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挺進大西洋

“對不起,我沒能把你的點點帶來。”紫媛說,“不過你放心,他是安全的,他有這個能力。”

史豔萍流著淚微笑著,那是激動的淚,相思的淚,說不清道不明的淚。她愛恨交加,欣慰而無可奈何地說:“有什麽辦法,誰讓我生了這麽個東西。”紫媛遞給她一塊紙巾,史豔萍接過來擦一把眼淚,“給你添麻煩了,害得你天南海北地跑。”

“這也是我應該做的,”紫媛說,“隻要點點好著,這沒有什麽。”

史豔萍拿過相冊,這是她把紫媛發給她的點點的照片,全部洗出來,經過精心挑選,一個一個地貼上去,製做的一個精美的相冊。沒事就拿出來翻翻,幾乎到了愛不釋手的地步。

紫媛湊過去,靠在她的身旁,她翻一張,紫媛給她講解一張,對照片的背景和點點當時的言行繪聲繪色地描述一番。當翻有滴滴的那張時,紫媛玩笑道:“你看這倆孩子多般配,過段時間,說不上他給你帶回個兒媳婦。你說,要不是他跑出去,你哪裏給他找這公合適的媳婦呢!”

這話把史豔萍逗樂了,她笑著說:“大姐你說笑話(不知什麽時候,史豔萍這樣稱呼紫媛——剛到她家那會兒,是紫媛稱她為大姐),這才多大點人啊,就媳婦媳婦的。”

“這就是你不對了,”紫媛佯裝嗔怪道,“對於點點,你千萬不可按常理來測度。”

史豔萍看一眼紫媛,笑容慢慢地從她的臉上消失了。

這是她的傷痛。她生了點點,好像犯了什麽罪似的,在社會上,在婆家,在丈夫麵前,她自覺矮人一頭。這還不是最重要的,重要得是他時時憂慮點點的未來。這麽點人兒,他“長大成人”後,怎麽獨立生存。離開她,還能不能完整地走過他的一生。每當她想起這些,她就寢食難安,禁不住淚眼娑婆,精神愰惚。點點“失蹤”後,接著丈夫鋃鐺入獄,她一度時間失去了生活下去的勇氣,連死的心都有了。當她得知點點還活著,而且活得很有“出息”,便又重新點亮了她的希望之火。

“我不希望他多麽出息,”史豔萍輕輕地撫摸著兒子的照片,“隻要他安全回來,我就心滿意足了。”

“嗬嗬,”紫媛說,“有些事是不以我們的意誌為轉移的,他要幹什麽事,我們幹涉不了。你就不要多想了,他要那麽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是吧!”

“大姐,”史豔萍看著她,“我最擔心的就是這個,你說,他到底想幹什麽,能幹出什麽事來?”

“不瞞你說,不知多少人在關心這個問題,”紫媛搖搖頭,“但誰都無法回答你的這個問題。我們隻有拭目以待,走一步看一步了。”

“唉,”史豔萍歎口氣,“這孩子呀,有什麽心事,不能給媽媽說啊!”

點點是有重要的使命,但他不能向外泄露,一旦泄露,將會發生世界性恐慌。

點點在“夢”中告別重生,讓滴滴駕駛意控車悄然離開機場賓館,駛上高速公路。

第二天中午時刻,駛向該國與鄰國邊境。盡管這條邊境兩邊的國家屬於“申根國家”, 但他倆在任何國家的法律中都屬於孩子,而且是發育不正常的孩子,因此肯定享受不了持有申根簽證出入鄰國的方便。何況他倆還沒有這樣的簽證。他倆隻有等待,隻有見機行事,不可為了圖一時之快招惹麻煩(如果想直接過去,給邊檢人員一個簡單的“信號”就可搞定。但那樣肯定會引起一係列的麻煩,因此會因小失大,得不償失)。他倆把車停在離邊境最近的一處服務區,一邊充電,一邊等待時機。

剛剛充好電,駛進一輛本地車,在停車位停下車,下來一位年輕人,很紳士地走進旁邊的咖啡廳去喝咖啡。點點滴滴交換一個眼神,點點朝那輛車望過去,他凝聚起自己的意識,嚐試和這輛車的電腦控製係統進行人機耦合。這是一次新的嚐試,與人腦的耦合不同,耗費了他極大的能量,才進入車載電腦,神不知鬼不覺地修改了點火係統一個小小的程序,滿懷信心地等待著它的主人。

不一會兒,年輕人走出咖啡廳,拉開車門上了車,但點了幾次火都沒點著,他下了車左右張望,可能是看看周圍有沒有可以修車的地方。看看沒有,他有點失望地站在車旁,發現另一輛意控車中一個小孩向他招手,他走了過去。

“車壞了?”點點問他。他睜著好奇的眼睛看著點點和點點身旁的滴滴,撓著金黃色的頭發,突然想起什麽地問點點:“你倆叫點點滴滴?”

“嗯,”點點說,“需要幫忙嗎?”

“我的車壞了。”

“如果相信我們,就搭我們的車,如何?”

“嗯,”年輕人又撓撓頭,“什麽條件?”

“把我倆帶過邊境,送到目的地。”點點用小手拍一拍方向盤,微笑著說,“這輛車就歸你了。”

年輕人喜出望外,伸出一隻手,和點點的小手一擊道:“成交!”

年輕人跳上意控車,改意動模式為手動模式,調整了一下座椅的前後高低位置,興高采烈地發著車,哼著流行歌曲,駛上高速公路,向邊境方向開去。

他們要去的目的地位於瀕臨大西洋的一個小鎮。他們停在一家旅館門口,年輕人上樓去為點點滴滴登記房間,服務生打開後備箱取下拉杆箱,連同點點滴滴,一起送到房間裏去。

年輕人把房卡什麽的交給點點,他說:“我給旅館方麵支付了高額費用,和他們協商好了,你們在這兒的生活由他們精心照料,保管讓你倆住得開心,玩得快樂。”

“謝謝,”點點說,“隻要他們把我們當成一般的旅客,不歧視我去就可以了。”

年輕人搖搖頭說:“不會的,沒有人歧視你們的。”之後他試探著問,“那我就把車開走了?”

“你可以開走了,”點點調侃道,“別忘了,服務區還有一輛,那輛車的點火係統有一個小小的程序被人修改了,你請個懂行的人,用不了三分鍾就可以修改過來。”

“謝謝,”年青人興奮之情溢於言表,握握點點滴滴的小手說,“我走了,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點點回應道。年輕人臨出門時,點點玩笑道,“先生,祝賀你,你有兩台車了。”

年青人回過頭,朝他打了個響指,玩笑道:“是的,其中一台還是最新款的意控車。謝謝你們了,再見!”

送走興致勃勃的年輕人,點點滴滴拽著窗簾爬上窗台遙望大海。他倆知道,在朦朧迷茫的海平線那邊,有一個小島,島上有一個KB組織的軍事基地。這是KB組織一個重要的窩點,它控製著這片海域的海上運輸,承擔著這一區域的情報收集任務,與總部關係密切。對點點來說,具有重要的信息價值,是點點要去的地方,是他到達最終目的地需要經過的幾個“關鍵點”之一。

他和滴滴多次“神遊”過那個地方,也是他倆精心策劃的行動計劃中的一個重要節點。從這個節點開始,今後的行動將是驚心動魄的。與此相比,諸如炸毀毒窩、摧毀人販集團、粉碎劫機圖謀、血洗海盜、挫敗綁匪等行動,姑且算作巨著之前的練筆之舉,大賽之前的熱身賽,大戰之前的軍事演習。

點點把目光從大洋深處收回來,投向小鎮西頭的一座軍供站。這是專門為島上的軍事基地補給生活物資的,每隔幾天就有一艘補給船滿載物資駛向小島。他倆要登島,借助補給船是最便捷最經濟也最可靠的途徑。

從這裏望過去,軍供站與小鎮上的其它建築沒有什麽明顯的區別,如果有什麽特別的地方,那就是主樓的樓頂戴了頂“帽子”,那是一個普通的崗亭,隱約可見一個頭戴鋼盔、手握鋼槍的士兵在裏麵轉來轉去。

點點滴滴互望一眼,兩人心領神會,噌地一下從窗台上跳下來,點點向滴滴打了一個手勢,兩人開始行動。

他倆走出旅館,徒步前行。旅館外圍花團錦簇,他倆繞過鮮花盛開的噴泉花壇,從低矮的人工修剪得像矮牆一樣的小榆樹叢的縫隙中穿過去,為得是避開行人好奇的目光,故意繞開門前一條沿海岸線而成的彎彎曲曲的水泥大道,踏上一塊綠意甚濃的草坪,蹦蹦跳跳地朝軍供站飛奔而去。他倆跑得比兔子還快,比之常人,一點都不遜色,這讓他倆感到無比快樂。

接近軍供站,透過鏤花的圍牆,他倆看到,幾名裝卸工正在倉庫裏搬運貨物往一輛卡車上裝載。這是準備運上補給船前往小島的軍需物資。點點躍上圍牆的鏤花空隙中,伸手拉上滴滴,兩人蹲在空隙中,抬頭望著崗亭上的哨兵。哨兵的目光在卡車周圍和大門口遊弋,他做夢也想不到,兩個小不點會在圍牆的牆體內注視他,如果他倆願意,稍稍使點壞,就會讓他從崗亭上一頭載下來,命歸西天。

他倆當然不會這麽做,他們絕不濫殺無辜。

點點滴滴雙雙蹦下圍牆,順著牆根下的排水槽接近卡車。

卡車已經裝滿了貨物,裝卸工拍打著身上的灰塵,陸續離去。剩下一個人,好像是個小頭目,在清點車上的貨物。

“有情況,”崗亭上的哨兵喊了一聲。他把槍端在手裏,槍口指向卡車方向。小頭目朝崗亭望過去,問他什麽情況。

點點滴滴在哨兵和小頭目對話的當兒裏,迅速躲閃到卡車底下。

“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晃動。”哨兵說。小頭目回過頭,圍著卡車轉了一圈,極其負責地巡查了一遍,向哨兵打了個“平安無事”的手勢,準備離去。

點點滴滴互看一眼,他倆從車底下衝出來,點點對著哨兵定向發出一個信號,哨兵的身子晃了晃,閉了眼,像突然受到什麽打擊一樣。之後,他收起手中的槍,坐到崗亭裏,望著藍天發呆。與此同時,滴滴拿眼“注視”了一下小頭目,小頭目朝滴滴咧嘴笑笑,像發現什麽意外似地,轉身看看四周。當他轉過身再看點點滴滴時,已經進入“夢遊”狀態。他熟練地搬下一個包裝箱,取出裏麵的貨物,“老老實實”地往倉庫裏搬去。點點滴滴乘機跳入箱子內,蓋上蓋子。

那個小頭目送下貨物,關好倉庫門,回到車旁,把取下的箱子裝到車上原來的位置,最後查點了一遍,離開這裏。

就這樣,點點滴滴順利地混入碼頭,登上補給船,挺進大西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