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小雪·虹藏不見8
終於，小霓開口問我。
“上君，這就是冰蓮？”
“是的。”我答她，“冰蓮是天地清聖之物，傳說冰蓮在手，可以映現人心，任何心事都無所遁形。關於冰蓮還有個故事。”
“噢？上君講給我聽吧。”
“傳說一位水神喜歡上了火神，可是不敢告訴他，因為她的性子溫柔如水，在暴烈似火的火神麵前總是羞於表達，往往話還沒有說完，火神就已經走了。”
“啊？那可怎麽辦？”
“是呀，所有人都說他們不適合，他們的性情、喜好完全不同，屬性又相克，根本不應該在一起。人人都勸水神早日打消這個念頭。”
“那水神呢？”
“水神也想過放棄。可是心之所係又豈是那麽容易改變的。她喜歡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他，說話做事風風火火、雷厲風行，永遠如一團烈火熊熊燃燒，吸引了她的全部心神。
“火神總是很忙，雖然水神守在他經常要去的地方，可是能見到他的機會還是很少，真正見到了，火神也從來沒有注意過這個小小水神。於是她隻能暗自神傷。”
“那水神豈不是太可憐了。”
“是的，可是她不願意放棄，默默地喜歡著可能永遠等不到的人，其實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心意，但是大家都想看看柔弱的她能堅持多久，所以沒有一個人去告訴火神有這麽一個她喜歡著他。”
“那後來呢？”
“後來，兩族卻開始征戰，火神貴為族長，親自帶兵討伐水族。小水神雖然不是族長，卻也不能背叛自己的族民。於是他們隻好兵戎相見。可是隨著戰事推進，火神一族漸漸不敵，終於行至末路，兩族到了最後一戰的時刻。
“戰場之上本不能片刻容情，可是她卻不能眼看著他死在眼前。於是在最關鍵的時候替他擋了死劫，在他吃驚的神色中告訴他，蒼茫峰上有自己留給他的話。
“等到那位火神終於到了蒼茫峰頂，隻見遍地冰蓮盛開，每一朵都藏著她對他的心意，從心動，到掙紮，到神傷，到矢誌不渝。每一朵都能告訴他一段情，從始至終，不曾斷絕。從那以後，據說冰蓮就有了映現人心的作用，它讓真心再不用隱藏，讓有情人終成眷屬。正因為如此，傳說隻有心意相通的人才能采擷。”
“上君，這故事是真的嗎？真希望是假的。”小霓感慨道。
“不知道。我們就當它是假的好了。因為我們必不是他們。”
“……”
“上君，我們真的要摘嗎？它們在這裏無人打擾，不是很好。”小霓有些猶豫。
“不要緊，我們采一朵無妨，否則沒法向長老們交代。”
“這冰蓮要兩人一起采才能采得到。來，小霓，我們一起。”
“好……”
我們在一片晶瑩剔透中找到一朵盛放的，同時伸出手去，想要將其采下。
可是，我們的手才觸到花瓣，就見那冰蓮霎時凋敝，消融成水。為何會如此？我又去采另一朵，這次卻沒有變化，我舒了一口氣，用力想將它摘下，那花卻是一動不動。小霓忙伸手去碰，冰蓮卻在她的手指觸碰的瞬間凋謝，落地成水！
怎麽會這樣？！我們又去試了一朵，同樣如此。
小霓麵色轉白，手指輕顫。我忙安慰她說：“不要緊，這還有這麽多，我們再試試。”說著，牽起她的手，又去別處試。
可是，無論我們試多少次，結果都是一樣，轉眼間，冰蓮已凋謝了一片。
我慢慢直起身來，不敢置信地看向小霓。看她的臉變得透明，一絲血色也無。
難道傳說是真的，不是心意相通的人就摘不了這冰蓮。可是我們明明一起走過了山道。
還沒等我理出頭緒。突然，天際一聲霹靂，整座蒼茫峰隨之一震。烏雲如墨般迅速聚集，遮天蔽日，轉眼天光不現。
我遲疑間拉起霓衣，護在身後，看這雷並不平常。又是一聲霹靂雷驚，從天而降，正落在我身前。
竟然是天劫！
我本來打算這次回去告訴她天劫之事，以她現在的修為配合我本該沒有問題，但是現在我卻不敢確定。
此處雖然是法術禁地，並不是完全不能用，而是一旦啟用需要付出數倍修為，耗損極大，所以一般人都不願輕嚐。但此時此刻，我卻顧不了這許多。
我輕喝一聲，屏障轟然而起，護住兩人。
霓衣本已驚慌失措，但看我竟然撐起了屏障，馬上竭力穩住心神，也把修為灌注其上。
隻聽一聲巨響，又一道天雷呼嘯而至，砸在屏障上激起萬千火花，瞬間照亮周遭。
霓衣的眉眼一瞬而現，如白紙一般，眼中似有淚光，卻用力咬住嘴角，全力幫我支撐。
天劫者，須以自身元功與天相抗，有泰半渡劫者抵抗不過就死在這劫上。
一般渡天劫者都是一人，隻有我族族長可以與結成命誓之人共抗天劫，若抗得過則兩人一起躍升更高境界，但若是抗不過……
我來不及細想，須臾烏雲蓋頂，籠住整座山峰，驚天巨雷落在地上，竟將湖麵冰封砸開，萬千冰蓮落在水中，載浮載沉，支離破碎，一片狼藉。
此刻天際已暗如深夜，我和小霓相對而坐卻看不清麵目。隻有借著道道閃電，才能瞥見對方是否安好。我後悔沒將此事早向小霓言明，到如今措手不及。
陣陣雷聲源源不斷，似要毀天滅地，屏障一顫再顫，眼看就要承受不住。
我一看情勢不妙，拔劍而出，縱身而起，巨大的七色彩虹陡現身前，直插雲霄。
我功力再催，彩虹發出耀眼光芒，光明大盛，最終變成一道白光，經行天地，貫穿紅日，破雲衝霄，硬抗天劫。
但此法不能長久，半晌之後，我力竭落地，落在小霓旁邊。但我心底明白，天雷九道，已快到盡頭。
隨著轟隆一聲巨響，以我元功維護的屏障應聲而碎，此時也隻剩最後一道天雷。
拚到此處，隻能以自身心血結成虹橋相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