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開竅的神偷

默念了幾遍“我不是豬”後,溫瞳默默的擦了擦嘴,抬眼去看吃飽喝足心情還算不錯的顧靳澂。

顧靳澂仿佛看不到她可憐巴巴的眼神,開口道:“我們去山東。”

山東?

溫瞳瞪著眼睛,沒明白怎麽就要去山東呢。

正疑惑著,忽然想起來最近的一個大事件,連忙追上已經要走的顧靳澂。

“大人,你是不是要去找回丞相家的千金?”溫瞳跟上顧靳澂的腳步,匆匆往外走。

顧靳澂頓了頓,轉頭賞了溫瞳一個不是那麽美好的笑:“看來是我低估你了,你也沒笨到令人發指。”

溫瞳扭曲著一張俏臉哆嗦著手忍住了拿鞭子抽他的衝動,默默承受了這少有的“讚美”。

前段時間,最火熱的事件,除了這本《江湖絕色錄》,就是丞相家最寶貝的小女兒失蹤這一新聞。白相可是出了名兒的寵女兒,這一下子就大發雷霆,問皇上借了好些人四下尋找。都小半月了,依舊沒有結果。

這就到了不得不派顧閻王做苦力的時候了。

吃飽喝足之後,連趕車都來了勁。溫瞳估摸著自己大概是個受虐體質,明明是被顧閻王帶著折磨拿她使喚,此刻看著周圍春暖花開的模樣,居然開心地想哼小曲兒。

暗自抽了抽嘴角,溫瞳覺得不能放任自己這麽胡思亂想,遂挺直了腰板,目不斜視的地趕路。

也不知是走了多遠,隻覺得周圍的樹木迅速掠過,看的溫瞳有些眼花,若不是她當年為了習得爹爹親傳的輕功,受過極速訓練,這會兒準暈過去不可。也真是佩服顧閻王,坐裏麵一聲不吭。

一向話嘮然而現今沒人說話的溫姑娘很無聊,趕車這種活兒實在太沒有考驗,遂靠著車轅數那匹渾身雪白得沒有一絲雜毛的馬兒的屁股上有多少根毛。

正數著,忽然一陣清冽冷香傳入鼻端,溫瞳輕輕嗅嗅,覺得這味道好生熟悉,又說不上來是哪兒的。

正疑惑間,就瞥見右手邊突然靠近的顧靳澂。

溫瞳一瞪眼,驚的差點兒翻身下車!

顧靳澂餘光看到溫瞳一點點的往左邊挪動,又好氣又好笑。

抓了她這麽多次,要辦了她他早動手了,哪兒還能讓她在這兒跟他蹦噠。

就在溫瞳繼續悄悄挪動的時候,顧大人終於開口。

“太悶了,出來吹吹風。”說著,用“就你這賊膽怎麽也好意思說自己是白衣神偷”的表情睨了溫瞳一眼。

溫瞳感受到了來自心黑的顧大人的嘲諷,眼觀鼻鼻觀心,具不理睬。

根據她的經驗累積,顧大人說什麽就是什麽,不能反抗不能有異議,你能聽懂最好,聽不懂也不要再問因為顧大人耐心有限,要讓顧大人感受到你們認識到自己路人甲乙丙的存在,否則,就隻能讓你知道知道顧大人的家傳八十八套刑法。

所以,此刻溫瞳盡量讓自己看似很鎮定的趕馬,將自己的氣場努力變成路人甲乙丙。

如果忽視她側臉的薄汗……

那麽一切就很完美了。

溫姑娘很糾結,打個比方,顧大人對於她來說,就像黑貓和小白鼠,這種搭配,這種獨處,讓她這隻小白鼠如何淡定!況且……大人……不是說好的透氣兒嗎,您已經坐了半個時辰了!

吹一會風那叫透氣兒,一直吹……那就不太好了。

比如趕車的自己,吹的臉上毛躁毛躁的。

顧靳澂鬆開握著的拳頭,看著溫瞳一副毛都要敕起來的狀態,終於讓溫瞳停下馬車。

這回溫瞳學乖了,率先跳下馬車,噌噌噌跑到河邊用清涼的湖水淨了臉,頓時覺得舒服多了,想到同她一般幸苦的馬兒,她又拘了一捧水給那馬兒喝,軟乎乎的舌頭舔得她手心癢癢的,溫大姑娘覺著還挺好玩兒。

顧靳澂臉色有點黑,看著他拎出來的小姑娘跑來跑去,關心完了自己還記得去關心頭畜生,然而……

顧大人一咬牙,堅決不拿自己和畜生做比較!

那邊感動的眼淚閃閃的忠心老馬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頂頭上司嫉恨了!

臉色同顧靳澂一般黑的四大巡捕及時地來救場,領頭的無言恭敬的俯身在顧靳澂耳邊說了幾句話,他們(無風,無綾,無塵,無言)四個人中隻有無言一人是女子,平時更為心細謹慎些,因此一般都是由無言傳達消息。

剛說完,就見顧靳澂的眉頭微微擰起,思索片刻,便沉聲吩咐他們四個抄近路先行。

溫瞳離得並不遠,見顧靳澂沒有要她回避的意思,也不多此一舉,隻安靜的在一旁順著白馬的鬃毛。

不過她感官靈敏,聽見了顧靳澂的命令,他這是要同那四個分開嘍?

隻剩他一個的話……她逃跑的幾率應該很大吧?雖然自己硬功夫不行,但輕功絕對是數一數二的,不信顧靳澂一個人當真能追到她。

況且……自己似乎還從未見過他動手呢,說不定……他就是大腦發達,四肢簡單?

正打著小算盤的溫瞳沒注意自己已經默默的拔了白馬好幾撮兒毛了……

顧靳澂自然是將她的表現盡收眼底,就她那些小九九,他還不放在心上。

末了,他忽然注意到無言腰間別的一個物件,叫住了正要出發的無言,在無言一臉即使拚命的掩飾還是露出了被雷劈的表情中,穩穩地將東西拿在手裏。

溫瞳見他們四個走了,這才慢悠悠踱到顧靳澂身邊。

由於方才做足了思想工作,認為自己是一定可以逃掉的,眼下在溫姑娘眼裏就要做獨行俠的顧靳澂顧大人就顯得有些可憐了。

於是覺得自己是個好姑娘的溫瞳,說出了自己的小情報:“那個,顧大人,其實我和墨遷算是認識的,東方嵐我也有過接觸的,他不像是那種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就做這種糊塗事的人,而且墨遷對東方嵐忠心的不得了,他怎麽會做和東方嵐生嫌隙的事呢!”

頓了頓,溫姑娘一本正經地靠過來,發現顧靳澂神色驀地亮了亮,看起來心情不錯的樣子,驕傲的揚了揚頭,擺足了款兒才接著說:“且最近傳言東方嵐一直在閉關,到時那個副宮主,一直對東方嵐頗有微辭,說不定這事兒是他挑起來的,就是為了把東方嵐推下水!自己取而代之!”

說完,衝著顧靳澂揚了揚下吧,笑的齜牙咧嘴。

顧靳澂斂目一笑,上上下下將溫瞳瞧了一遍,放佛重新認識她一般,開口卻是:“你能想到這裏我很欣慰,所以,我剛剛拍他們四個就是去調查陌上宮的內部。”

溫瞳驕傲的笑容一下子就龜裂了,好嘛,顧靳澂這麽狡猾,就算他一個人,也隻有欺負別人的份兒!她還是早點溜走好了。

於是內心有著小九九的溫姑娘正準備開口表達一下自己的不辭辛苦要早點出發,以便溜走的心,卻發現對麵的顧靳澂伸手過來。

攤開的手掌裏是一塊簇新的白色方巾。

想著快點走的溫瞳沒有一絲怨言,樂嗬嗬的拿了方巾就走,想著這是最後一次伺候顧閻王了,就算了吧。

顧大人剛剛還要上揚的嘴角啪嗒一下就落了下來,一向清冷的嗓音帶了點咬牙切齒:“你幹什麽去!”

溫瞳疑惑的回頭,瞅了瞅那塊方巾,有點莫名其妙地道:“不是大人你給我的嗎,意思不是讓我沾濕了給你淨臉嗎?”

顧靳澂眯著一雙狹長的鳳眸,黑壓壓的眼睛緊緊盯著溫瞳,一字一頓道:“你想讓全天下都知道白衣神偷跟著我嗎?”

溫瞳嘀咕一聲“不是你非要押著我嘛,既然嫌棄幹嘛還這樣”,努著嘴把方巾戴在臉上,心裏直嘈得慌,更加堅定了不管顧靳澂會不會再記一次仇也要逃跑的想法。

然而她雄赳赳氣昂昂的腳步剛踏上馬車踏板,就被顧靳澂一盆冷水無情撲滅。

“不過我也不介意讓婁尚書和陳侍郎知道,白衣神偷,就在我手邊。”頓了一下,放佛想起了什麽,又道:“更不介意天下人都知道,百墨書生的《江湖絕色錄》是同誰串聯一氣的,那個賭局,又是誰……”

“啊!大人!外麵風大您還是快些進車裏來吧,這被吹壞了可怎生是好!”溫瞳啪一腳踩在踏板上,回頭堆起了一個無比狗腿的笑容。

吹壞你妹呦!溫姑娘笑的渾身肉疼,顫抖不已!顧大人果然專注心黑記仇二十年!竟然捏住她的小辮子!

不過,這七寸掐得也忒準了吧。

溫瞳一邊肉疼一邊腹誹,他怎麽知道她剛偷了婁尚書和陳侍郎的罪證,又是如何知道她們與百墨聯手坑錢的……

嘖嘖,這人太可怕。果然啊,珍愛生命,遠離顧大人!

顧靳澂滿意地上了車,還掀起了簾子用溫柔的目光“關切”了一下溫姑娘。

“如此,你還要逃跑嗎?”

溫瞳立刻舉起爪子,鄭重其事:“大人這是說的什麽話!我怎麽會逃跑呢!前路艱險,我自是不放心大人孤身前行的,自當留下保護大人安全!”

顧靳澂更加滿意了,一貫清冷嚴肅的眸子裏滿滿都是欣慰:“有如此保證,我自是安心的,不然,若日後我出了勞什子危險,可得怪瞳瞳了。”

溫瞳抓著鞭子恨不能抽死人前嚴肅冷靜人後心黑記仇坑死人不長命的顧靳澂,卻被那聲瞳瞳驚得渾身亂抖。

這可不得了了,經驗顯示,顧大人笑的越溫和,越!危!險!

溫姑娘顫抖著趕起了馬車,想著自己黑暗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