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秘境探秘

有時候,人類的鬥爭就是這麽開始的——對某一事物的看法不同。

費統暫時住在這裏,他的宿舍就在那個走廊的另一端,與老童隔廊相望。他感到孤獨,但他沒有絕望。這裏有許多資料、書刊。互聯網也暢通無阻。他不僅能了解外麵發生的事情,還可以了解內部的事情。

費統走出房間,看見離房門口不遠的一個花壇旁,站著一個身穿布衫的小夥子在“悠閑”地“賞花”。這讓他禁不住想起電影中的便衣特務。他看一眼小夥子,稍稍猶豫了一下,便順著走廊走出去。過了門洞,跨過鐵架橋,他站下來下意識地往後看看,那小夥子也正在過橋。他轉回頭用探究的目光看了一眼龐然大物,便來到它的入口處,尋找帶他到這兒來的那輛纜車。可他怎麽找,就是不見纜車的影子。他站住,在等那個小夥子。小夥子站在橋上,居高臨下,看似無意實則有心地注視著他。

“哎,小夥子,”費統朝那小夥子喊一聲,封閉的地下世界立時回響起空洞的悶雷似的回聲。小夥子低頭望著他,似乎在問喊他有什麽事。費統向他招招手,示意他下來。小夥子便慢悠悠地走下鐵架橋,在離費統不遠的地方站下來,一副聽他招喚的樣子。“你過來。”費統說。小夥子走到他身旁,費統問,“這裏原來有個像纜車似的東西,你能不能幫我找一下?”

小夥子搖搖頭說:“對不起,我沒見過什麽纜車。”

“那你們是怎麽上去下來的?”費統氣哼哼地問,“難道你們一生下來就住在這兒嗎?”

“您別生氣,”小夥子說,“我的任務是照顧好您在這兒的生活,其他的事,不屬於我管。”

“照顧我的生活?”費統嘲諷道,“還不如說監視我的行動。”接著厲聲道,“你有什麽權力這麽做!”

“請你說話客氣點,”小夥子顯然也不是省油的燈,“我也是例行公事。”

“跟特務似的,例行什麽公事!”費統生硬地說。

小夥子哧地一下笑了。之後他玩笑道:“費總大概是反特片看多了,說話帶著一股火藥味。”

“小夥子,”費統換了個口吻,客氣道,“就算我求你,給我找出一條出去的路,行嗎?”

小夥子搖搖頭:“真的不行費總,你就別為難我了。”

費統歎口氣,在那兒站了一會兒,平靜地說:“那好吧,你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吧,我在這兒溜達一會兒,這總可以吧!”

“隨你便,”小夥子說,“我在那邊溜達溜達,費總有什麽事叫一聲就行。”說著他轉身向鐵架橋那邊走去。

費統坐在龐然大物底腳一塊突出的方塊上,低下頭,兩隻胳膊肘兒頂在膝蓋上,兩手抱著兩腮,情緒漸漸平靜下來,進入沉思默想狀態。

心靜則生智。

費統突然聽到一種輕微的嗡嗡聲,他抬起頭左顧右盼,側耳細聽,尋找聲音的來源。

他循著聲音找過去,在一個不為人注意的角落裏,有一個淺淺的凹洞。費統看得出,這是原來的礦工們臨時躲避進出巷道礦車的一個地方。費統感慨萬端,就連這麽個小小的工程也被巧妙地利用了,可見基地工程技術人員在改造廢棄礦井的過程中,是何等的匠心獨運。

嗡嗡的聲音清晰可辨,費統靠近凹洞,裏麵鑲嵌著一個精製的金屬箱子,聲音就是從這個箱子裏發出來的。

他湊近箱子,透過玻璃門,裏麵的情景清晰可見。類似儀表板那樣的板麵上,頂端有一個小小的屏幕,屏幕兩端是兩排各色的指示燈。中間靠左是個簡易鍵盤,鍵盤右邊是些按扭什麽的東西。下端是個銀色的盒型物,看上去非常精致,好像裏麵裝著什麽秘密似的。

費統仔細端詳了一陣,他禁不住把手伸向門把手上,攥住它,往下擰了擰,上麵的彩燈突然閃爍起來,屏幕上閃過幾組數字,同時,響起了剌耳的警報聲。他急忙縮回手,望著這個燙手的山芋,一時沒了主意。

他做賊似的向後看看,穿布衫的小夥子不知什麽時候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嘲弄似的看著他。他真有點做賊的感覺,望著小夥子怪怪地笑笑,攤開雙手不好意思道:“這東西挺靈敏的哈,又沒動它,它叫什麽叫。”

小夥子明察秋毫似的,咧嘴笑笑,一語雙關道:“最好別碰它,它會暴炸的。”

“哦,那我還是離它遠點。”

“對,”小夥子附和道,“最好離它遠點。”

費統白了他一眼,側著身,從他身旁擦身而過,原路返回他的“宿舍”。

他雙手抱頭,半躺在鋪蓋卷上,半閉著眼想著剛才的事,覺得這裏麵大有文章。“它會爆炸的”,那小夥子的聲音仿佛還在他耳邊回響。什麽意思,是信口開河嚇唬嚇唬他還是真的會爆炸?如果能爆炸,難道這架機器抑或整個工程安裝有自毀裝置?如果是這樣,何不來它個釜底抽薪,毀了它,一勞永逸地免除可能發生的後患。

這樣想著,他猛地坐起身,呆坐在床沿上怔怔地出了一會兒神,走過去坐到寫字台後,打開電腦搜索與工程技術自毀裝置有關的條文。很遺憾,沒有什麽有價值的信息。他眼睛盯著電腦,而大腦卻高速運轉起來。

他的意念聚焦到那個儀表盤上,奧秘可能就在那裏。

接著,他想起了鳳曉蕭。也許她能夠解開這個奧秘。

他申請了一個QQ,加了鳳曉蕭。正巧,鳳曉蕭在線。

我是費統,他敲打鍵盤道,有事請你幫忙,不知能不能給個麵子。

他等了一段時間,那麵回複道:有事請講。

我想見你,當麵給你說。

正巧,我剛回到基地,你過來吧!

費統一陣竊喜,他敲打道:這太好了。不過我遇到點情況,可能一時半會兒過不去的。

沒關係,我可能在基地要呆一段時間,你什麽時候方便什麽時候過來。

費統停下來想了想:你認識不認識自稱為老童的一個人?

不認識。

那你幫我聯係一下匡總,我在老童這裏,可我找不到回去的路。請他幫忙給老童說說,幫我出去。

你在哪兒?不會直接給這個老童說嗎?

三言兩語說不清楚,你就按我說的去找找匡總。

好的。

謝謝!

費統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仰頭靠在椅背上,焦急地等待著鳳曉蕭的回複。

鳳曉蕭的回複遲遲未來,而那個小夥子來了。他說:“老童有請!”

“嗯?”他吃驚道,“老童叫我?”

“是的,請吧!”

他跟小夥子去老童那兒。

“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老童問,“你是知道的,這個礦井在它輝煌的時候,有五萬多職工。每天有成千上萬的礦工在這裏工作,你想想它有多大規模。”費統點點頭表示認可,老童接著說,“換句話說,這裏處在地下幾百米深處,情況又複雜得很。所以,最好不要隨便走動。如不小心走進死胡同,那可死了連屍體都找不到的。”

老童的語氣慢條斯理,但句句像石頭一樣砸在費統的心上,聽上去那麽瘮人。他不覺倒吸了一口冷氣,帶笑的臉頃刻變得臘黃。他望著他,心裏極為不快。“這我知道,我也是誌願者嘛!”

“是,你也是誌願者,”老童說,“還是希望你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與你無關的事就少操點心吧!”

費統心裏說,你太過分了。他咽下一口唾液,忍著心頭的不快,對老童說:“你沒有必要跟我說這些,聽口氣,大概匡總給你說了什麽,是吧?”

“嗯,”老童說,“他說你找不到回家的路了,讓我幫幫你。”

“你同意讓我走?”

“是的。”老童說著朝門口那邊喊了聲“小李”,那個小夥子便走了進來。老童吩咐道,“你把費總送上去,送到匡總那兒。”

“好的,”小李說著,向費統打了一個“請”的手勢。費統瞥了老童一眼,起身跟著小李出去。

他在匡野夫那兒,受到與老童類似的“警告”,之後便去找鳳曉蕭。

鳳曉蕭本打算跟他開幾句玩笑的,見他滿臉的沮喪,便換了一副麵孔:“遇到麻煩了?看把你愁成這樣。”

費統點點頭:“我需要你的幫助。”

“你說,隻要我能做到,一定效勞。”

於是他把他的所思所想一古腦兒向鳳曉蕭倒了出來。

鳳曉蕭笑笑:“你多慮了吧!”

“可能是我過於敏感了,”他無不憂慮地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有備無患嘛。”

鳳曉蕭望著他:“你想怎麽樣?”

“我想毀了它。”

“啊!”她驚異地問,“你這是異想天開吧?”。

“看來這個忙你是不願意幫了?”

“你還沒有說讓我幫你什麽。”

“實際上,大概意思我已經說到了,”費統誠懇地說,“我認為我無意中接近了基地的核心部位,那個龐然大物就是這個核心的一部分,隻要找到自毀裝置的啟動開關,就可以毀掉它。我想讓你做的,就是破譯啟動自毀裝置的密碼,這個忙你能幫嗎?”

“這不是能不能幫忙的問題,”她表現出滿臉的為難神色,“關鍵是我憑什麽來破譯它。”

“這就看你下不下決心了。”費統說,“我記得到那個地方去的路,我帶你下去,隻要獲得關鍵性數據,我想你能做到。”

鳳曉蕭笑笑:“你怎麽就斷定我一定能夠做到?”

“你忘了,在無名島我看過你的表演,”費統說著說著,漸漸地話音中帶上了某種情緒,“曉蕭,那次本來是安排我和你見麵的,可誰料到出了那樣一件事,險些把身價性命搭上。”

她玩笑道:“這說明咱倆沒有那個緣分。”

“咱倆無緣?”他有點激動了,“難道你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咱倆在一起的情景來了嗎?”

“費總,”她正經道,“誰都說我倆曾經如何如何,我也怒力回想過,但沒有用的。上次見麵,你說能不能重新開始。這個問題我也想過,”她稍停片刻,搖了搖頭,“對不起,一點感覺都沒有。”

“怎麽會這樣?”他猛地拉住她的手,“那時候誰不說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一場交通事故,咱倆怎麽就形同陌路了呢!”

“你給我點時間,”她從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我看我能不能找出點感覺來,好嗎?”

“你會的,一定會的。”他說,“先不說這些了,你說,我們什麽時候到那個地方去?”

“再等等,好不?”她輕柔地說,“你不是擔心點點嗎,等一等點點的消息再說,行不?”

他沒有馬上回答她,看來他對他將要采取的行動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了。他看著她,非常勉強地說:“好吧,我聽你的。”

“謝謝你的理解。”

他怔了一下,勉強笑道:“你知道嗎,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最煩我說謝謝了。有一次你做了一件什麽事,我說謝謝,你笑著對我說:‘將來做了夫妻之間的那點事,莫不是也要說聲謝謝?’從那以後我倆之間就再沒說過這倆字了。”

她的臉上掠過一片紅暈,羞澀地一笑:“有這事?怕是你的杜撰吧!”

“嗬嗬,可惜當時沒有錄音什麽的,”他突然想起什麽似的,瞪著眼興奮道,“哎,我想起來了,有一次公司團組織野外活動,咱倆鑽進附近的樹林子,正親熱呢,團委的小張不知什麽時候偷偷地把咱倆錄下來了。咱們把這裏的事辦了,我去找小張。你見到錄像,就不會以為我在杜撰了。”

“嗬嗬,”她笑笑,“不必了,過去的那個我已經死了,如果有緣分,既是沒有過去什麽事,也有可能走到一起的。”

他堅定地說:“會的,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