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恐嚇勒索

龍鷹痛得彎下身去,抗議道:“想收買人命嗎?別忘記我剛和假和尚大戰三百回合,身受重傷。”

太平公主在他旁坐下,恨得牙癢癢道:“死小子臭小子,騙得本殿那麽苦,原來竟練成道心種魔大法,沒給母皇笑死算本殿命大。”接著探手過來摸他袖內護臂,冷笑道:“還以為你這小子如此厲害,可憑空手活生生打死刀槍難入的死和尚,原來暗中出術。”

龍鷹心懷大放,在車廂的“暗室”裏,身旁又是尊貴的大周公主,****,任他瘋言瘋語,浪漫旖旎處,比之剛才的生死血戰,活像兩個不同的天地。順手解下兩支護臂,湊到她小耳,先吹一口熱氣進內,道:“煩公主遣人把護臂歸還胖公公。”

太平公主嗔道:“癢死人哩!這種下三濫的調情手法是從哪裏學來的,本殿不碰剛殺人的凶器,放到後座去,本殿自會處理。”

龍鷹大樂,想不到竟有調戲她而不遭掌摑的今天,移近少許,緊貼香軀,同時分她心神道:“公主似乎對假和尚沒什麽好感。”

太平公主沉聲道:“他一雙手染滿我李唐宗室的鮮血,你幹掉他本殿不知多麽痛快,否則怎肯讓你這假色鬼大占便宜。”

龍鷹失聲道:“假色鬼?”

太平公主狠狠道:“真色鬼像你那樣子嗎?由榮公公千挑萬選出來的俏宮娥,恭候鷹爺沐浴登榻,鷹爺卻到望台吹風挨箭;這邊廂說身負創傷,不宜男女**,隔不了幾個時辰威風凜凜地決戰假和尚。這叫色鬼嗎?見你的大頭鬼才真!”

龍鷹從後伸手繞過她,輕輕挽她腰肢,頭則挨往香肩,嗅吸發香體香,不知人間何世地歎息道:“公主有所不知,請容本國賓稟上,小人不知忍得多麽辛苦,怕的是公主以為我移情別戀,令小人痛失一親公主香澤的機會。”

太平公主笑得前仰後合,喘著氣道:“在戰場你是第一流的高手,在情場卻是第九流的低手。還敢在本殿前重提什麽一親香澤,想起來恨不得宰掉你。”

龍鷹摸不著頭腦道:“那句話有什麽問題?”

太平公主氣鼓鼓地道:“當時你是怎麽說的?”

龍鷹苦思道:“我是怎麽說的?”

太平公主生氣道:“可知你們男人,為滿足一己之私,信口開河,事後忘得一幹二淨。”

龍鷹抓頭道:“那晚我尚未來得及和公主海誓山盟,已給公主趕出去,究竟我忘掉哪句使公主含恨在心的話?”

太平公主呆看他片刻,柔聲道:“龍鷹你是個很離奇的人,可以變得不可一世、英雄了得,也可以像現在般似個市井無賴,胡言亂語。是否種魔的影響?”

龍鷹道:“當時你在八方館嗎?”

太平公主哂道:“除聖上和胖公公外,宮內重要人物全體在場,隻是掩飾得好吧!你哪看得見人家呢?隻顧著和端木菱公然眉來眼去,打情罵俏,自己的名字都忘掉了。”

龍鷹大樂道:“公主竟為我吃醋,事後有沒有氣得掉情淚呢?”

公主大嗔道:“吃醋吃醋,有什麽好稀奇的,哪個女人不吃醋,挪開你的手,滾遠點,不知自己滿手血汙汗臭。”

龍鷹反把她摟個結實,岔開道:“我們到哪裏玩兒?”

馬車停下。

公主餘氣未消地道:“你不懂滾落去看清楚嗎?”脫出他的魔掌,自行下車,不再理睬追在身後的龍鷹。

宮城以萬象神宮為主殿,居前方的正中央,原址為隋之幹陽殿,後被燒毀。高宗在原址建幹元殿,極盡奢華,不過武曌仍不滿意,命薛懷義督工,不顧朝臣反對,將幹元殿夷為平地,每日勞役數萬人,花九個月時間建成明堂,再易名為萬象神宮。宮殿內外結構獨特,乃當時建築藝術的巔峰之作,充分體現武曌異乎常人的氣魄和野心。

神宮高起三層,底層正方形,每方配以不同顏色,象征四時,四麵開窗。中層十二邊形,供奉十二生肖,象征十二時辰。上層二十四棱柱體,象征二十四節氣。圓形殿頂由九條雲龍捧拱,中央飾金鳳凰昂首傲立,前爪伸開向端門,正是武曌攫取天下的雄心。

萬象神宮高二百九十四尺,四邊各寬三百尺,氣象萬千,莊嚴雄偉。

神宮後起天堂五級,比神宮高出百尺,夾著超巨型大佛像。天堂後為貞觀殿,為武曌在宮城內的主寢宮。西是武成殿,是武曌聽政和召見群臣的殿堂。附近有中書省、史館、命婦院、內醫局和供給內寢的重要部門尚食廚。

以張易之和張昌宗為首的美男團居於貞觀殿西的集仙殿,再西行的洛城殿,更是天下士子翹首企望的聖地,於此武曌親自主持殿試,選拔人才,建構出新的統治班底,令大周政治空前穩定。

太平公主的行宮陶光園,處於貞觀殿東北,夾河而建,河深逾丈,鳥魚翔泳,此河往西注進神池,正是龍鷹麗綺閣在處。

雖然實際上陶光園和麗綺閣相隔頗有一段距離,但以宮城的規模和標準來說,可算鄰居。昨夜龍鷹下車處正是以河林美景稱絕的陶光園,由此可見武曌對這位最小女兒的恩寵。

太平公主徑自進入行宮,留下龍鷹讓一眾太監宮娥招呼,直至被送入宮室安寢,不要說一親公主香澤,瞥一眼的機會也沒有。

這天一早醒來,雨聲淅瀝,大雨中的陶光園又是別有一番滋味。宮娥來喚他起床,梳洗更衣,伺候周到,還以為就這麽被“逐離”陶光園之際,太平公主使人來邀他到望河軒共進早點。

喜出望外的龍鷹隨太監抵達望河軒,太平公主不施脂粉地坐在軒外,凝望大雨迷離的河林。

龍鷹坐到擺滿小點心的桌子一側,見她默默含愁,像失去說話的興致,不敢惹她,徑自吃喝。

雖是不施脂粉,且鬱鬱不樂,太平公主仍是那麽明豔動人,減三分豔光,多添幾分秀氣。

太平公主終於說話,淡淡道:“昨夜睡得好嗎?”

龍鷹很想說沒有公主怎睡得好,幸好知道在這種氣氛下絕不宜說這類話,免致火上添油,改口道:“啟稟公主,小人睡得相當不錯。”

太平公主先是臉無表情,接著忍俊不住似的嫣然一笑,橫他一眼,目光重投雨茫茫的前方,搖頭道:“昨夜人家詐作生氣,是逗你玩兒,隻是後來收到一個消息,弄得人家心情大壞,並不是故意冷落你。”

龍鷹立告心情大佳,原來如此,特別她自稱人家,將兩人間的關係大幅扯近,問道:“公主究竟為何事心煩?”

太平公主像失去說話的力氣,歎息一聲,沒有答他。

龍鷹呆看眼前美女,心想的卻是打從荒穀石屋“邂逅”這誘人至極的大周公主,對她總是很口不擇言。為什麽會這樣呢?自己知自己事,遇上心儀的美女,他像變成另一個人,連對著道貌岸然的端木菱,又在大庭廣眾之前,仍無法按捺得住。難道是因被押離小屋前,一直沒有接觸女性的機會,而禁書卻看過不少,一切隻能在想象中進行,養成對美女肆無忌憚的作風,至於是否如此,隻有老天爺清楚。

太平公主的聲音傳入耳內道:“你在想什麽?”

龍鷹心中一動,道:“公主現在的神態,我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可否讓我猜猜公主的心事,如果猜中的話,公主賞我一個香吻。”

太平公主苦笑道:“真不知你是聰明還是大笨蛋,人家哪還來親嘴的心情,就算給你猜中,人家不過敷衍了事,鷹爺有樂趣可言嗎?昨夜人家想得心累了,現在事事提不起勁。”

龍鷹微笑道:“那就事後親嘴吧!”

太平公主大訝道:“你真的猜得到?”

龍鷹試探道:“不是與你三皇兄有關,就是與四皇兄有關,對嗎?”

高宗有八子,四個是武曌所出,而武曌把己出的四子長幼次序自行排列,因而排最後的李顯和李旦,從七皇子、八皇子,變成三和四。

太平公主坐直嬌軀,秀眸撲閃撲閃地看他。

龍鷹道:“此事可包在我身上,保證妥善解決,你母皇將沒有借口降罪公主的皇兄。”

太平公主沉聲道:“事情非如你想象般簡單,昨晚推事院有人認出行刺你的大鐵弓乃三皇兄之物,立即上報武承嗣那狗賊,估計他今天會於早朝稟告母皇,並策動他的奸黨慫恿母皇以叛逆罪處置三皇兄,際此皇嗣繼承權風頭火勢的時刻,最怕母皇順水推舟,那就……”

龍鷹順手多取個糕點塞進嘴裏,長身而起,含糊不清地道:“早朝何時舉行?在什麽地方?”

太平公主擔心道:“離早朝尚有半個時辰,在武成殿,你曉得自己幹什麽嗎?”

龍鷹欣然道:“當然清楚。武承嗣理該尚未出門,這混蛋住在哪裏?”

太平公主心忖事情已不可能更惡劣,給這家夥去亂闖胡搞說不定可以有轉機,歎道:“他的行宮是離此不遠東南方的流杯殿,雨這麽大,我用馬車送你去吧!記著不要動手打人。”

太平公主千叮萬囑下,龍鷹步下馬車,冒雨直抵流杯殿,報上名號,把門的兵衛顯然人人曉得他是誰,請他進入轎廳坐下,另有人入內飛報。

片刻後,一個兵頭模樣的人神色不善的出來,沉聲道:“小將向魏王請示,魏王說他與龍鷹你兩不相幹,亦不想和你套交情,加上他有要事處理,著你立即滾蛋。這是魏王剛才說的話,命小將一字不改的轉告鷹爺。”

龍鷹啞然失笑道:“勞煩兄台,為我向魏王再傳一次話,也要一字不改。”

仍未表明身份名字的兵頭道:“這個恕小將難以從命。”

龍鷹道:“你如不肯傳話,斬你頭的不是我而是你的主子。告訴他三句話,就是褚元天、大鐵弓和真憑實據。”

接著雙目魔光遽盛,狠狠盯著那兵衛,喝道:“還不滾進去上報魏王?”

兵頭給他看得渾身一顫,被催眠似的匆匆去了。

武承嗣擺出來接見龍鷹的陣仗,確可嚇倒很多人,他坐在華麗殿堂北端高起九級的玉石階台上,紅冠黃袍,五官尚算端正,三十來歲的年紀,還故意將眉毛畫粗,好掩飾因酒色過度而致的蒼白臉容,兩眼射出陰鷙凶狠的神情。

兩旁各站二、三十人,不少一看便知是高手,包括立於首位的褚元天,昨夜在八方館幫腔的張嘉福就在褚元天對麵。人人殺氣騰騰,神色不善,盯著來到離台階十步處站定的龍鷹。

武承嗣凝視來訪的不速之客,雙目閃過嘲弄的光芒,打個手勢,他右方首席的張嘉福代言道:“魏王尚要趕早朝,龍先生長話短說,不要浪費魏王寶貴的光陰。”

龍鷹心知若自己說的話對他沒有威脅性,他會立即拂袖而去,以奚落自己,從容道:“魏王錯在讓褚元天現身龍某之前,被龍某一眼認出是那晚在神池向龍某發箭的傻瓜刺客……”

褚元天厲聲打斷他道:“龍鷹你休想含血噴人,有什麽真憑實據?”

武承嗣雙目閃動驚疑不定的神色,更證實龍鷹心中想法,就是此子曉得種魔大法一事,也清楚武曌不惜一切得到秘卷的決心,遂借殺死龍鷹,希望武曌盛怒之下,處死廬陵王李顯。

龍鷹昂然道:“老子有一套功法,不論對方如何蒙頭罩臉,我看過一眼永不忘記。聖上更清楚老子有這套功法,隻要我說出來,保證她相信。不相信的話,我便卷鋪蓋回鄉下耕田,殺了我都不當國賓。哈!魏王該比任何人清楚,若我是被魏王間接逼走,魏王以後的日子絕不好過。”

武承嗣大怒道:“好膽!竟敢口出狂言脅迫本王,該當何罪!”

龍鷹失笑道:“頂多不過是欺王之罪,但你老兄犯的則是欺君。你若心中不服,我們立即一起上早朝,擺出來讓聖上和一眾大臣小臣秉公辦理,看看誰的罪較重。”

武承嗣終於色變。

兩旁高手躍躍欲動,隻待武承嗣一個命令。

龍鷹好整以暇道:“諸位好像忘了聖上昨晚說過什麽,誰敢因薛懷義向本國賓生事,立殺無赦,罪誅一族。”

張嘉福沉聲道:“現在的事與薛懷義怎扯得上關係?”

龍鷹雙目魔氣大盛,盯著武承嗣道:“當然有關係。我今次來順道辦兩件事,其中之一是收一筆爛賬,褚刺客一是還我十兩欠金,一是隨我去見聖上,讓聖上為我主持公道,此事沒得推卻,因至少有數百人證。”

武承嗣被他眼神所懾,兼之心中有鬼,硬不起來,道:“另一件又是什麽事?”

龍鷹道:“另一件就是討掩口費,另加十兩黃金,一並給老子。不過掩口費是有期限的,任何人敢再提刺殺的事,我就將掩口費的事稟上聖上。”

褚元天雙目噴火地道:“龍鷹你實在欺人太甚,你膽敢冒犯誣蔑魏王,已犯下死罪,隻要將你當場格殺,再治你襲擊魏王之罪,即使聖上亦難怪責魏王。”言罷向武承嗣看去,請他下令。

武承嗣賊眼亂轉,猶豫難決。

龍鷹欣然道:“褚兄原來是有勇無謀的人,魏王是錯用了你,否則不用一注輸掉他十兩黃金。便當我是薛懷義,聚眾圍攻若能起作用,他早死掉,昨夜怎還可以活生生的到皇城來丟人現眼。而你這蠢蛋又不懂揣摩主子心意,若公然幹掉我不會有任何後果,魏王早這麽做了。”

接著向武承嗣大喝道:“老子的時間才真的寶貴,一句話,二十兩黃金,給還是不給?老子掉頭便去見聖上,後果自負。”

武承嗣的臉色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龍鷹將見武承嗣的整個過程,活靈活現、加鹽添醋的在馬車內詳告太平公主,笑得美人兒前仰後合,浪**迷人,絲毫不怪龍鷹登車後緊摟她腰肢不放。

公主嬌笑道:“你真不是人,收十兩黃金還不見好收手,還要多勒索十兩黃金,貪得無厭。”

龍鷹笑道:“貪心確是貪心,不過卻是事關重大,武承嗣肯付掩口費,等若默認刺殺是他策劃的,以後不單不敢再提此事,還要推事院的人封口。”

公主道:“由今天開始,武承嗣會千方百計置你於死地。唉!真希望他這麽做,讓這奸賊領教邪帝的威力。”

龍鷹在她臉蛋香一口,道:“公主現在有心情了嗎?”

公主道:“不要那麽急色。想得到本殿並不難,我納過兩次駙馬,在男女之事上,一向我行我素,不理別人的看法,聖上從不管我這方麵的事。不過那樣的生活並不快樂,有時真不知如何可以令自己開懷。但對著你這死色鬼,的確能拋開煩惱。待我先去打聽早朝的情況,等你辦完聖上的事,本殿再到這裏接你去吃喝玩樂。”

龍鷹想起人雅,低聲道:“今晚不成!”

公主大嗔道:“什麽?”

馬車抵達禦書房外,龍鷹拋下一句明天見,趁她大發雷霆前滾下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