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人偶娶親
當程岩踏進宅院後,原本空寂的院落裏,瞬間熱鬧了起來。
嘈雜的聲音縈繞在他的耳畔,一瞬間竟然讓人有幾分恍若隔世之感。
像有一道看不見的屏障將內外分隔,麵前是熱鬧,背後是荒涼。
隻是這府內的紅燈籠更多了,多得有些讓人心煩。
中式美學講究留白的藝術,凡事不可太滿,建築裝飾亦是如此。
可麵前的紅燈籠挨挨擠擠地掛在一塊,映照出來的光線將整個院子染上了血色。
要說是婚禮,還不如說是血宴來得更貼切些。
——“震撼我了……這是沉浸式劇本殺嘛?這氛圍感簡直了,地址在哪裏?我下次也想去玩。”
——“這究竟是在哪個影視城拍的啊,我就在C城,我們這最大的影視城好像沒這個點啊?”
——“樓上的,有沒有一種可能,主播沒在拍戲,也不是在劇本殺,他是真的遇鬼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如果不是虛假創作,平台怎麽可能還不把他的直播間給封了?”
——“額,這直播間都退不出去了,還不夠邪門嗎?”
——“都別吵了,有東西入鏡了!”
程岩進入宅院後並沒有引起什麽人的注意,府裏的下人匆匆忙忙地走來走去,都在忙著自己手頭上的事。
方才給他引路的丫鬟也早就不見了蹤影,一時間他不知道該往哪裏去才好。
【計時開始!】
收到係統提示音後,程岩看了一眼時間,正好午夜十二點。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他都要留在這個宅院內。
如果中途離開,就會被視為任務失敗。
就在這時,一個身穿喜服的俊美男子朝著這處走了過來。
昏暗的光線勾勒出一張人臉的輪廓,隨著他的靠近,麵容也愈發清晰了起來。
程岩身形僵硬,不知是該退還是該進。
“你來了。”
那男子聲音溫潤,笑容和煦,熟稔的語氣,仿佛已經與程岩相識已久。
程岩心中納悶,自己分明從未見過他。
“你認得我?”
那男子沒有絲毫的遲疑,笑著點了點頭。
“我當然認識你,你可是我的好友啊。”
“從前我們還一起讀書寫字,同窗之誼,怎麽可能會忘記呢?”
程岩心中腹誹,認識個鬼,他上的是九年義務,三年高考。
怎麽可能和這個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古人有同窗之誼,張口就是胡謅。
心裏雖是這麽想,但程岩的麵上還是掛著客氣的笑容,繼而簡單地寒暄道。
“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我在這裏道一聲恭喜了。”
“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程岩在心裏默默祈禱著,希望可以把人給支走。
隻可惜,事與願違。
“嗬,那怎麽能行呢……”
不知從何處傳來了詭異的搖鈴聲,忽遠忽近,叫人聽得不真切。
程岩感覺自己的手腳仿佛被拴上了沉重的鎖鏈,將他不斷向下拉拽。
就連眼皮也開始變得沉重了起來,視線之內是迷蒙的黑霧,叫人無法辨認方向。
木材的香味混雜著顏料的粘膩,將程岩緊緊地包裹住。
快要出竅的靈魂和被禁錮住的肉體,矛盾的雙重奏叫程岩很是不好受。
就像缺了水的魚,努力地想要張開嘴巴呼吸。
“好友千裏迢迢來參加我的婚禮,作為主人家,怎麽能怠慢呢?”
“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了,還請兄台先到一旁落座。”
“等儀式過後,我再與你慢慢敘舊……”
程岩心裏十句有八句是不能打出來的髒話,誰要和你敘舊啊!快放開老子!
雖然不清楚這人使了什麽鬼法子,可程岩的確失去了自己身體的控製權。
隻能和個提線木偶一樣,任人牽製。
那人叫他往東他就要往東,叫他往西他就要往西。
——“主播怎麽不說話了?而且還這麽聽話地跟對方走,不會被奪舍了吧?”
——“對麵沒有發現主播的手機還在直播嗎?是他故意不去管,還是真的看不見啊?”
——“感覺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有自己的劇本,壓根不管別人的想法欸。”
——“雖然長得帥,但是笑起來有些變態,大家認準這個麵相,生活中遠離,大概率是偏執狂。老陳看相,十拿九穩,有意者私聊。”
——“有沒有搞錯啊?這種直播間都有人打廣告?”
落了座以後,程岩的手腳都像是被定住了一樣,完全不能活動,隻有一雙眼睛還能夠看清周圍的一切。
隨著下人們的布置,婚禮現場也越來越像樣。
皎潔的月光穿透了稀薄的雲層,將整座宅院都鍍上了一層銀光。
像是在等待什麽時機似的,月光現,奏樂起。
早就準備好的樂隊,奏響了樂曲。
隻不過,這本該歡快、喜慶的曲調卻被演奏得刺耳、瘮人。
雖然嘴巴上說不了話,但程岩心裏的吐槽卻沒有停過。
這樂隊該不會是從小日本那邊進修來的吧,怎麽一股子陰間的味道。
誰好人家化這樣奇怪的妝啊,刮膩子的大白麵,雞屁股的大腮紅。
原本恐怖的氛圍,硬是被整出了幾分滑稽。
不隻是程岩,直播間裏的人也在吐槽。
——“誰來救一救我的耳朵,是不是樂器有問題,和老頭咯痰一樣,斷斷續續的,不能吹就換人!”
——“機智如我,早已經將手機調成了靜音。”
——“有沒有搞錯啊,我已經被醞釀起來的情緒,全被這幾個半吊子給毀了。”
——“新娘呢?吹拉彈唱半天了,新娘也應該要出場了吧?”
終於,在所有人的期待下,一頂花轎穩穩地落在了宅院的門前。
隻不過這轎子的四周並沒有抬轎的轎夫,是一台漂移在半空的懸空之轎。
這花轎不僅簡陋,還十分的破舊,可以說是和這金碧輝煌的宅院格格不入。
轎頂的紅綢緞還抽了絲,纖長的細絲被微風托起,在空中遊**出流水般的弧度。
原本跟在程岩身後的那一對紙紮人,現在一左一右地站立在門邊,像兩個乖巧的引路花童。
馱著背的喜婆,緩緩走出,在轎門前輕敲了三下。
程岩努力地轉動著身子,想要將門外的景象看得更真切些。
“吉時到,落花轎。”
話音落,一雙紅繡鞋穩穩落了地,新娘從花轎中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