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雨翻雲·第六冊 第一章 浪子多情1

房外女子嬌笑聲倏止。接“咦!”了一聲後,沒有說下去,使人知她雖為某一突然發現訝異,卻不知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秦夢瑤瞅韓柏一眼,見這家夥搔頭抓耳,四處張望,似乎正尋找遁逃之法,這小子不知是否欠了人家姑娘什麽東西,否則何須聽到人家聲音,立即慌張失措,六神無主。她從步聲輕重分辨出外麵有一女三男,暗自奇怪為何這種聚會,定在大清早的時刻舉行,且似是由某地方聯袂而來,那就是說這三男一女,極可能未天亮時業已在一起,難道四人整晚都在一處,到天亮齊到這裏享受早點?房外此女當不會是一般武林世家的女兒,想到這裏,不由瞪了韓柏一眼,暗忖這小子不知會不會和此女有上一手。

韓柏亦在留心她的動靜反應,忙擺手搖頭,表示自己是無辜的。秦夢瑤容色恢複了一向止水般的冰冷,使人不知她是喜是怒,但那種叫人不敢冒瀆打擾的氣度,又再重現,顯示她對韓柏的風流行徑,產生反應。

房外四人停了下來。其中一名男子道:“盈姑娘為了何事,忽然動心至此呢?”

秦夢瑤進入劍心通明的境界,一絲不漏反映著心外發生的一切。聽這人不說“驚奇”或“訝異”,偏要說帶點禪味的“動心”,知道此人借說話顯露自己的辭鋒才華,由此推之,房外這不知和韓柏有何關係的女子,當是美麗動人之至,使這人費盡心力追求,任何一方麵都不放過表現自己,故而咬文嚼字。

韓柏伸手過來,要推瞄都不瞄他一眼的秦夢瑤的香肩。秦夢瑤眼中神光一閃,淡然看了韓柏一眼,嚇得他慌忙縮手,不敢冒犯。韓柏苦著臉,向她指了指窗口,示意一齊穿窗逃遁。秦夢瑤一見他的傻相,劍心通明立時土崩瓦解,又好氣又好笑,暗怨此人怎麽如此沒有分寸,竟要自己為了躲避他害怕的女人,陪他一齊由後窗逃走,嗔怒下打出個手勢,要他自己一個人走路!可是她“不可侵犯”的氣度,再被韓柏徹底破去。

房外另一男子道:“散花小姐似不願說出訝異的原因,不如我們先進房內,喝杯解宿酒的熱茶再說。”

秦夢瑤至此再無疑問,知道房外一女三男,昨夜定是喝個通宵達旦,縱使是江湖兒女,如此一個年輕女子和三男對飲一晚,仍是驚世駭俗的行為。

盈散花再次出言,帶著笑意地欣喜道:“三位請先進房內,假若散花猜對的話,隔鄰定有位認識散花,但又不想被我看見的朋友,我要和他打個招呼才成。”

韓柏暗叫“完了”,走又不成,因為秦夢瑤既不肯走,他哪肯離開?不走則更有問題,若給盈散花發覺自己與秦夢瑤在一起,說不定能猜出他就是韓柏,那時威脅起他來,將更有本錢了。不!絕不能讓她猜中秦夢瑤的身份。

外麵尚未出言的男子大感不解道:“盈小姐為何不用看,便知房內有位怕見著小姐你的朋友呢?他是否開罪了小姐?那我們定會為小姐出頭,不放過他。”

最早發言的男子哂道:“我尤璞敢賭房內必有另一位小姐,嘿!這世上除了初生的嬰兒,又或行將就木的老叟,隻要是正常男人,就不會不想見到盈姑娘。”

三男中,始終以他最口甜舌滑,不放過任何討心上人歡喜的機會。盈散花像被他奉承得很開心,放浪地嬌笑起來,意態風流,銀鈴般的悅耳笑聲,幹隻聽聽足讓人心醉傾倒。

房內的韓柏先往秦夢瑤望來,苦笑搖頭,歎了一口氣。秦夢瑤看得芳心一顫,知道韓柏決定正麵與盈散花交手,所以立時顯露出一種灑脫不羈的神韻,比之浪翻雲的瀟灑亦不遑多讓,自有股既天真又成熟的味道,叫情根漸種的她也感心動。

適時韓柏的長笑震天而起,打破房內的寂靜,分外引人注目,他以要死不活的無賴聲音道:“尤兄說得對了又錯了,房內確有位女兒家,不過散花姑奶奶指的卻是小弟。她能猜到小弟不想見她,是因小弟一聽到她姑奶奶放浪的笑聲,立刻被嚇得噤若寒蟬,於是猜到先前在房內怪叫的必是小弟。”

房外各人想不到他忽然長笑揚聲,且擺出針鋒相對的戰鬥格局,愕然靜默下去。秦夢瑤差點給韓柏惹得失笑出來,這小子竟叫對方作姑奶奶,又直認不諱怕了她。但另一方麵又深為韓柏全無成規應變的方法動容,不過回心一想,這小子若非手段厲害,怎會她秦小姐都給他調戲輕薄。韓柏向秦夢瑤眨了眨眼,裝了個俏皮愛玩的模樣,然後側起耳朵,擺出留心傾聽門外動靜的姿態。一種無邊無際忘憂無慮的感覺,湧上秦夢瑤澄明的心湖,這是一種韓柏才能予她的感受,那也是韓柏最使她抗拒不了的超凡魅力。

窗簾掀起,一位白衣俏女郎婷婷走入,進來後放下布簾,笑意盈盈地看了秦夢瑤一眼後,望向韓柏,剛想說話,韓柏故作驚奇道:“姑奶奶為何不在外麵和我互通款曲,你不覺得那比麵對著麵更有趣嗎?有什麽事亦較好商量,又或討價還價呀!”

至此連秦夢瑤也要佩服韓柏,因為他愈放肆,越讓人不會懷疑到她是秦夢瑤,試問誰相信有人敢當著身份尊貴的她,這樣向另一個女子調情?

盈散花淡淡瞪了韓柏一眼,大方地坐到韓柏右側,含笑打量對坐著的秦夢瑤,眼中閃過驚異對方美麗的神色,低聲問道:“這位姐姐是誰?”

秦夢瑤心中亦讚歎對方的天生麗質,尤其是她那種輕盈巧俏的風流氣質,特別引人,難怪惹來那麽多狂蜂浪蝶,纏在裙下,隻不知與韓柏有何瓜葛,聞言道:“我是他的夫人,不知小姐找我的夫君有何貴幹?”

韓柏雖明知秦夢瑤在做戲為他掩飾,仍禁不住甜入心脾,魔性大發,俯身過去,湊在盈散花耳邊低聲道:“我的夫人很凶的,千萬別告訴她,你有了我的孩子。”

除非他是以聚音成線送出這些話,否則秦夢瑤怎會聽不到,聞言下啼笑皆非,差點想找劍砍這無賴小子,竟敢派她秦夢瑤是河東獅!枉費自己還對他如此情有所鍾。

盈散花聽得先是呆了一呆,接著“噗嗤”一笑,眉梢眼角盡是掩不住的誘人春意,橫了坐回位內的韓柏一眼,扭頭向外道:“尤兄你們先到鄰房坐下,吃點東西,散花和兩位愛玩的嫂嫂哥哥閑聊兩句後,立即過來陪你們。”外麵那幾名追求者一聽是對夫婦,放心了點,無奈下進鄰房去了。

盈散花望向秦夢瑤道:“姐姐!散花懷了他的孩子了。”

秦夢瑤這才明白韓柏為何先前表現得如此顧忌盈散花,因為眼前的絕色美女和韓柏實屬同類,是不講規矩任意妄為的無賴絕配。

秦夢瑤眼力何等高明,略窺數眼,已大致把握了盈散花的情性,並想出應付的方法:就是交由韓柏這家夥自己負責,實行“以毒攻毒”,故微微一笑道:“誰叫姑娘生得這麽美麗,小女子的夫君最見不得漂亮女人。”說罷盯了韓柏一眼,頗有戲假情真的味道。

韓柏給秦夢瑤盯得靈魂兒飛上了半空,暗忖若可使秦夢瑤為他嫉妒別的女人,那將是他最偉大的成就,隻不知她是真還是假的,同時亦對秦夢瑤的蘭心蕙質佩服得五體投地,事緣她完全不知他和盈散花間有什麽糾纏瓜葛,但應付起來虛虛實實,叫盈散花莫測高深,實在恰到好處。

韓柏嘻嘻一笑,伸手過去往盈散花可愛的小肚子摸去,道:“來!讓我摸摸我們的孩子,看看姑奶奶是否仍像以前那麽愛說謊。”

他們三人的一對一答,均以內功凝聚壓下送出,不虞被隔壁豎起耳朵偷聽的人知道內容。盈散花本意是進來威脅韓柏,以遂其目的,豈知給這小子插科打諢,瘋言瘋語,弄得一塌糊塗,使她失去了控製場麵的能力,由主動變成被動,一時竟對韓柏生出不知如何下手的混亂感覺。一直以來,她仗之以橫行江湖的最大本錢,就是她近乎無可匹敵的美麗,使她不把天下男人看在眼裏,但今天碰上秦夢瑤,對方淡雅如仙的氣質,無懈可擊的頂尖高手的氣勢風範,使她自歎弗如,暗想這假專使若真有如此嬌妻,怎還會將她放在眼裏?令她對自己能玩弄天下男人於股掌的自信,大打折扣,措手不及下才智發揮不出平日的一半,於是落在下風。另一方麵,亦令她對韓柏另眼相看,一來是因為他今天表現出神來之筆般的撒潑耍賴;更重要的是生出了好奇心:這小子為何竟有吸引眼前這絕世無雙美女的魅力?

這時韓柏的大手伸了過來,要摸在她的小肚處。盈散花嬌嗔道:“你敢!”撮起手掌,指尖往韓柏手背掃去。

韓柏感到她指尖的氣勁鋒利如刀,暗忖範良極說得不錯,此姝的武功確是出奇的高明,若讓她的纖指拂在掌背上,保證筋絡盡斷,笑道:“孩子都有了,摸摸何妨?”就在盈散花拂上掌背前,以毫厘之差猛一縮手,旋又再抓去,要把對方柔荑握入掌裏。

盈散花想不到這假專使武技如此驚人,心中一凜,纖手五指蘭花般張開,發出五縷指風,分襲韓柏手心手腕和小臂五處穴道,指法精妙絕倫,同時笑道:“你這人如此負心,不守諾言,我定要你好看。”語氣中隱含威脅之意。

韓柏倏地縮手,嬉皮笑臉道:“姑奶奶不必氣苦,為夫怎會是負心的人?你生了孩子出來後,為夫定會拿一株仙參來給你產後進補。”同時另一手往秦夢瑤伸過去,握著她柔軟的纖手,暗忖若不乘機占占秦夢瑤的便宜,實在太無道理。

秦夢瑤終曉得盈散花在威脅韓柏,不用說是看穿了韓柏假冒專使的身份,正要助他對付這充滿媚誘男人之力的美女,豈知這小子又在乘機占自己便宜,喑歎一口氣,任這無賴握著了玉手。誰叫自己認作他的嬌妻哩!真想不到會和這小子如此胡鬧。

盈散花見兩人的手握在一起,芳心竟不由升起一絲妒意,瞪了韓柏一眼道:“快說!你怎麽安置人家?”

韓柏麵對著這兩位氣質迥然有異,但均具絕世之姿的美女,心中大樂,一雙虎目異芒閃動,形象忽地變得威猛無匹,先深情地看了秦夢瑤一眼,才向盈散花微笑道:“似乎連仙參也滿足不了姑奶奶的需求,唉!待姑奶奶把我們的孩兒生了出來後,為夫當然會順著姑奶奶的意願,安排你們兩母子。不過可莫怪我要滴血認親來確定是否我的親生骨肉。”

他形象忽然的轉變是如此具有戲劇性的震撼效果,不說盈散花要看得眼前一亮,芳懷動**;以秦夢瑤的修養,亦怦然心動,知道是他魔種顯示出來的魔力,那深情的一眼直鑽進她心坎裏去,引起了她道胎的微妙感應,差點就要投身他懷裏。這次與韓柏的再度相遇,秦夢瑤第一眼看到韓柏,便感到他的魔種有長足的進展,也使她更難抗拒,亦不想抗拒,否則怎會那麽輕易讓這小子得到了她珍貴無比、等於她貞節的初吻。

盈散花眼中射出迷亂的神色,好一會後恢複清澈,跺腳向秦夢瑤道:“姐姐來評評理,他享盡榮華富貴,妹子卻要流落江湖,他算不算負心人?還暗指我人盡可夫,侮辱散花。”

秦夢瑤乘機摔掉韓柏的大手,俏立而起,神色恬靜超逸,深深看了盈散花一眼,淡然一笑道:“我們以後都不要睬他!”玉步輕搖,由盈散花旁走過,揭簾而去。

盈散花給她那一眼看得膽顫心驚,好像整個人全給她看穿了,半點秘密都保存不住,哪知這是來自淨念禪宗的最高心法之一的“照妖法眼”。其實自見到秦夢瑤後,她一直被對方超乎塵俗的高貴氣質吸引懾服,生出對秦夢瑤的敬畏之心,所以不住設法向秦夢瑤試探,希望能摸清這美女的底子,可是終究一無所得。

韓柏誇張的慘叫響起,低喊道:“夫人!你誤會了,不……”跳了起來,要追出房去。

盈散花一肚子氣抓到了發泄的對象,冷哼一聲,袖內射出一條比蜘蛛絲粗不了多少的白色細線,纏向韓柏腰間,運勁一扯,把他帶得轉著往她這裏跌回來。芳心一凜,為何這麽容易得手?難道這小子不知這“冰蠶絲”的厲害,纖手抖了三下,借冰蠶絲送出三股內勁,侵向對方經脈去。隻要真的製著韓柏,這次還不算她大獲全勝。

韓柏悶哼了一聲,到了她椅旁,忽地嘻嘻一笑,伸手在她嫩滑的臉蛋捏了一把,又旋風般逆轉開去,“嗖!”一聲破簾而去,傳聲回來道:“姑奶奶!麻煩你給為夫結賬!我袋裏沒有一個子兒。還有小心我們的小乖乖……”聲音由近而遠,至不可聞。

盈散花措手不及下,看著對方在眼前轉回來轉出去,沒有一點辦法。不由伸手撫著臉蛋遭輕薄處,氣得俏臉發白,美目寒光暴閃。

這時鄰房諸男發覺不妥,湧了過來,齊聲詢問。盈散花掃了他們一眼,忽然“噗嗤”一笑,玉容解凍,露出甜甜的笑意,像回味著什麽似的,向眾人道:“棋逢敵手,將遇良材,散花終於找到個好對手,你們不為散花高興嗎?”

韓柏在酒家門口追上了秦夢瑤,和她並肩走到街上,朝官船停泊的碼頭走去。韓柏想拉秦夢瑤的手,發覺對方又恢複了冷然不可觸碰的態度,嚇得連忙縮手,不敢冒瀆,甚至不敢說話。兩人步伐雖不大,速度卻非常迅快,轉眼來到碼頭旁,眾守衛看到是專使大人,忙恭敬施禮。到了船上時,秦夢瑤回頭對韓柏甜甜一笑,主動拉起韓柏的手,和他進入恢複原狀的艙廳。

韓柏得而複失緊抓著她的玉手,鬆了一口氣吐舌頭:“皇天有眼!我還以為夢瑤惱我了。”

秦夢瑤微嗔道:“誰有閑心惱你!不過你若如此見一個調戲一個,將來怕你會有很多煩惱呢!”

在登上往上艙去的樓梯,韓柏一把扯著她,拉起了她另一隻柔荑,把她逼在梯壁那前天與朝霞親熱的相同位置,真誠地道:“有了三位姐姐和夢瑤你,我韓柏已心滿意足得甘願死去,絕不會再有異心,剛才隻是不得不以無賴手段,應付那狡猾的女賊,夢瑤切勿誤會。”

秦夢瑤嫣然一笑,更添美豔。韓柏心中一震,暗忖我這好夢瑤實有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既能聖潔超然若不可親近的觀音大士,又另具豔蓋凡俗的絕世媚態,叫他看得呆了,也想得癡了。

秦夢瑤道:“基於某種微妙原因,夢瑤不能那麽快和你發生親密的關係,待會上去後,我要找間靜室,閉關潛修一天,出關後再和你仔細詳談,好嗎?”

韓柏點頭道:“我會順著夢瑤的意願行事,但我卻要問清楚夢瑤一件事。”

秦夢瑤淡然自若道:“你想問夢瑤為何肯認作你的妻子嗎?告訴你真相吧!那可能是我心中一直那麽想著,所以衝口而出,事後亦沒有後悔,這答案韓柏大什麽的滿意了嗎?”

韓柏歡喜得跳了起來,一聲怪叫,待要說話,範良極可厭的聲音由上麵傳下來道:“是否專使大人在下麵發羊癇症?還不上來讓本侍衛長揍一頓幫你治病。”韓秦兩人對視一笑,往上走去。

韓柏湊到秦夢瑤耳根處道:“待會夢瑤可否不稱範前輩,改叫範大哥呢?”

秦夢瑤見他那喜得心癢難熬的樣子,必是與範良極私下定了賭約,又或誇下海口那類以她秦夢瑤為對象的氣人之事。想起平日這雙活寶定曾拿她作不堪入耳的話題,登時記起自己曾向範良極表示過不會愛上韓柏,不由湧起羞意,硬著頭皮隨韓柏登梯而上。樓梯盡處迎接他們的不但有範良極,還有陳令方和左詩三女。

範良極一見秦夢瑤,神態立時變得正經規矩,打躬道:“夢瑤小姐好!”陳令方則看傻了眼,暗歎天下竟有如此氣質驚人、超凡脫俗的美人。三女先瞪了韓柏一眼,然後驚異地打量秦夢瑤,心想怪不得夫君會為她顛倒迷醉,她們亦不由生出崇慕親近的心。

秦夢瑤平靜地向各人斂衽施禮,先向範良極道:“範大哥你好!可不許笑夢瑤。”

範良極何曾見過秦夢瑤如此女兒嬌態,以他的靈巧心思,怎會不明白秦夢瑤的意思,是要他莫笑她出爾反爾,向韓柏投懷送抱。況且聽得她乖乖地叫他作範大哥,早喜翻了心,五髒六腑全鬆透了,大力一拍韓柏的肩頭,笑得見眉不見眼,得意囂張至極。

秦夢瑤早聽浪翻雲說過船上的情況,向陳令方禮貌地道:“夢瑤拜見陳公。”

陳令方如夢初醒,慌忙行禮,心中暗呼僥幸,若此美女早到三天,韓柏可能對朝霞再沒有興趣。

接著秦夢瑤走到左詩三女間,主動挽著左詩和柔柔,再向朝霞甜笑道:“三位姐姐,不如我們到房裏聊天,好嗎?”又橫了韓柏一眼道:“你不可進來!知道嗎?”

三女本擔心秦夢瑤身份尊貴,高傲難以親近,所以雖得浪翻雲解釋了情況,仍是心中忐忑,現在見到秦夢瑤如此隨和,又甜又乖地喚她們作姐姐,喜出望外,領著她興高采烈往柔柔的房間走去。

韓柏心中奇怪,柔柔那房間這麽窄小,眾女為何不到他那寬敞得多的專使房去?順口向範陳兩人問道:“浪大俠呢?”

範良極道:“他受了點傷,須閉房三天潛修靜養。”

韓柏駭然道:“天下間有何人能令浪大俠和夢瑤都受了傷,難道龐斑出手了?”

範良極道:“這事說來話長,遲些再說,你先回房去,應付了白芳華,我們還要趕著開船呢!”

韓柏一震道:“什麽?”

陳令方豔羨不已道:“兄弟對女人比我行得多了,以老夫在年輕時的全盛期,仍沒有你的本領和豔福。”

範良極道:“她天才亮就來了,似乎抵受不住單思之苦,又或是假裝出來的,你要小心應付,最好摸清楚她的底細和目的。”

韓柏現在的心神全放在秦夢瑤身上,暗悔那晚不應和白芳華玩火,玩出現在的局麵來,硬著頭皮,到了自己的專使房外,敲了兩下,聽到白芳華的回應,推門進去。

白芳華從椅上站了起來,斂衽施禮,柔聲道:“專使安好!”

她今天換了一身湖水綠的曳地連身長裙,高髻淡妝,香肩披著一張禦寒的羊皮披肩,玉立身長嫋嫋婷婷,風姿綽約,看得韓柏心中一顫,暗忖和這美女調情絕非什麽痛苦的事,不過千萬不要說得太大聲,給隔鄰的秦夢瑤聽到就糟了。

韓柏直走過去,到了離這風華絕代,連站姿都那麽好看的名妓前尺許近處,望著她的秀目壓低聲音道:“白小姐是不是專誠來和我親嘴?”

白芳華抿嘴一笑,白他一眼道:“你怕人聽見嗎?說得這麽小聲?”

佳人軟語,韓柏僅有的一分克製都拋到九霄雲外,微微靠前,頭移到她的耳旁,忍著要咬她那圓潤小巧的耳珠的欲望,輕輕道:“是的!我的四位夫人都在隔壁,所以我們隻可偷偷摸摸,不可張揚。”

話才完,秦夢瑤的傳音已在他耳旁淡淡道:“韓柏莫怪我警告你,秦夢瑤並沒入你韓家之門,你不可隨便向你的情婦說我是你的夫人。”

白芳華全無所覺,愕然道:“為何又多了一位?”

韓柏的頭皮仍在發麻,暗驚秦夢瑤隔了數層厚夾板造的房壁,仍能準確把握到他的位置,傳音入他耳內,不讓近在咫尺的白芳華知道,自己真是望塵莫及。另一方麵又暗暗叫苦,秦夢瑤語氣不善,當然是不滿他這樣拈花惹草,唯一安慰的是秦夢瑤這不理俗事的人會破例關心他,留意他在這裏的活動。

白芳華見他臉色微變,奇道:“你怎麽了?”

韓柏幹咳一聲,掩飾自己的手足無措,道:“剛才我出了去,就是……嘿!……你明了……嘿……多了……你明白啦。”

白芳華仔細端詳他,奇道:“專使大人為何變得如此笨口結舌,欲言又止?”

秦夢瑤的聲音又在他耳旁響起道:“唉!我的韓柏大人,放膽做你喜歡的壞事吧!隻要你本著良心,不是存心玩弄人家,夢瑤怎會怪你?我現在到詩姊的房內靜修,到今晚才可見你。”

韓柏豎起耳朵,直至聽到秦夢瑤離去的關門聲,恢複輕鬆自在,向白芳華道:“小姐是不是來要萬年參?”

白芳華正容道:“那會不會令你為難呢?我知道萬年參的數目早開出清單,報上朝廷。”

韓柏大奇道:“你這麽為我著想,當初又為何要逼我送參給你?”

白芳華嫣然一笑道:“因為那時我還未認識你,怎懂得為專使大人著想呢!”

韓柏心中一甜道:“不如我們坐下再說。”

白芳華道:“我們站著多說幾句吧!我不想官船因芳華延誤了啟航的時間。”

韓柏有點失望道:“這麽快要走了嗎?”

白芳華道:“放心吧!很快我們就可在京師重聚,芳華也要到京師去。”

韓柏記起範良極的吩咐,應探查她的底細,再又問道:“我還是那句話,當初你為何要向我討萬年參呢?”

白芳華道:“芳華隻是想測試你是否貨真價實的專使?”

韓柏一震道:“那你測試出來了沒有?”

白芳華道:“你是真還是假,再沒有什麽關係,隻要知道你和陳令方是一夥,與楞嚴作對,那便成了。”

韓柏愕然道:“你究竟是屬於哪一方的人?”

白芳華微笑道:“遲早會知道,好了!芳華走了。”

韓柏一驚,伸手抓著她兩邊香肩,急道:“我們的交易難道就此算了?”

白芳華嬌笑道:“假若你私下藏了幾株萬年參,送一株給我亦無妨,芳華自然不會拒絕。我喜歡你送東西給我。”

韓柏道:“隻是看在白小姐昨夜幫我的情分上,讓楞嚴那奸賊看不出我的腦袋受過傷,就應送你一株仙參,讓芳華永保青春美麗。何況我也想送東西給你。”

白芳華吐氣如蘭仰臉深望著他道:“不用親嘴了嗎?”

韓柏漠然道:“我看不用人參交換,我樸文正怕也可以親到白小姐的小甜嘴兒吧。”

白芳華俏臉一紅道:“讓芳華老實告訴你吧!我忽然打消求參之念,就是怕了和你親嘴,因為芳華從未和男人親過嘴,害怕給你那樣後,以後忘不了你,又不能隨你返回高句麗,以後備受相思的煎熬,所以昨夜想了一晚後,終於忍不住趁早來見你,求你取消交易。”

韓柏聽得心花怒放,原來其實她並不懷疑自己專使的身份,差點要告訴她自己隻是假扮的,但又想起防人之心不可無,誰知道她是否再次試探自己呢?強壓下衝動,挺起胸膛道:“如此就不需親嘴,我也送你一株仙參。”頓了頓,心癢癢終忍不住道:“現在你又能把我忘掉了嗎?”

白芳華幽幽看他一眼道:“那總容易一點吧!好了!芳華真的要走了。”

韓柏道:“那株仙參呢?”

白芳華道:“專使到了京師後,芳華自會派人向你討取。”

韓柏愕然道:“你不是說會來見我嗎?”

白芳華秀目閃過黯然神傷之色,低聲道:“我怕見到專使後,再離不開專使大人,但又終要分開,那芳華更慘了。”

韓柏抓起她的纖手道:“隨我回高句麗有什麽不好呢?”

白芳華隻是搖頭,輕輕抽回纖手,垂下頭由他身側走到門處,停下來低聲道:“別了!專使大人,請勿送芳華。”輕輕推門去了。

聽著足音遠去,韓柏幾次想把她追回來,告訴她真相,但終於壓下衝動,畢竟一天未清楚白芳華的真正用意和身份前,他絕不可向她暴露自己的身世,因為那已非他個人生死榮辱的問題,而是關係到中蒙的鬥爭、國運的興替,他隻能把私情擱在一旁。個中滋味,令人神傷魂斷。

戚長征撇下了被譽為江湖十大美女之一的寒碧翠後,找了間破廟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上了就近一間餃子鋪,揀了個角落,麵牆而坐,當然是不想那麽引人注目,什麽事也待塞飽肚子再說。他叫了碗特大號的菜肉餃,風卷殘雲吃個一點不剩。下意識地摸了摸接近真空的錢袋,忍不住一咬牙再叫一碗,暗忖吃光了也不怕,待會讓我去典當他幾兩銀子,又可大吃特吃了。這些天來,他差不多每晚都和水柔晶**,快活無邊,忽然沒有了她,隻覺不習慣又難受。奇怪以前沒有她時,日子不都是那麽過了,但現在卻很想找個女人來調劑一下,好發泄緊張拉緊了的情緒。在敗於赤尊信手底前,他和梁秋末兩人最愛到青樓打滾,近三年來因發奮苦練刀法,才裹足不進歡場,不知為何,現在竟很想去找個姑娘快活快活,待會典得了銀子後,撥部分作風流資,不算太過吧!這是不是窮也要風流,餓亦要快活呢?

想到這裏,自然地往掛在胸前的玉墜摸去,立時臉色大變。伸手把掛著玉墜的紅繩由襟口拉出來,玉墜竟變成了塊不值一文的小石片。檢視胸口,衣衫已給人割開了一道小裂縫。這是他闖**江湖多年從未遇過的窩囊事。憑他的觸覺和武功,誰可把他貼身的東西換走而不讓他發覺?但畢竟這成了眼前的事實。假若對方要暗算自己,豈非早得手了?剛才進餃子鋪前,曾和一位老婆子撞在一起,自己還扶了她一把,偷龍轉鳳的事必在那時發生。那婆子是在他身旁跌倒,他自然而然加以援手,哪知卻是個陷阱。至此不由搖頭苦笑,暗讚對方手法高明至極。同時想到對方若是偷襲他,很難藏得住殺氣而不被自己察覺,但隻是偷東西嘛!就是現在的局麵,戚長征氣苦得差點要痛罵一場。唯一的“家當”沒有了,唉!怕應是那寒碧翠所為,要報自己戲辱她之仇。況且也隻有她才知玉墜對他是如何重要,因為她清楚現在的他是如何窮困。

黑道裏最善偷東西的人,當然是黑榜高手“獨行盜”範良極;白道中以此出名的是一個叫“妙手”白玉娘的中年女人。這老婆子有九成是由她假扮的,否則怎能叫他陰溝裏翻船。可以推想當時她必是先把小石片握在手中待它溫熱後,才換掉他的玉墜,否則隻是兩者間不同的溫度,即可使他察覺。聽說寒碧翠立誓永不嫁人,好!有機會就讓我抓著她打一頓屁股,看她以後怎樣見人。媽的!但眼前怎麽過日子,難道真的去偷去搶嗎?這時兩個人的對話聲吸引了他,原因是其中一人提到“酬勞優厚”四個字,這對現在的他確有無比吸引力,立即豎起耳朵再聽個清楚。

另一人道:“想不到當教書先生都要懂點武功才成……”

先前那人哂道:“什麽一點武功?差一點都不行。聽說最近那個便曾學過黃鶴派的武術,還不是給那小公子打得橫著抬了出來。唉!二兩銀子一天你當是那麽好賺的嗎?”

戚長征聽得疑心大起,往那兩人望去。兩個中年人作文士打扮,看來該是當不成官的清寒之士,除了有兩分書卷氣外,麵目平凡,並不引人注目。

其中一人又道:“聽說黃孝華給兒子弄得心也灰了,隻要有人夠膽管束他的兒子,教得似個人樣的,其他什麽都不計較,可是現在仍沒有人敢冒性命之險去應聘。”

戚長征心中冷笑,暗忖天下間哪有這種巧事,兩人分明是寒碧翠的人,故意覷準他急需銀兩,引他入彀。想到這裏,心中一動,橫豎對方偷了自己的東西,不如就把這兩人的錢搶來,以濟燃眉之急,又可出一口鳥氣。他心情轉佳,走了過去,毫不理會兩人驚異的眼光,坐到空出來的位子去,閃電般伸手,抓著兩人胸襟。他故意忽然出手,因為對方若是武林中人,在這種情況下,很自然會生出本能反應,露出武功底子,裝也裝不來,那時自己可揭破對方真正身份,叫對方被搶了錢亦要服氣。豈知兩人呆頭鵝般被他抓個正著,顯是不懂絲毫武功的普通人。戚長征心知出錯,還不服氣,送進兩道試探的內勁,豈知對方體內飄****的,半絲真氣均付之闕如。兩人瞠目結舌,給嚇得麵色如土。

戚長征大感尷尬,趁店內其他數桌的食客,仍未發現這裏的異樣情況前,急忙鬆手,訕訕一笑道:“兩位兄台請勿怪小弟,我隻是向你們一顯身手,讓你們知道我有賺那黃孝華銀兩的能力。”

兩人驚魂未定,望著他說不出話來。戚長征這時哪還有半點懷疑,暗責自己魯莽,誠懇地道:“請問黃府在哪裏?”兩人定下神來,怒容泛起,眼看要把他痛罵一場。

戚長征忙道:“兩位仁兄請息怒,這一頓我請客,當是賠罪。”口中說得漂亮,心內卻為自己的荷包歎息。

兩人容色稍緩。其中一人道:“隔鄰福寧街最大那所宅院,門前有兩頭石獅子的就是,非常好辨認。”另一人像怕戚長征反悔似的,站了起來,拉著那人走了。

戚長征苦笑搖頭,忍痛結賬,走出店外,在附近的沽衣鋪買了件最便宜的文士長衫,穿在身上。這時他身上剩下的錢隻夠買幾個饅頭,真是想不去做讓那小公子拳打腳踢的先生也不行。心想混他幾兩銀子也不錯,順便還可躲他一躲,仍算得是一舉兩得。再苦笑搖頭,依著那人說的,往黃府走去。

白芳華剛離開,範良極閃進來,坐下道:“為何不親她的嘴?”

韓柏坐到他身旁苦笑道:“她說從未和人親過嘴,怕抵受不了我的魅力,萬年參都差點不要了。”

範良極冷笑道:“人家說什麽,你這呆子就信什麽嗎?”

韓柏一震道:“什麽?”

範良極兩眼一翻道:“你若能弄她到**去,保證你發現她**的經驗比你豐富上百倍。”

韓柏失色道:“可是人人都知她是賣藝不賣身的。”

範良極哂然道:“她不賣身又怎樣,那代表她不和男人上床嗎?我老範別的不行,但觀人之術敢說天下無雙,這妖女舉手投足都有種煙視媚行之姿,若她仍是處子,我敢以項上人頭和你賭一注。”

韓柏呆了一呆,他絕非愚魯之輩,細想白芳華的風情,果然處處帶著適度的挑逗性,尤當涉及男女之事,說話毫不避忌,大膽自然,絕不似未經人道的閨女。

範良極神色出奇凝重地道:“此女可能比盈散花更難對付,最令人頭痛的是不知她對我們有何圖謀,但手段卻非常厲害,把你這糊塗蟲弄得暈頭轉向。她究竟是何方神聖呢?韓柏生起苦澀的味道,雖明知範良極說得非常合理,仍很難完全推翻他心中對白芳華的良好印象。

範良極見他仍不是完全相信,微怒道:“你試想一下,最初她似乎當親嘴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為何突然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變,變得惜吻如金。她明知‘直海’的名字是經她提醒,你才懂得回答楞嚴,又看到我打手勢要謝廷石替你解圍,她為何又忽然一絲不懷疑地,相信你真是高句麗來的樸文正,和你依依不舍要生喊死地分手,吊足你胃口,請用你那殘廢的小腦袋想想罷!”

韓柏苦笑攤手道:“死老鬼!我何時說過不相信你,隻不過正如你所說,被她迷得昏天黑地,腦筋一時轉不過來罷了!可以給我些時間嗎?”

範良極見他仍算肯受教,點頭悶哼道:“她到京師後,必會再來找你,因為騙人是最易騙上癮的,你到時好自為之吧。是了!剛才你和瑤妹到哪裏去?”

韓柏汗毛豎起失色叫道:“瑤妹!”

範良極麵不改色道:“我既成了她的範大哥,自然可叫她做瑤妹。”隨著啐啐連聲道:“你這浪棍可以占她的便宜,我老範占占她稱呼的便宜也可以吧?何必那麽看不開。”

韓柏失聲大笑,倏地想起盈散花,忙向範良極和盤托出。範良極聽完後直瞪著他,韓柏大感不自在,舉手在他眼前掃了幾下,囁嚅道:“這次我又做錯了什麽事?”

範良極伸手搭在韓柏肩上,語氣出奇地溫和道:“難怪我能和你這小子胡混了這麽久,因為你這浪棍對付女人確有一手。你不知在我跟蹤盈散花那幾個月裏,隻有見過男人給她像扯線玩偶般擺布得神魂顛倒,機密盡泄。你這浪棍除了開始時稍落下風外,第二次碰麵便略占上風,不過此女極是好勝,定會有厲害的反擊手段。還有一點莫怪我不提醒你,千萬不要誤以為她愛上了你,因為你若見過她對男人翻臉無情的樣子,包管你明白我沒有胡謅。”

韓柏給白芳華一事早弄得信心大失,點頭道:“唉!我曉得了。”反摟著範良極肩頭,道:“老鬼!你以後說話可否精簡一點,不要像死前留遺囑般,隻要尚有一口氣在,就說個沒完沒了?”

範良極一把推開了他,走出房外道:“我是為了你好,因而多說幾句,真不識好人心。”

韓柏捧腹忍笑追在他後麵道:“你這叫做說話失禁,因為以前忍得太苦了,哈!你的靜功到哪裏去了?”

兩人來到廊裏。官船剛於此時離岸開出。陳令方聽得兩人聲音,開門伸頭出來道:“侍衛長大人!要不要來一局棋?”

範良極猶豫了片晌,搖頭道:“不!我下棋時定要吸住煙,腦筋才靈光,現在天香草隻剩下幾口,吸完了,以後日子怎麽過?”

陳令方笑道:“你聽過‘醉煙’沒有?”

範良極動容道:“是否大別山的醉草?”

陳令方點頭道:“正是此草,念在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特別囑咐知禮這煙鬼送了三斤來,給你過過癮!”範良極歡呼一聲,衝進房去。

陳令方又向韓柏道:“專使大人,你三位夫人到了艙底去釀酒,著我告訴你不可去騷擾她們,否則就向浪大俠告狀,說你阻礙她們釀酒呢。”

“砰!”門關上,留下韓柏孤獨一人站在長廊裏。韓柏歎了一口氣,浪翻雲要閉關三天,陳範兩人下棋去了,三女顯然餘氣未消,不準自己找她們,想著想著,不覺到了秦夢瑤靜修的房門前。想起秦夢瑤就在一牆之隔的裏邊,血液翻騰了起來。進去看她一眼總可以吧!伸手握上門環,輕輕一旋,房門竟沒有鎖上,應手而開,韓柏反嚇了一跳。他本以為秦夢瑤定會關上門栓,那時他隻好返回自己房去,看看怎樣打發時光,豈知竟輕易把門推開。哪還忍得住,躡手躡腳溜了進去,把門掩上。

也不知跪了多久。秦夢瑤秀長的睫毛一陣抖動,然後張開美眸,射出精湛的采芒,深注韓柏猶見淚漬的臉上。韓柏這輩子從未有過像剛才那種被震撼得難以自已的情緒,此時仍未恢複過來,口唇顫動得說不出半句話。

秦夢瑤臉上現出又憐又愛的神色,微俯往前,伸出纖柔雪白不屬凡塵的玉手,指尖輕輕揩著韓柏的淚痕,情深款款道:“韓柏!為何流淚了?”一點沒有責怪韓柏擅進她的靜室,看到穿著貼身內衣的她的莽撞。

韓柏靈台澄明若鏡,不存半絲歪念,將頭俯前,埋在她盤坐著芬芳醉人的小腿處,啞聲道:“夢瑤!我配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