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命懸一線

剛到達地麵,就聽外麵吵吵嚷嚷的。複生怔了一下,她驚恐道:“不好,他們找麻煩來了!”說著她用左手撥了一下費統,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他的前麵。

“嗯!”費統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裏,驚恐地嗯了一聲。在這段時間裏他經曆了太多的“麻煩”,杯弓蛇影,聽到異常的聲音就發怵。他側過頭,越過複生的身體,透過玻璃窗,看見赤身披發的土著人全副武裝堵在門口,與緊緊把在門口的海豹爭吵著什麽,看上去個個義憤填膺、同仇敵愾的樣子。複生豎起耳朵細聽了幾秒鍾光景,低聲說:“他們要人來了。”

“要什麽人?”費統問道。

複生說:“那天我向他們承諾,要對你進行懲罰的。你不知道,他們心目中的‘懲罰’就是死刑。麻煩了,他們八成是來要你的屍體,去裝飾他們的骷髏架。”

“咋辦?”費統聲音顫抖著,望著門口,幾乎有點站立不穩了。

“隻有一條路,逃跑!”複生邊密切注視著門口,邊用眼睛的餘光掃視著屋內,她在琢磨逃跑的路徑。當她決定要從離門口較遠的窗戶逃跑的時刻,門被土著人突破,向他倆包圍過來。

“跟我來!”複生拉了一把費統,轉身向右邊窗口衝過去,在她躍上窗台的一刹那,順手撈起一把太師椅,用力向窗戶砸去。隨著一聲脆響,花格子窗戶被砸開一個洞。複生抬腳把窗戶的破茬蹬掉,伸手拉起費統,從洞口鑽出去,拚命向外跑去。土著人發現他倆跳窗逃跑,折回身衝出屋門,吼叫著向他倆追去。

逃出庭院,複生左顧右盼,向左,是一條花團錦簇的通道一直通到大門外,那裏是海灘、樹木、岩石,都是土著人熟悉的地方,而且他倆的奔跑速度和耐力絕對不是土著人的對手。向右,是一片別具風光的民居,可憑借民居獨特的構造與土著人周旋,等待救援。

複生稍稍猶豫了一下,拉著費統的手,向右邊奔去。穿過一塊草坪,進了一個新墨西哥印第安人的居落區。後麵的追兵緊隨其後,追了進來。他倆麵前是座土樓,就像積木搭起來似的,犬牙交錯,錯落有致,土黃色的牆壁上,高高矮矮開著一個個門泂和窗戶。複生向後麵瞥了一眼,追兵近在咫尺,來勢洶洶。不容她有半點猶豫,複生拉起費統一頭撞進就近的一個門洞,重重地關上笨重的木門板,插上木門閂。在她插門閂的當兒裏,費統搬過靠在側麵一架牆上的一把梯子頂在門板上,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環顧四周,尋找可以藏身的地方或者繼續逃跑的路徑。

外麵響起了咣咣的砸門聲,他倆都知道,這樣的門板是支撐不了多久的,門一旦打開,後果可想而知。他倆的目光同時落在另一把梯子上,梯子的上端是一條狹窄的土台子,相當於二樓的走廊。他倆的目光碰在一起,不約而同地點點頭,同時向梯子那邊跑去。費統偏了一下頭,示意複生先上。複生會意,爬上梯子,費統撐著她的屁股推了她一把,當他踏上梯子第一個踏板時,門被推開,一個頭上紮著羽毛的年輕人率先衝到梯子這兒時,此時的費統剛剛躍進到第五個踏板。頭紮羽毛的年輕人伸手去拉費統的腳,他沉住氣朝下看了一眼,對準年輕人的頭狠狠地踢去,年輕人打了一個趔趄向後退了幾步。當第二個人衝上來時,他三步並作兩步上了土台,與複生會合。朝下望去,梯子上相繼登上兩個人。他和複生對視了一下,合力向梯子上端蹬去,梯子帶著它上麵的兩人一起向下倒去,人群中發出嗚嚕嗚嚕的叫聲。

梯子很快會被重新搭起,不容他倆有絲毫的遲疑。費統一把拉起複生,沿著狹窄的走廊疾步向南奔跑。複生一腳踏破走廊鬆軟的邊沿,她一聲驚叫,半個身子懸在空中。費統手疾眼快,一手拉著複生,一手抓住冒出走廊表麵的一截木樁,使出吃奶的勁往上拉她。梯子那邊傳來嗚嚕聲,一截土著人拿著的木棍露出表麵。複生抬頭望著費統,費勁地對他說:“別管我了,你快跑!”

“別廢話,蹬住牆壁,使勁!”費統邊說邊猛地拉她一下,她的大半個身子爬上走廊,那根木棍突地全部伸出,隨後土著人的頭露出表麵。費統鬆開抓著木樁的手,兩手扶起複生,緊跑幾步,一轉身撞進一個門洞,翻轉身關上門,用身體頂住門板,目光向屋內速疾掃過。一個印第安老人坐在離他倆不遠的一個小木凳上,玻璃球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倆。他倆對視一下,還沒等他倆發話,老人抬起頭,朝上看去。他倆順著老人的目光看,那裏有一個洞口。此時外麵雜亂的腳步聲已經逼近門口,費統拉著複生,三步兩腳奔向洞口。裏麵有一個斜向上的階梯,他倆沿著階梯爬上去,一直爬到土樓頂上,兩人已經氣喘籲籲,汗流浹背了。

他倆站下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土樓下麵喊聲四起。他倆四處張望,尋找出路,就在這時,響起急促的汽車喇叭聲,順著聲音望去,一輛越野車逼近這片區域。

片刻功夫,越野車趕到土樓下麵。車剛停下,從車裏鑽出兩個人,他們是季映恫和海豹。費統朝著越野車大聲呼叫,季映恫和海豹不約而同地朝樓頂望去,沒費多大功夫就看到了他倆。季映恫打開越野車的後備箱,拿出一盤繩索交給海豹,海豹接過來,甩開膀子掄了兩圈,猛地向樓頂甩來。費統撿起繩索拴在露在外麵的一截柱子頭上,向複生使個眼色,說了聲:“快!”複生抓住繩索,向下溜去。

一個土著人的頭露出了那個洞口,向樓頂上張望著,土著人很快就發現了費統,縱身躍出洞口,向費統奔來。當費統抓住繩索的時候,洞口爬出了第二個,接著,第三個人的頭也露出來了。

費統拽著繩索,就在他放下身子時,第一個上來的土著人已經趕到,一隻像檀木板子一樣的光腳踩在了他的手背上。他吊在樓頂邊沿,手疼得鑽心。他倆對視著,費統急中生智,把目光移向土著人的身後,佯裝看到了什麽似的,高叫一聲“救命!”土著人轉身往後望去,腳下鬆動了,費統忍著疼痛,從土著人腳下抽出受傷的手,拽著繩索沒命地往下溜去。

費統和複生跳上季映恫駕駛的越野車,越野車繞開主幹通道,沿著彎彎曲曲的小路在各個小區裏穿梭。土著人從土樓裏撤出來,重新整頓兵馬,咬住越野車,緊追不舍。越野車左衝右突,車身激烈搖晃,複生跳窗時被花格子窗戶木條破茬戳破了幾處,這會兒還在流血。車身劇烈地顛簸著,複生咬著牙,皺著眉,費統望著她的胸前一片血漬,痛苦之狀讓他心碎。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她望一眼他,臉上掠過一絲微笑,使勁攥了一下他汗津津的手,端正一下因被顛簸搖晃而歪斜了的身子,盡量保持女性特有的矜持與端莊。

土著人分兩撥從兩頭包抄過來,圍追堵截,越野車幾近陷入他們的包圍之中。季映恫吱地一聲緊急刹車,複生往前一竄,從座位上摔了下來。費統趕忙抱起她,攬在懷裏,用手捂住她流血的傷口。她抬頭望他一眼,把頭偏過去靠在他的肩上,抓住他的另一隻手。

土著人包圍了越野車,季映恫轉過頭與副駕駛座上的海豹交換了一個眼神,猛踩油門踏板,左轉向從低矮的柳樹牆上奮力碾壓過去,衝上一片花草地,飛也似地衝進阿普利亞石灰岩民居區域。

一座座石灰岩堆砌而成的圓錐形小屋,就像一座座小山丘,毫無規律地擁擠在一起,之間留出的小路蜿蜒曲折,狹窄難行。季映恫全身貫注,全然不顧車身的刮擦和碰撞,艱難地穿行其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衝出這片區域,衝破柵欄,向碼頭狂奔而去。

那裏有條遊艇在等候著他們。

季映恫把他倆送上遊艇,與海豹一起,駕駛傷痕累累的越野車,返回度假區,安撫平息因“冒犯”土著人亡靈而引發的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