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聰明人之間的交流（下）
郭塵勇貌似平和的盯著陳安，似要在那雙古井無波的雙眸中看出幾分端倪，可是很快他便放棄了。
在他看來，陳安的眼眸好似一汪清泉般無比澄澈，就好像沒有半分心機一般坦**，但這可能嗎？郭塵勇可不是傻子，他能身居高位多年且一直穩如老狗，足以說明其手段非凡。
此番他越是看不透陳安，便會對陳安越是慎重。
遠的不提，單單是秦帝能派陳安在這時候來楚州這龍潭虎穴，便已經證明其能力了。更遑論郭塵勇在知曉來到楚州之人是陳安之際，還曾經求京城的人脈幫忙打聽了一番有關陳安的事跡。
去往京城不過月餘便嶄露頭角，成立京城日報，扳倒杜如風，調查太子暴斃案，親手策劃了七寶拍賣行的崛起。
這一樁樁一件件，哪點不能證明陳安的非凡之處？
因此秦帝派這樣一個年輕人來此，倒也很好理解，郭塵勇甚至認為哪怕陳安小小年紀，也未必不能在楚州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隻不過...他究竟要在其中扮演怎樣的角色？
“說起來郭某也十分慚愧，眼下楚州正值多事之秋，我卻身染重疾無法助陛下分憂。所謂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握著一州之州尉做的，委實德不配位了一些。”
眼看郭塵勇這中氣十足，比陳安還健康的樣子，哪裏有半點身染重疾的意思。
這廝明顯是在套話，無恥的樣子頗有陳安年輕時的風範。
陳安對此也不在意，反而好像根本沒聽過最近城內的傳聞般滿臉驚訝道：“郭前輩所患何病，要不要晚輩傳訊給陛下，讓陛下派來幾名醫官為前輩診治？”
“咳咳...這就不必了。”饒是郭塵勇久經戰陣，也不免被陳安這番話給說的紅了臉，他馬上解釋道：“我這也是老毛病了，年輕時在外征戰留下的病根，治是治不好的，隻能靜養。”
“郭前輩為國操勞，即便身染重疾仍舊不忘皇恩，實乃吾輩楷模，陳安佩服！”
毫不理會郭塵勇的瞎扯淡，陳安鄭重的起身衝著因為臉黑而看不出臉紅的州尉大人作揖。
一旁的秦紅嬰微不可查的翻了個白眼，隻覺一老一少兩隻狐狸全都不是什麽好人，說起話來好像是在打啞謎，明明滿是機鋒卻好像相談甚歡一般。
“男人果然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從來不會實話實說！”
此時的郭塵勇完全沒有注意秦紅嬰，一整顆心都放在了陳安身上，眼見自己的試探毫無用處他便換了一個方法，選擇單刀直入，開門見山！
“這次陳小友以欽差的身份來我楚州，不知陛下可有什麽交代，郭某雖一介殘軀，但隻要陛下一聲令下，定萬死不辭！”
眼見郭塵勇終於沉不住氣了，陳安心中冷笑，暗歎這老小子若是真的能萬死不辭的話，秦帝也不至於讓自己闖這龍潭虎穴了，甭管什麽太守世家，二十萬大軍壓過去，啥不都碾壓成渣了？
說白了，就是因為郭塵勇的作壁上觀，立場搖擺，才有了今日他與陳安的這場會麵。
陳安真要恨，恐怕隻能恨這郭塵勇胃口太大，不見兔子不撒鷹。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想要將此人拉入自己陣營，不付出些代價顯然是不可能了，因此陳安在稍微猶豫片刻後，終於下定決心來點幹貨。
畢竟自己也不能總是空手套白狼吧。
“郭前輩想來比我更清楚此時楚州的情況，麵對這天災人禍，陛下痛心疾首，此番派晚輩來此的目的便是解決楚州天災的，不知郭前輩認為，這天災何解？”
陳安故意在“天災”二字上加了重音，其用意已經很明顯了。
天災隻是其次，人禍才是重點！
潛台詞便是告訴郭塵勇，秦帝已經對徐安道無比失望，派自己來就是要動手的，你該如何站隊？
郭塵勇沉默了。
其實這件事，他還沒想好。
徐安道與四大家族媾和之事，整個楚州的人都知道，自然也瞞不過郭塵勇的眼睛，以往他裝作不問世事，對這幫人能躲便躲，這可不是說他對秦帝忠心耿耿。
所謂忠誠，隻是因為背叛的籌碼不夠罷了。
事實上郭塵勇一直在等待機會，等一個合適的機會把自己賣個好價錢。
無論徐安道還是秦帝，誰給的價錢高，他就跟誰。
一場交易，就是這麽簡單！
此前徐安道也曾經找過他，不過那時候事態並不明朗，因此郭塵勇甚至連價都沒開，處理完了聚集在楚州城外的災民後便立刻宣布身染重病，明哲保身。
如今既然陳安來了，而且看樣子還很有誠意，那麽這筆買賣倒是可以繼續談下去了。
“不瞞陳小友，楚州之事實在太過複雜，那天災威力太強，致使整個楚州都亂成了一鍋粥，等閑手段怕是沒那麽容易鎮壓啊。”郭塵勇這是在暗中告誡陳安，想要拉自己商船就必須付出相迎的代價，不然誰給你賣命？
“郭前輩所言在理，陳某在離開京城之前曾得賜金龍令，可便宜行事，我想若是有忠義之輩能助陳某鎮壓天災，將來定可更進一步，名揚天下！”陳安不敢直接許諾什麽，畢竟他也是辦差的人，但空頭支票還是可以開的，反正又不用真的付出什麽。
隻可惜單單是空頭支票，可無法打動郭塵勇，陳安明顯注意到這位大善人的麵色稍微變了變，不是很滿意的樣子。
見此情況，陳安隻能再加一把火，“郭前輩，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天災總會過去的，我們當著眼於未來啊！”
麵對陳安的蠱惑與告誡，郭塵勇總算動容了，但他還是無法下定決心。
誠然，陳安的話很好聽，可目前大秦的情況實在堪憂，內有各地門閥世家蠢蠢欲動，外有太上仙宗虎視眈眈，誰敢保證大秦能一如既往的安穩下去？
也難怪郭塵勇會如此糾結，換成另外一個聰明人恐怕也會如此。
想了很久，郭塵勇終究不能就此下定決心，徹底倒向秦帝陣營，不過適當的表現還是要有的。
“多謝陳小友的提醒，不過郭某病情十分嚴重，又是一介行伍之人，對於鎮壓天災之事實在不擅長，請恕在下愛莫能助。不過郭某的義子郭忠雖然愚鈍，但辦事倒也算利索。若陳小友有需要，可吩咐他來相助。”
望著郭塵勇那張冠冕堂皇的臉，陳安的表情逐漸冷了下來。
這個老狐狸，不好忽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