捕非常有利。

走在他身旁的是卓本長,這人原是郤桓度的少年玩伴,精明厲害,長於計謀,是郤宛親自指定這次護送郤桓度的主力。兩人長大後,因卓本長跟隨郤宛征戰南北,故很少見麵,反而在這非常時期,又再走在一起,兩人都有種異樣的感覺。

二百多人急奔兩個時辰後,深入了布滿荊棘的山區二十多裏,均力盡筋疲。

卓本長雖是武功高強,但力戰在前,這時也頗為吃不消,反觀身旁這位小公子,仍是氣脈悠長,似乎毫無倦意,不由對這從未捱過沙場征戰之苦的貴家子弟另眼相看。

眾人來到一個較為平坦的小山上,一直在前開路的中行轉回後隊,來到兩人麵前道:“公子,這番急行,已離敵人二十裏有多,且快將日落西山,隨從先前血戰整日,加上這陣奔波,實在再難支持下去了。”說罷以詢問的眼光望向郤桓度,又望向卓本長。

卓本長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似乎中行在很細心地觀察郤桓度,並帶著一點奇怪的敵意和肆無忌憚。他不知是否自己的偏見,因為一直以來,他對這個屬於長輩的中行都不大喜歡,總覺得他沉默寡言,城府過深。

郤桓度心內悲痛,毫不在意。剛想征詢卓本長的意見,忽地想起自己已成為了他們當然的領袖,自然要發表點意見,但腦內一片空白,不知應該點頭還是搖頭。

中行眼中閃過一絲譏嘲,又恢複尊敬神態。

卓本長心中一凜,但此時不容多想,解圍道:“公子,除非敵人知曉我們的逃走路線,又能於城破時立即知悉有人逃遁,否則絕難追及我們。”

說完忽地陷入沉默,若有所思。

中行不待郤桓度發出命令,實時傳下令去,命各人就地休息。

卓本長不知如何心下暗感不安。

郤桓度對於這類行軍發令一無所知,中行叫大家休息,想想也是道理,於是坐下歇息。

卓本長和中行兩人自去布置。

這二百家將都是征戰經驗豐富的軍人,一接命令,未待吩咐,紛紛占取有利方位,依度形勢展開偵察、巡邏等等措施,隱隱把郤桓度圍在正中。郤宛一向甚得軍心,此時他們知遇上覆滅之劫,心中均存下以死來保護這郤家僅餘血脈的意念。

郤桓度看在眼內,心下羞慚,自己枉為他們的統率者,其實比之他們任何一人,在軍事上的常識,他都是大大不如。

另一方麵,眼前這軍旅生活,卻使他這一生居於內院,平日隻須應付母姊美婢的公子哥兒,有種新鮮的感覺,那是種豪雄粗獷的吸引力。

想想也是諷刺,郤氏一係名將輩出,獨有他一人從未隨軍征戰。

郤桓度不由輕撫佩在腰際的銅龍,心下稍感安定,似乎父親郤宛的信心,從它隱隱流進他手內,鑽入他心中。

郤桓度緩緩抽出長劍。劍長四尺,比當時製的三尺劍刃長出一尺,在斜陽下熠熠生輝。劍身鑄有一條張牙舞爪的蒼龍,沿著劍身盤繞舒蜷,若隱若現,巧奪天工。

長劍入手沉重,郤家著名的劍法,可以把這名劍的特質發揮到極致。這銅劍是當時這類劍器的極品,據說南方的越國和楚國的大敵吳國,已開始鑄造鐵劍,比之銅劍又勝出一籌。

郤桓度輕撫劍身上鑄造的銅龍,觸手溫潤,他在軍事上不行,對劍法卻是天資卓越;雖未必及得上郤宛,亦是出色當行。

手持這等寶刃,一時豪情大發,一沉腕,銅龍在空中迅速顯出萬道光芒,有節奏地劃出幾條弧線,顯出一幅美麗的劍光圖案。

一人走到他的身邊沉聲道:“公子!”

郤桓度霍地側望,看到卓本長嚴肅的麵容,登時記起少年時他每逢要責怪自己,都是這副表情,心下知道不妙,又不知何處出錯。

卓本長道:“公子在太陽餘暉下舞劍,劍身反射落日的光芒,可見於十裏之外,我們當下正在逃命求生,這樣做等若自殺。”

郤桓度慚愧之至,心想自己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急忙收起銅龍,環首掃視,附近的家將都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像是憐惜他的無知。

卓本長覺得自己說話重了,但另一方麵也體會到自己對這自幼一同長大的小主公,其實是不大尊重的。

卓本長話題一轉道:“公子,中行有點違反常態,我們應小心一點。”

郤桓度素不喜聽別人搬弄是非,因郤家內院大多是婦孺,“是非”乃她們日常生活的大部分,郤桓度一向厭聽;所以卓本長這幾句話他絕對聽不入耳,含糊應了一聲,閉目養神起來。

卓本長頗感沒趣,他對中行的懷疑,完全是基於此人在態度和性格上的微妙轉變,那便像當一個人在長期壓抑自己原來的性格後,因環境的改變,突然鬆弛下來,故不自覺地透露出真正的本性。這種變化難以言傳,實在沒有任何真憑實據。

自敵方攻城之始,內奸這問題一直困擾著每一個人,卓本長亦不例外,所以中行在神態上的些微改變,立即引起他的警覺,但見到郤桓度的消極反應,隻好作罷。他為人堅毅,決意提高警覺,以應付當前危難。

待卓本長走遠後,郤桓度緩緩張開雙目,遠方紅日西沉,一片豔紅,令他記起濺在城牆上郤氏子弟的鮮血。

追根究底,罪魁禍首是楚昭王這大昏君,他寵信囊瓦,任其弄權禍國,排斥異己。父親郤宛身居左尹高位,國之重臣,曾大敗楚在東南方的大敵吳國,並觸發政變,使吳王僚喪命於專諸的魚腸劍下,為楚國立下不世功業。豈知竟招來囊瓦之忌,這次密遣手下大將費無極和鄢將師兩人,率十倍於己方的兵力潛來偷襲,在猝不及防之下,使自己眼下落得家破人亡的局麵,實在令人切齒痛恨!

郤桓度霍地站起身來,對著隻露出一角的紅日,向天誓言道:“郤桓度回楚之日,就是楚亡之時。”握著銅龍的右手,指尖因過於用力而發白。

太陽躲進西山,大地漸漸昏沉。

黑暗終於來臨。

漆黑的山林裏,郤桓度驀地驚醒過來,一額都是冷汗,原來剛才他正好夢到和自己曾經風流相好的族中美女,一一倒在血泊中,他感到絕大痛苦,怨恨自己不能帶她們脫離危難;跟著又夢見自己和這二百家將陷入重重圍困中,伸手拔劍,銅龍卻是不翼而飛,不由大驚而醒。

就在這時,一人從漆黑裏無聲無息地冒出來,走到近前。

郤桓度一看來者的身形體態,知是卓本長,把已提起的心放下。

卓本長貼近至郤桓度身前,低聲道:“少主!敵人把我們重重圍起來了。”

郤桓度全身一震,噩夢竟成了現實。

卓本長的語聲繼續傳入他耳內,事實上卓本長已把聲音壓低至細若蚊蚋,但對郤桓度來說,卻像驚雷巨響,震得他耳膜發麻,隻聽卓本長道:“敵人當下偃旗息鼓,全無動靜,但我從宿鳥驚飛、山獸躥動的形跡看來,敵人應當是突如其來,一齊在四周出現。”

頓了一頓,語音忽然加快道:“這表示敵人早掌握了我們的行蹤,所以才能一上來立即布下合圍之勢,使我們插翼難逃。看來我們之中定有內鬼,一路留下暗號,指示我方逃走的路線。”

郤桓度頓感茫然,自己對軍旅之事的確一竅不通,不知應如何應變。

卓本長續道:“刻下敵方按兵不動,自然是希望我等懵然不知,靜待天明,那時逃走困難,可輕易將我們一網打盡。”

他停了一停,知道絕難從這公子哥兒得出任何指示,索性道:“眼下唯一方法,是不讓敵人的詭計得逞,趁著黑夜,趁亂衝出,少主以為如何?”

當時尊卑的分界極嚴,所以卓本長才加上最後一句,其實在他心中隻是虛應形式。

郤桓度覺得自己有如在怒海中漂**的一葉扁舟,需要一個穩妥的崖岸以供停泊,急忙問:“中行在什麽地方?”

卓本長稍一遲疑,答道:“敵蹤初現,我便四處尋他,卻毫無蹤影,我看內奸八成是他。”

郤桓度腦海轟然一震,羞恨交集,自己若能早一步聽信卓本長之言,何至陷入當下困境。

卓本長知他心裏難過,不再在這方麵做文章。

此際星月無光,山野間一片烏黑,一叢叢的樹木,化作大小不同的黑影,活像張牙舞爪的猛獸,隨時要把人吞噬。

郤桓度雖然在各方麵都經驗淺薄,卻在劍術練氣上下過十多年苦功,內功精湛,雖在旁人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裏,他目力尚可遠及十丈開外。

他看到己方的人馬,都在高度警戒下,紛紛扼守戰略位置,不禁佩服卓本長的調度;自己反是最後一個知曉敵人靠近的人。心下稍安,腦筋開始運作起來。

郤桓度問道:“本長,假設趁黑逃遁,以你估計,成功的機會有多大?”

黑夜裏卓本長眉頭一皺道:“敵人若要在這等黑夜荒山攔截我們,必須要有十倍於我的兵力,幸而敵人一到便被我發現,否則容得敵方布下障礙陷阱,逃走的機會要等於無了。”

接著苦笑一下道:“如果他們從開始便從內奸處得知我方逃走的路線和兵力,無須分散搜索,那他們的實力,可能遠超過十倍我們的數目呢。”

臉上不由露出了無能為力的表情。

郤桓度雖在黑夜裏,可是他目力遠勝常人,對於卓本長臉上每一個表情都清楚看見。他估計卓本長功力不及自己,所以不能如他一般有夜視的能力,誤以為郤桓度像他一樣看不到對方神情變化,因而絲毫不在臉上掩飾內心的感受。

換句話說,卓本長雖提出趁黑夜和在敵人布下陷阱前逃走,但他卻是沒有半分把握的。

郤桓度心內震駭,但另一方麵又激起他求生的欲望,他活了二十五年,這一刻才真真正正為自己的將來掙紮和奮鬥。

他內心飛快地分析目前的形勢,這批郤氏家將,畢生在郤宛帶領之下戰無不勝,都視郤宛如父如神,這次城破人亡,在他們心靈上造成難以彌補的打擊,各人壯誌消沉,失去爭雄之心;加上一向以來,自己這位四公子,終日耽於婦人美婢之間,於群芳中風流快活,他們怎知自己亦有刻苦練劍的時刻,自然是對自己毫無信心,假設不能扭轉這種心態,今夜他們休想有一人能活命,當然除了做內奸的人是例外。

卓本長忽然沉聲道:“少主,假設我倆當下趁敵人陣腳未穩,私下潛逃,成功的機會,可達五五之數。”

郤桓度心中一凜,知道他意思是若棄下此地的二百子弟兵,兩人逃走目標的明顯性自然大減,也出乎敵人意料之外,果然是可行之法。但這二百人必然陷於被出賣的絕地。

郤桓度經過一番內心掙紮,斷然搖頭道:“本長,我這樣做,父親在天之靈也不會將我放過,這事休要再提。”

卓本長眼中掠過讚賞之色,反而立下決死維護之心道:“敵人若於我們稍有動靜時,立即放火燒林,我們的凶險將會倍增。”

他見郤桓度沉吟不語,又道:“當然,鹿死誰手,還是要拚過方知,郤氏豈是易與之輩。”語氣中透出一種死戰的決心。

郤桓度卻大感不妙,卓本長決意死戰,擺明了他沒有把握衝出圍困。況且敵人占有如此優勢,己方怎能力敵?

到這時他對卓本長的倚賴才真正死了心,以後,必須看他郤桓度了。

假設中行真是敵方的人,必然深悉己方的虛實和戰術,形同先機盡失,招招受製,這樣的仗,如何能打?

但有利亦有弊,敵人若知道己方形勢,必然對自己存有輕視之心,每一項設計都將針對卓本長而設,假如由自己這個對軍事一無所知的新丁指揮進退,可能反收奇兵之效。當然,問題是他有什麽可以起死回生的計劃。

郤桓度不禁問道:“假設你要定計逃走,該當如何?”

卓本長略一沉吟,道:“每一種戰術,都是要完成某一個軍事目標,或是要達到目標的某一階段。這次顯而易見我們是要護送公子逃出重圍,為此我將利用敵人防守線長這個弱點,以幾隊集中力量的死士,向不同方向流躥,借以擾亂敵人耳目。幸好早在初抵此地時,我曾觀察過附近的地勢環境,若能依據定下的逃走路線,在混亂中分頭衝出,或有成功的希望。”

說完眉目間有種無可奈何的神情。

郤桓度知道卓本長同樣想到,中行必也做過對環境的觀察,所以似乎是最安全的戰術,反而最為凶險。況且這處是中行提議露宿的地方,必然有他的陰謀,所以卓本長審度過敵我形勢,才會一籌莫展。

郤桓度記起昔日在城外鄉間觀看農人鬥犬聚賭,當時眾人都把賭注放在一隻高大凶猛的黃犬上,而不看好另一隻瘦弱矮小的小犬,就是他郤桓度也和其他人一般想法。拚鬥開始,大犬淩空下撲,要以老鷹攫兔之法,搏殺對手。豈知小犬避重就輕,貼地從下躥上,一下咬中大犬最柔弱的咽喉,贏得此仗。

這件事在他的記憶裏極為鮮明。他的劍術,便是依從這法則來設計,避重就輕,以弱勝強。

就在這一刻,他醒悟到唯一可以依恃的,就是他在劍術上的修養和策略,正如他父親郤宛所說,希望他能以擊劍之術,助他逃過大難。所以他必須把劍術運用在兵法之上。

想到這裏,眼前似乎多了條可行的道路,雖然他還未能有任何具體的計劃,但比之先前的有若盲人騎瞎馬,已是截然不同。

山林秋蟲唧唧,敵我雙方都不做一聲,此刻離卯時天明還有兩個時辰,逃走是急不容緩的了。

郤桓度沉聲道:“本長,你即刻調集所有人手,集中此地,其他險要防禦據點全部放棄,行動務要隱秘快速。”

他終於首次向家將發出一生以來第一道命令,心下有種出奇的權力感和快意。登時了解到郤宛那率領群雄、威風八麵的心情。

卓本長大感錯愕,想不到這對軍事一無所知的人主張。可是郤桓度語調沉穩有力,帶有強烈的自信,甚至威嚴,況且他自問即使照自己的方法而行,亦是死路一條,所以心中雖還在猶豫掙紮,雙腳卻不由自主地隨指示行動。

卓本長不愧是經驗豐富的將才,很快二百人已在不動聲色下,集中在一處有高石環護的空地裏,眾人都匍匐在地,不聞半點聲息。

郤桓度肅立在一棵大樹之旁,不知是否敏感,卓本長覺得郤桓度雖然麵容嚴峻,卻掩不住眉額間的一點得意之色,心下奇怪。

郤桓度發出第二道命令,要各人準備易燃物品縛在箭頭,隨時預備發射。眾人都摸不著頭腦,唯有照指令行事。

夜色深沉,黑暗似乎永不會過去。

郤桓度略一定神,忽地揚聲大喝道:“費無極,可有膽量和郤某對話?”

聲量宏大,一時宿鳥驚飛,山野間各類鳴聲大作,敵我雙方的人頓感不安,一時響起衣服和樹葉草石摩擦的聲音,擾攘一番,甚至兵器掉在地上的聲音也間有傳來。

郤桓度突如其來的大喝,在寂靜的對峙裏,收到先聲奪人的效果。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山野中激起重重回音,再慢慢消去。

他身後的卓本長和一眾家將全部愕然以對,刻下他們正是敗軍之將,落荒之犬,務求在神不知鬼不覺下靜靜躥去。豈知這位四公子不分輕重,如此大呼大嚷,豈能不把他們已惶恐萬分的膽驚破了。

然而郤桓度的聲調隱含一股震懾人心的力量,又令他們生出倚賴之心,這感覺甚為矛盾,使人難以適從。

過了一陣子,一個聲音才在東麵二十丈外響起道:“郤氏之人若能獻上郤桓度人頭,本人費帥座下先鋒將白望庭,可保他一生衣食無憂,並奉上黃金千兩。”

這人一出言便分化離間,言行卑鄙。

郤桓度不怒反喜。他這一舉動旨在試探虛實,這白望庭一出言,他便得到很多資料,正如一個高明的劍手在未動手前,憑觀察已能測知對方虛實一樣。

首先,這白望庭在自己出言後,良久才有回應,顯然因為自己這一行動出人意表,致方寸大亂;由是推之,他當非長於應變的人才,若能針對這點出奇製勝,當然勝望大增。

其次,由於對自己的輕視,費、鄢兩人並沒有親自來督師,自己比之這兩個可怕的劍手或有不如,但餘子則全不為他所懼。

其實郤桓度武功的深淺,除了郤宛等最親近的幾個人,外間無人知曉,眼前這可成了他的秘密武器。所以盡管以中行對郤家的熟悉,也在對郤桓度的估計上犯下錯誤。

郤桓度心下大定,信心倍增。到此他完全領悟到劍法和兵法,兩者實在二而為一,遂仰天長笑道:“白望庭你不過別人手下的奴才,如何能做主,看我取你狗命。”

跟著向後一揮手,“嘭”、“嘭”聲中,二百家將一齊點燃手上火箭,火光立時照亮整個山頭,隻見敵方人影幢幢,把己方圍在正中。

郤桓度目光迅速掠過敵人,他眼光利如鷹隼,可惜卻找不到目標。原來他想找到叛徒中行,給他來一個利箭穿心,他對這人切齒痛恨,立下不惜任何代價也要手刃此獠的決心。

再一聲令下,二百枝火箭齊齊射上半空,像朵朵火花般向四周躥散,落在滿布敵人的四麵八方。跟著另二百枝火箭又再燃起,照樣施為。秋林爽燥,轉眼間四周陷入大小不等的火陣內。

敵方在火光中人影閃動,一片混亂。直到這一刻,主動仍是操在郤桓度手中,正合了劍法上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這個法則。

郤桓度豈有讓敵人喘息之理,突然仰天長嘯,他內功深湛,這一運氣真是令全場震動,兩方之人無不把目光集中到他身上。

他把銅龍高舉半空,這柄郤宛的無敵寶劍,令敵人喪膽,己方卻信心大增。

郤桓度高呼道:“凡擋我者,有如此樹。”

在半空中的銅龍回閃而下,寒芒一動,他身旁比人身粗的柏樹齊腰而斷,隆隆聲中,從半空中直倒下來,仿似世界末日的來臨。

在漫山遍野的火光照耀下,敵我雙方都目睹這一劍之威,眾人何曾見過這等劍術和神力,盡管以利斧劈砍,也要費一個力士好一陣工夫才能達到這樣的成果,何況是一把銅劍。

所以一是郤桓度武功蓋世,遠勝乃父;二是銅龍是絕世寶刃,威力大至如斯。無論是哪一個可能,霎時間郤氏二百家將士氣大振,重新燃起對郤族之希望,反之敵人則心膽俱寒,其誌被奪。

隻有自小熟悉郤桓度的卓本長心裏有數,他是何等樣人,連忙配合郤桓度製造出來的氣勢,一聲大喝,隨即向陷入火海的敵陣殺去,如猛虎出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