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來自深淵的凝視
清晨的朝露是藍星對人類最後的饋贈。
失去水源和地表控製權，藍星人類無奈蝸居與地下，獲取純淨水的渠道少得可憐。
雨水並不純淨，不加工飲用的話很容易引起病菌入侵，在這個缺醫少藥的年代。
一場病，就可能導致整個人類聚集地的解散，甚至是集體消亡。
好在即便是再難，人類依靠頑強的適應能力，也傳承至今。
人們不僅適應了黑暗的地下生活，更是對大部分病菌產生了抵抗能力。
所以不是主動找死的話，很少有人因為生病而死。
不想找死還不想被渴死，那麽就隻能冒險在地表尋求突破。
當某個渴的發瘋之人，不顧人們勸阻，喝了一口清甜的露水，人們才正式打開了這份來自大自然的饋贈。
咕咚，咕咚~
兩聲吞咽，讓蘇克神形合一睜開了迷茫的雙眼。
沙沙晃動的樹葉，湛藍的天空，還有微涼的清風無一不在告訴他一個事實。
“我，我沒死？”
“嗯！沒死！”
蘇安視線偏轉落在跪在一旁，手裏還捧著兩片葉子的小雅身上。
“你也沒死？”
“嗯！沒死！”
小雅黢黑的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這一刻蘇安竟然感受到了那麽一絲這位聖母的美。
但僅僅一絲，不能再多了。
他掙紮著要起身，小雅立刻去扶。
待他坐好開始觀察四周的時候，小雅又乖巧地回到一邊跪了下去。
她低著頭輕聲說：“沒有危險，巨蚊群從沒有離開第七庇護所！白君逸將小六的屍體帶走，說要研究……”
蘇安猛然回頭，頗為意外地看著小雅。
“你怎麽知道那人叫白君逸？”
小雅仍然低著頭看著地麵，緩緩出聲。
“因為……我一直跟在你身後！”
話音剛落，大量的碎片記憶被蘇安回想起來。
是的，小雅一直捂著肩膀追著他們。
隻是那時候他眼裏隻有小六，一心幹死這個畜生，所以選擇性遺忘了這件事。
“哦，原來那家夥不是在自言自語擺造型，而是說給你聽的！”
蘇安想要看到小雅的左肩，卻被她低下的頭擋著。
他伸出手捏住小雅的下巴。
小雅不敢拒絕，隨著他的力道自然地扭動身體。
一條被簡單處理過的傷疤躍然於蘇安的眼前。
傷口大概幾厘米長，但，應該是傷到了骨頭。
“你的治療天賦升級了？”
小雅一怔，迷茫地問：“什麽是……升級？”
“就是提升！原來能治療一個人，現在可以治療兩個人還不吃力的意思。”
對於蘇安的解釋，小雅先是點頭又搖了搖頭。
“我，可能有提升，但是應該還沒達到升級的效果。”
見蘇安蹙眉，小雅連忙解釋：“你的傷大部分靠自愈，就像……”
說到這她眼神有些閃躲。
“像什麽？”
小雅突然像是認命了一般，低頭歎息。
“像是那個小六一樣……”
蘇安怔住，連忙查看自己的傷口。
雖然還沒恢複，但是用不上很久，三天時間必定恢複如初！
“我靠！”
他驚異過後就陷入了沉思，隨著他的表情變幻，小雅的表情也跟著變幻。
想通了細節，蘇安的情緒格外舒坦，看著小雅都順眼裏許多。
發現蘇安微笑著看著自己的小雅，再次認命，隻不過與剛才不同，這次是堅定更多。
她扭頭對著蘇安認真地說：“你動手吧！拿走我的生命，希望我的異能可以讓你活得久些！”
說完閉上眼睛，揚起脖頸準備就義。
她在昨晚見到蘇安自愈的時候就有了這種想法。
大仇以報，她已然沒了目標，正當想完成之前未完成的自殺行為時，發現了蘇安身體的秘密。
腦子不笨，當即就明白了這是怎麽一回事兒。
她在鋼刀和蘇安之間猶豫了很久，最後決定用自己的性命來報恩。
這才等到蘇安醒來引頸就義！
她在腦子裏幻想過無數種可能，可是就在這漫長的一分鍾裏，她卻隻等來一句話。
“你的命是我的，你的身子也是我的！我想什麽時候拿走就拿走，這個決定在我，不在你。懂？”
小雅睜開眼睛，發現蘇安已經站起，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臉上表情既沒有欣喜也沒有厭惡。
就好像盯著隨處可見的雜草……
反應過來的小雅有些既驚訝又感動，她知道這是蘇安釋放出來的善，不同於自己的那種善。
可就是這種善讓她難過的心顫無比。
如果當時聽了爹的話，如果早一些靠近蘇安，現在的情況會不會……
她仰著頭，眼裏淚花閃爍，喉嚨顫了兩下朱唇輕啟，“你……”
“嗯？叫我什麽？”
蘇安眼睛一瞪，小雅條件反射般地低頭落下淚來。
哽咽並恭敬地說道：“對……對不起，主人！”
“記住這個稱呼！這就是你活著的意義！”
小雅不語，眼淚劈裏啪啦地連成了串。
蘇安嫌棄地搖搖頭。
“去找些吃的，我們準備遠行！”
他其實在某個瞬間真的認真考慮過殺掉小雅，將她的天賦掠奪。
可是下一秒他的心神就有些慌亂，他不明白自己是否已經被這個汙濁的世界所同化。
有了擊殺小六這次經曆，他根本不怕殺人，一個人連死都不怕的人，又怎麽會怕殺別人？
可是就因為自己可以掠奪天賦，就一定要做個毫無人性的屠夫嗎？
那跟被他殺掉的那個傻逼又有什麽區別？
他在轉瞬間就已經明悟了自己和畜生的區別。
“我可以殺人，但絕不能被‘力量’裹挾著去殺人，‘它’，隻是我的工具，永遠不可淩駕在‘我’之上！”
看著已經行動起來的小雅，他在心中再次感慨。
“惡魔的果實，確實誘人，但也蘊含著足以致命的毒素。感謝思想品德的再造之恩！”
蘇安見小雅走遠，心頭一熱盤膝坐好。
學著影視劇裏的大師一樣調息靜氣，想要鞏固自己的絕對意誌！
然而還沒入定，小雅就被一個泥人挾持著回到了眼前。
蘇安睜開眼，看著被挾持的小雅眼神裏閃過一絲複雜，無奈地說：“你是麻煩製造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