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假舊聞

(1)

江美茵在進行例行匯報。

說完了這半個月的收益情況後,要說兩句林雋或者其他員工有沒有異常情況,通常她是說“沒什麽異常,隨機看監控沒有看到問題。”但這次她加了一句,“哦,小姑娘焦慮症發作了。”

“嗯?你看見了?”佘銘華有點奇怪,她也沒做什麽,同樣奇怪江美茵會匯報這個。

“看見了。大概發作了六七分鍾。”

“我什麽也沒做。”佘銘華撇清自己的問題。“你覺得……是不是演的?”

“我覺得不像。她在這之前見到了個人,可能是這個原因。”

“誰?”

“不知道,不認識。”

林雋不解釋的話,江美茵也不會主動獲得具體的說明。佘銘華想了想,大概是那個偵探吧,付連歧明確說過不喜歡那個人。

也不是不能理解。

“再說吧。當時林雋在呀,對吧?我說發作的時候。”

“開始不在。後來緩和了他進來了,抱了一會兒,她恢複正常。”

“哦……還算有點用。”

江美茵沒聽懂佘銘華這句話什麽意思。

“行了,我知道了。”佘銘華結束了這次匯報。

林雋戴上墨鏡,拉上了風衣拉鏈,幾乎遮到鼻尖,也沒有吹平時最常吹出的發型,來到了商住兩用樓。這幢樓裏沒有具體的分類,商鋪各種各樣。

尉遲獎的私人調查工作室就在這裏,表麵上這是個置換或售賣舊書的小店,舊書的種類和數量都很少,再裏麵的房間就是用來談話的。

尉遲獎無聊地站在天井邊,預計這個打扮的人是屬於他的生意。這人快到這層樓的時候,尉遲獎躲進了大門內。

門鈴響起,尉遲獎打開了門,正是這個人。

“你好,聽說……這裏可以做私人調查的業務。”林雋壓低聲音說。

“啊,你好,請進。”尉遲獎讓他進了舊書鋪的位置。

尉遲獎一般情況下,為了測試對方是不是真的要做相關的生意,都是先在舊書鋪這裏試一試。

尉遲獎虛掩著門,“那,請問,是想具體做什麽呢?”他一邊說一邊倒水。

林雋改變了剛才畏畏縮縮的身形,站直,拿下墨鏡,拉下拉鏈。

“你啊!”尉遲獎倒完水之後看到他的臉嚇了一跳。

“是啊,我啊。”林雋理所當然地樣子說。

尉遲獎已經不想問他怎麽找到這裏的了。“林老板,有何貴幹?”

“查個人。”

“不查。”尉遲獎立即拒絕了。

“二十萬!”

“二十萬?”尉遲獎瞬間心動了。

林雋點了點頭。

“查誰?”尉遲獎決定先試探性地問問。

畢竟這個報價,有種勉強可以一試的感覺。

“就我樓上咖啡館的一個,搞計算機的。看看他有沒有什麽奇怪的行為。”

“搞計算機的我調查什麽?我又不會。”尉遲獎擺擺手,這個錢他沒本事賺。

“隻是一些日常行為。主要是他的行動軌跡,會見什麽人,有什麽愛好,在那幢樓裏會找誰,會不會單獨找喻漣靜之類的。”

“多少時間?”

“半個月左右。我明天走,到下次來。”林雋說得快速又坦然。

“半個月,二十萬?那是不是我注意到了這個人的秘密就會被打成篩子?”

“照理不會。”

“富二代就是這樣花錢的嗎?”尉遲獎之前的工作見過不少公子哥一擲千金,但他印象中林雋自己的收入還沒到這種水平。

他嘻嘻一笑,“二十萬韓元。”

尉遲獎腦中反應了一下匯率,“滾滾滾……”他擺擺手就要讓林雋出門。

“不行誒。我已經說服那個搞計算機的查你了。”

尉遲獎瞪大眼睛看眼前這個嬉笑著說出這句話的人。“讓搞計算機的查我……你違法了你知道不?”

“哦,你不違法……嗬,我還沒說讓他查你什麽呢。隻要你做的不違法,他就一樣。還是……你就算違法了,你也不怕?”

尉遲獎稍稍回避了一下。

林雋曾經懷疑這個人與警方有關,不然為什麽對顧衎的案子那麽關心,他得不到足夠信息的話,怎麽調查。

“行了,你不用回答了。二十萬仍然是有效的,不過是日元。”他從衣服裏掏了幾張一萬日元紙幣,“這是定金,你收不收?”

“拿走,不收。”

換算成一萬左右人民幣,還不足以讓他去冒險,他拒絕地毫不猶豫。

“別後悔啊,這是翻盤的機會。”林雋確認他的堅定程度之後,嗤笑一聲,轉身離開。

當晚,禾餘的公寓。

林雋當著付連歧的麵給佘銘華打電話。

“現在水攪渾了。尉遲獎那邊應該沒有別人在裏麵。他查不查聞昭不一定,他想做什麽我也不確定……嗯,先這樣。”

他掛了之後,轉身看向坐在沙發上的付連歧,她沒有表情。

“雖然這樣做是惡心了尉遲獎,但是後果怎樣不好控製。”他不是完全讚同這個做法的。

“隨便吧。”付連歧不帶希望地回複。

一開始,商議到這個階段的時候沒有這個具體的操作。那個時候定的大方向,是塞一個“舊聞”上網,一個主角不指名道姓,其實正是覃山海的故事。一切前提是有水平的人做的,不能被追到的。那個時候隻能假設聞昭同意幫忙,並且他的水平到達了這個要求。

尉遲獎明知道林雋是故意在他這裏埋了根刺,而且他也知道自己和警方有聯係,但這根刺要不要拔,怎麽拔,他一時沒有想好。最近發生的事情,他也沒有對小羅說,最主要的原因是沒有證據。

先去咖啡館看看,找到這個人嗎?

思考輾轉了兩天,他決定還是再去一下那個咖啡館。但是到了咖啡館,也不知道哪個是搞計算機的。

沒人把計算機端出來放桌子上敲代碼,所以直接看是不行的。他換一杯飲料的時候,問了吧台的人,這個軌道係統的程序是自主設計的還是另外買的。

“啊,軌道和係統是一體的喲,是我們動了老本買下來的,特別安全。”給咖啡的人笑盈盈地說。

“啊,哦。”尉遲獎點點頭,繼續問:“那你們這個更新的菜單推薦,是不是也有做市場數據的?”

給咖啡的人的表情似乎是把他當成同行了,表情僵硬。

“啊,我不是想學這個,我的意思是……我隻是最近對餐飲行業智能係統的應用在收集數據,最近想寫篇論文出來……”他說著說著發現,這個人眼神朝向了他身後的員工門那邊。由於員工門與進衛生間的走道不遠,尉遲獎剛才還以為這個人是從衛生間出來的。

“嗯?幹嘛?”這個人問。

“呃……”還在吧台的小哥欲言又止。

這人走近,麵對尉遲獎,“大叔,你有啥事?”

“我就是想問一下餐飲行業智能係統的應用率之類的……好寫論文。”

“誒,真的嗎?”這人眼睛都亮了,“那你的論文打算發在哪裏啊?”他引導尉遲獎往了角落的位置去。

“聞總監啊……”吧台小哥出聲叫他。

“哎我知道,不會啥都說的。”這人擺擺手。

工作日客人不多,尉遲獎坐下之後,他壓低了聲音問:“那位林老板,有沒有威脅你?”

這人明顯愣了一愣。”

“幹嘛?你什麽意思?”

“我是做這個的。”尉遲獎推出了一張名片,雖然這個年代用名片的不多了,但他還是覺得用這種方式介紹自己比較方便。

一麵是舊書店的介紹,另一麵有熱消筆寫的做私人調查的內容。

“這些服務你看過知道一下就行,真的要找我,看這麵的地址和電話就可以了。”他將名片再翻過來。

聞昭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啊,我知道了。”他“友善”地笑笑。

尉遲獎對他的反應感到奇怪,甚至不妙。“那,你能不能回答一下我剛才的問題?林老板有沒有威脅你?”

聞昭“哦哈哈”笑了一下,“哎大叔,勸你不要多管閑事啦,林老板沒事來威脅我幹什麽呢?”

“那他有沒有讓你查我?”尉遲獎說出來之後,發現自己太急了。

聞昭眨巴幾下眼睛,“你在說什麽啊?犯罪的好不啦。”

眼前這人的表現非常自然,尉遲獎覺得不像表演。

如果真是這樣,那最好。

“那不好意思,打擾你了。”尉遲獎準備要走。

“誒,你還沒說你論文要發哪裏呢?”聞昭倒問他。

尉遲獎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他是真的這麽單純嗎?看起來年紀並不小。

“我……寫論文隻是個幌子。”他如實回答。

“切,沒勁。我還以為這樣咖啡店能火一點呢。”聞昭說完,嫌棄地起身走了。

尉遲獎感覺再追問並不會有什麽好結果,帶著不完全確定回去了。

聞昭到天台上給林雋打了電話。

“林老板,為啥有人今天突然問我,我有沒有被你威脅?你這是要做啥?”

“沒想好。”林雋說得有些冷淡。

“林老板,你怎麽還藏著掖著呀,拿我當外人啊?”聞昭有些埋怨。

“難道你當自己是內人?”

“啊不是。我的意思是說,有什麽要我做的,直接跟我說就好了嘛。”

電話那頭的林雋不太相信地笑著。“做完了反手一個泄露,然後我該怎麽做?”

“哪能啊……我這知道你們倆關係好著呢之後都沒做啥……”

“嗯……我現在是真的沒想好,等想出來再說吧。”

聞昭不太情願地讓林雋結束了這個電話。他一直很好奇林雋他們要做什麽,之前的相親絕對不是什麽他們“正經”想做的。

也算是給自己找個理由施展拳腳。

其實他數次想進入林雋的電腦看看,不過他新升級的係統很難進,試了三回都沒成功,可能再試兩次可以攻破,但是說不定以他的謹慎,要求對方安裝的係統裏增加有人攻到了某個陷進裏,就會主動報警之類的,他想了想沒再敢操作第四次。

雖然知道很勉強,但他很想有人讓他做些什麽,他要這些“理所當然”。

林雋隔了半個月再過來。

“老板啊,你們搞點活動吧,咖啡廳人太少啦。”聞昭故意跟著林雋進辦公室,試圖就賴在裏麵。

“我搞不搞活動跟你有關係嗎?”林雋沒正眼看他。

“有啊!”聞昭劃拉兩下自己的手機給他看,裏麵是個顯示相關性的圖標,“你看,我們每天的客流相關性分析,我都做進去了,天氣,周幾,國假,宣傳策略,還有就是你們的活動,你們做活動的時候我客流就多誒!”

“你把這種內部分析給我看不合適吧。而且我們也算過,折扣頻率和力度,再考慮兼職變動,這些已經定下來的策略我為什麽要因為你們改變呢?”

聞昭坐回沙發閉嘴。

“你又不管賬,來我這裏說什麽收入的事情呢?”林雋繼續說。

“老板啊,你知道我在說什麽的……嫂子還特地問過我能做到什麽地步,現在又有人說讓我調查他……所以到底有沒有這回事啊?我憋到麵對麵說,就是要保證沒別人聽到嘛。”聞昭說得委委屈屈。

這個人年紀實際上比林雋還大一歲,但是因為略肉一點的臉再加此刻的表情,倒像個要表揚的孩子。

“說了沒想好,就是現在沒什麽跟你有關的事情,聽不懂啊?”林雋用著相對溫和的語氣說著趕人的話。

“好吧……”聞昭的視線遊移,最終定焦在林雋電腦桌最靠外的角上放的幾本書的其中一本書上。

因為居然是本故事匯。

整個辦公室裏他能一眼看清書名的,基本上是一些懸疑推理類小說、聲名在外的劇本、法律類書籍,他記憶中應該還有一些行業標準的相關的內容,可能放在最邊上。

直接出現“故事匯”這個的詞的他是從來沒見過,也覺得格格不入。

“老板這你定的嗎?”聞昭拿起這本故事匯。

林雋瞥了眼,“不是。”過了一會兒,“不過這個我看過了,有些東西很適合用來做填充,湊時長。”

“真的?”聞昭有了一點興趣。

“但我不知道這書是誰的。”林雋補了一句。

聞昭有點想把書放回去。

“應該是放了很多天了。”林雋又說。

聞昭拿著書到沙發上翻了一下,看起來比較像是網上搜集出來的八卦集,時間都比較古老,幾年前十幾年前的那種。本著補上以前讀書時知道不了多少的八卦,他此刻正看的津津有味。

“要看你拿走吧。”林雋說。

聞昭見林雋看起來絲毫沒有要跟他探討的意思,就把這本故事匯帶走了。

故事集已取

林雋發這個信息給佘銘華。

過了半個多小時,佘銘華回過來信息:很好,之後情況再看。

四人商議的當晚。

“讓他對外界自主發出這個故事的前提是,腦子裏植入了這個故事。”佘銘華說。

“嗯,怎麽做呢?”林攜似乎不相信她說的能做到。

“說給他聽,不就行了麽。”佘銘華慢吞吞喝了口水。

“說?跟在耳朵邊上說?得說幾遍才能記住啊?總得是說上幾次才能有用吧?”這還是林攜說的。

“嗯,不可能一次就記住的。怎麽達到需求,這個任務交給你了。”佘銘華輕飄飄衝著林攜說。

“咦——”林攜向後躲了躲。

“廣播之類的……偶然聽到的,或者是偷聽來的八卦。”林雋若有所思的樣子。但他也知道這個操作有點麻煩。

“或者看字也可以,紙質的。看完之後回收,很大概率不留下痕跡。”這是付連歧的提議。

“紙質的,確實這提議好像不錯。”林攜趁機“表揚”了一下。

林雋瞥了他一眼。

“小說嗎?”佘銘華問付連歧的意思。

“我不知道他會看什麽小說。但既然要給覃山海做的是個以前的故事,那就故事集比較好。能暗示出一篇最特殊的。”付連歧提議。

佘銘華點點頭。

“我覺得行。”林攜又開口。

“反正不用你想你都行。”林雋小聲地說。

“故事集……我去找一本。”佘銘華起身,往書房走去。過了幾分鍾,她取出了一本好幾年前的故事匯。

“這種嗎?”佘銘華問。

“嗯……差不多吧。”付連歧一開始不是指這種報刊亭讀物,指的是短篇小說集,一些小說家的短篇小說被搜羅後做成的,放在書店裏賣的那種。

但現在已經不常見的報刊亭讀物,反倒是能引起注意。

“這老古董啊!”林攜小小地驚呼一句。

“這算老古董你算什麽?”佘銘華有些嫌他煩了。

林攜緊緊閉上了嘴。

“這個……不知道能不能做本假的。”付連歧說。

紙張和裝訂畢竟有點難做。

“差不多的就行了。這個隻要他拿過去了,幾小時內沒有覺得這個東西是本假的,看了就行。質量就和比較好的盜版對齊。”林雋摸了摸這本半年刊的故事匯。

付連歧對他的這個說法略微驚訝了幾秒,後來再想,也不奇怪。

“紙張,排版,切紙機,膠,你都能搞定,對吧?”佘銘華再確認一次。

“可以。就是除了主要故事,其他到的故事還是幫忙找一下。”林雋後半句是看著林攜說的。

“嗯,你的任務了。”佘銘華也這樣說。

“好吧。”林攜不得已答應下來。

那接下來的問題就是,這個故事在書中的位置和占比。

連載的故事不完整,沒太大用處。前麵的超短篇沒什麽用,封麵前兩頁和廣告頁是彩印的,紙張也不一樣,廣告不夠印滿兩張紙的時候,另一麵的故事就直接印在了彩印紙上,標題也成了彩色的。暫定讓聞昭想好好看的故事就在廣告之後,印在彩印紙上。那篇連載,也就是“選取”結尾部分,沒什麽實際內容,讓他對前麵的故事沒有想看的欲望。

關於其他的故事,則要有是“太假”、“無語”、“太常見”等等要求。隻剩這篇篇幅較大,翻到的,能讓聞昭有津津有味看下去的欲望。

這次林雋倒其實沒想到聞昭很主動就把這個拿走了,本來他還想再暗示一些什麽的。或許是聞昭察覺到了這個故事匯的存在有點異常,真的想要發現些什麽。

在林雋又不在的十天時間,聞昭大概翻了翻故事匯,覺得裏麵的故事都有點無聊,看得並不仔細。不過這些天倒是聽到了有什麽細思極恐小故事比賽,這有些意思。

主要是“我本來這麽多年一直以為是這樣,結果突然發現並不是,其實是那樣……”之類的,獎項居然有“最離大譜獎”、“最有共鳴獎”、“最小事件獎”和“最佳幻術獎”,每個獎項還分一二三等,象征性給一百到三百的獎勵。

許多參加的人對錢沒有興趣,更多的是覺得好玩,還能對與編故事的人來說混眼熟。

既然有“這麽多年一直......”這個說法,他又看了看手頭的這本故事匯。封麵標的它是11年前,裏麵的廣告也很有年代感,嗯,繼續看看吧。

有一篇故事倒是很快看完了,感覺水準與前麵的小短篇不一樣。後來他又看到了連載的部分,可惜故事是就快結束了,不然這個寫作方式他也很喜歡。心癢癢後網上他找到了疑似原作,內容有點不一樣,一篇不錯的古墓探秘的小說。

聞昭知道自己沒什麽編故事的天賦,向來是不參加這種活動的。

直到有天付連歧在咖啡館天台坐了大半天。

她似乎在這裏整理數據寫論文,聞昭不理解她為什麽不在學校裏做,非要在這裏做這個,而且是林雋不在的日子。

她終於歇下來刷手機了,聞昭才上去打招呼。

“嫂子今天怎麽有空來啦?”聞昭笑嘻嘻地湊上去。

“你叫我嫂子我慎得慌,他好像比你小吧?學校圖書館裏我常坐的那個位置旁邊玻璃爆了,天又不熱不知道怎麽會的,就想幹脆換個環境。”付連歧回答。

“哦……這樣。”

又聽到了有人在談論那個活動。談論的兩人最近有兩天都在固定時間過來喝咖啡,好像是這個時間領導不在,能偷偷溜出來。

兩人相互參考著故事,目標是起碼入圍一個。

“這個好像有點意思。”付連歧豎起耳朵聽了一會兒,對聞昭小聲地說。

“我也覺得有點意思,就是我不會編。什麽最具共鳴之類的,我網上已經看到很多類似的投稿了,這就不考慮了。”

“嗯呢。”她又發了會兒呆。

過了一小會兒,那兩人看過時間,急匆匆走了。

聞昭見她的注意力有些分散,突然想起來現在大概能向她獲取些信息。“哎,哎,老板娘,問你個事啊……”

“我突然有個想法。”付連歧沒理會他剛才說的那句,“如果一個故事以前就有,裏麵有一兩點說明,我不是說主體,到了現在已經完全變樣了,很正常吧?”

“啊,嗯……”聞昭有些敷衍地應和她。

“其實這個故事,其他人都沒見過,就你知道,不就獨一無二了嘛?”付連歧繼續頗有興致地說。

“但這……不就成了我一人自說自話了嗎?有什麽意思?”

付連歧想了會兒,時間有些長,聞昭都以為這個話題要結束了。

她拿起手機又放下,“嗯,如果別人能查這個故事就行了,查到它就算有理有據了。”

“確實哦……”聞昭有點心動了。“不過我實在是不會編故事,你也一起唄?”

“我哪有空?我平時加緊做實驗才能騰出時間陪他,可沒空編故事。你找點奇聞異誌提取一下呢?”

“套路就沒意思了……大家都眼熟嘛。”

聞昭說完,突然覺得那個故事可以去查一查,其他地方有沒有出現過。

他一拍大腿,“我有想法了。”

“什麽?”

“我前兩天一本老雜誌上看到個故事,但這個雜誌很老,我覺得保存的人不多,但有人有印象……我稍微改改,發出去……這行吧?”

付連歧從他的眼神中想要分辨聞昭對他們計劃有多少感知。

“行啊,反正又不是我發。就是你,發的時候多轉幾個彎,別被什麽心存懷疑的大神查到了。”付連歧“好心”提醒。

“行嘞!”聞昭興致盎然地去了四樓。

他在四樓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一會兒,想來想去沒憋住,給林雋打去了電話,先是打開了窗,但覺得不夠,還是下樓去了外麵。

電話接通了,林雋那邊冷淡地“喂”了一聲。

“啊林老板,你現在方便說話嗎?”

電話那頭輕輕歎了個氣,隨後是走動的聲音。

“行了,說吧。”

聞昭這時有一點緊張。“呃,那個,我好像終於知道你們要我做什麽了。”

“什麽意思?”

“就是參加那個小比賽,把故事匯的故事發出去唄。那本故事匯,是假的吧?”聞昭後半句壓低了聲音問。

“我沒檢查過。反正裏麵的故事我也不會照搬的。”

“你先讓我發現這本故事匯,小嫂子打配合,讓我把故事和這個小比賽聯係起來……”

“她說什麽又不代表我的意思。”林雋仍然冷淡。

“哦,好吧。那我就不發了。”聞昭不太相信他的態度。

“隨便你啊。”林雋稍稍有些不耐煩。

“哦,那好吧。”

“我手頭還有事情,沒別的就不說了。”

“沒,沒了。”聞昭覺得自己有點幽怨,這不合適。

林雋掛了電話。

聞昭雖然想著那就不發這個故事了,但改造故事的興致卻沒有停下來。

人物名字、地點名稱、發生時間,都變一下,但變得不多。然而至於故事的主要內容,改動都容易顯得不合理,所以他變更少了。

故事精簡後又添加了點沒用的東西之後,他花了一天的時間確定了可以讓他隨便更改發貼時間的論壇。一個還算活著但是很久沒有更新,很容易就被攻破那種。

他忍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把改好的文章發了上去。

發帖時間改為8年前。又過了三天時間,論壇確實沒有做維護,發帖時間按照設置沒有變化。

距離這個小比賽結束的時間已經隻剩十天,他想了想,還是把他預定要發的內容發了過去。

小比賽的那個前兩天沒有評論,到了第四天有了第一條評論,不痛不癢的。第五天,他偽裝時間的那篇被評論了一條“前來考古”。

之後兩篇的評論量總共就增加了個位數。到了第七天出現了意想不到的評論。

“有點眼熟,前去考古。”他參加小比賽的那個故事下的評論。

“這個好像在說盛洲的某個老板的故事,我以前在哪裏聽過。”這是用戶名很接近的人在偽裝時間的那篇的評論。

這個IP地址是國外的。

然後出現了其他國外的IP地址的賬號附和著,並且還越來越具體,越來越與現實有關聯,糾正了不是“盛洲”而是“晟洲”。後來國內的IP地址的也加入,討論著一些不知真假的“現實”。

晟洲酒店他搜了一下,現在已經是好大一個集團的前身了。

這下事情搞大了。這麽一個集團他絲毫沒有招惹的意圖,怎麽搞得好像接下來就要被那邊的人順著網線查過來了呢?

雖然幸好……自己在網絡上躲起來的本是還不錯,希望沒有更厲害的人,找到他實際所在的地方。

基本看出來這些人說的是什麽之後,他立即撤回了文章,兩篇都撤了。

他給林雋打去了電話。“林老板啊,要坑人還是你會坑。”聞昭一上來就質問他。

林雋沒有像他想象中地不承認,而是說了“明天下午四點,到我辦公室來。”這樣一句話。

時間到了,聞昭敲了林雋辦公室的門。給他開門的是付連歧。

關上門後,聞昭就站著,居高臨下地看向坐著的他們兩個。

“果然是你們共同的計劃。我就一純純工具人。”聞昭不愉快地說。

他們兩人並沒開口,付連歧點點頭。

“林老板啊,這種事情發生前,能不能給點預告啊!你就仗著我這種人容易憋不住,就覺得我適合做這事,對吧?”

“我不否認。”林雋開口。

“那,那我要是自我保護做得不夠,不就給自己找大麻煩了嗎?”

“雖然聽起來像借口……但我們都相信可以把自己藏起來。”林雋回答。

“嘁……”聞昭翻了個白眼。“那個故事呢?真的還假的?”

“假的。”林雋回答。

“假……假的……”聞昭氣的說不出話。他努力冷靜了一會兒,“那實際是有故事還是沒有呢?”

“有的。”付連歧回答。

“什麽樣的?”

“你真想聽?”林雋試探地問他。

“不,不想。”聞昭用理智壓住自己強烈的好奇心。“你們千萬別說。”

付連歧又點了點頭。

聞昭在想自己是走還是不走,腦袋有輕微地反複搖動。

“要不你坐下吧。”付連歧提議。

聞昭猶豫了一會兒,氣鼓鼓地坐在沙發上。他當即意識到一個問題,這個沙發就是留給他坐的,她坐在沙發邊的椅子上,林雋是在辦公桌後麵。

“我就,我就問一個問題。”聞昭伸出食指比劃著,“那麽,真實的故事,跟這個假故事比,程度怎麽樣?我是說,事件惡劣的程度。”

“有過之而無不及。”付連歧平靜地回答他。

聞昭的五官皺了又皺,“那……跟你倆有關係嗎?”

兩人都沒回答。

“什麽情況啊?”聞昭心急地問。

這時付連歧露出了一絲微笑。“一個問題。剛說的。”

“啊——怎麽有你們這種人的啊!”聞昭叫出聲來。

林雋嫌棄地“嘖”了一聲。“小點聲。”

“行,不說就不說,我憋回去就行了。”聞昭站起來打算走了。不過這隻是打算,他還等著兩個人挽留他。

“既然你不想加入,就不要知道那麽多。”付連歧帶著憐憫的語氣。

為什麽是這種語氣?聞昭聽著心裏不爽。

“你幾歲啊這種眼神看我。”他小聲吐槽。

“以後可以聽覃山海親自告訴你。”林雋這時有些突兀地說。

聞昭反應了一會兒。“什麽意思?麵對麵?”

“你知道有不用麵對麵的方法的。我是說,我們做不到,你能做到的那種。”林雋繼續用剛才地語氣說。

聞昭癱進了沙發裏,他此刻後悔剛才沒有及時出這個房間。“救命。”他發出頹喪地求救。

“當然,這完全取決於你的想法,你可以退出。”林雋恢複到原先和平地語氣。

“我知道了。”聞昭決定思考一段時間。大概過了五分鍾,“反正現在也想不好,我走了。”

聞昭站起來的那一刻,她突然說:“聞昭,我原來的名字叫付連歧。”

這沒有商量過,林雋也非常震驚,“你……”

聞昭發現了林雋的震驚。“我知道這個對我有什麽好處?哦——我知道了,你要利用我的良心綁架我。”

“單人旁加一個寸的付。”她繼續說。

“我知道了。”聞昭不太滿意地說完,離開了這個房間。

等聞昭走了一會兒,林雋拉著付連歧坐到自己邊上。“你為什麽要告訴他你的名字?”

“增加一點他加入我們的可能性吧。我是不是做錯了?”

“你太相信他了。為了你的安全你肯定做錯了。”

林雋確實生氣了。

“你這樣一來我就要多盯著他點。”他盡量讓聲音平靜地說。

“我覺得不需要,他可以的。”

“你怎麽能替他保證!”他這句話沒壓住怒氣。

付連歧看他的眼神似乎有些無辜。這可能是她的表演。

“沒有以後了。”她說。

“不可以有以後。對我本人身體有害。嘶,牙齦又腫了。”他捂著臉,從抽屜取出了藥。

付連歧的臉貼上他的後肩,“對不起嘛。”

“事不過三,如果再有下一次,我隻能把你圈在我身邊了,為了我自己不後悔。”林雋吃完了消炎藥後說。

過了一會兒,“嗯。”付連歧感受到了他的決心。

(2)

故事匯那篇,說得是一個尋找自己“真正喜歡的事情”的青年,因為看到一個鄉村有幾個奇怪現象,去探索之後經曆的一係列事情。

市區青年陸仁賈畢業之後實習了一段時間,但是工作枯燥無聊,還總被他的小領導針對,他很快就提交了解約,在家暫時宅著。宅了數月,他嚐試當電競主播、美食主播、手工主播之後,覺得什麽都沒意思,還是需要出去找到自己喜歡的事情。但是在市區閑逛也迷失了一陣,然後突然想到了自己之前看的許多怪奇小說,他或許可以做一些探索之類的,更能吸引別人的視線。不過市區內的探索困難比較多,很多地方看起來是空的,實際還是有保安在的,又有些采訪他實在是沒法厚著臉皮去做。思來想去,他把自己的“戰場”慢慢挪出城市內,去了郊外,從管得比較鬆的郊區學校入手,勉強做了一期之後,覺得內容和觀看人數都不太滿意,於是他想做些更大膽的內容。

他去了一個村落,明明就屬於自己居住的城市,但他從沒聽說過這村的名字,而且這裏確實在幾年前流傳了一些說法。

陸仁賈其實本來不想去這個村落的,因為他聽不懂這片地區的方言,結果他到了那個村落,發現與自己以為的不太一樣。那邊的一部分人普通話還不錯,很多開小店的中老年人說的他也能聽懂。原來是不遠處建好了一個度假村,一些老年人為了迎合從各處來的客人,也學習了普通話。度假村建得算不上豪華,不過一看就是新潮的“古樸”,有錢人理解的“人與自然的交融”。

這個村落附近有一個山洞和一個小池塘,有著“三沉三浮”的奇怪景象。三沉指的是大木塊進入池塘會沉、煙霧進入山洞會沉、樹葉在這池塘和山洞附近也是垂直掉落的居多;三浮指的是小石頭在池塘的某個範圍能浮起來、花瓣在山洞裏是先橫向飄浮再慢慢下落的、山洞上方的坡上有漂浮的鳥巢。

這種模棱兩可的“怪異”並不是讓他興趣特別大,但是似乎能夠做完,起碼比上一次的視頻要好很多。

他很快發現有兩個很好解,不過是中空的石頭填了些泡沫塑料之類的材料,所以可以浮在水上,還有幾個真正的小石頭是因為視覺誤差以為水有點深,其實石頭所在的位置水就幾厘米;木頭也是靠的填充,中間是水泥,還有的一些視頻用小樹枝實際上細線拴著重物,在扔出樹枝之後將重物在鏡頭之外踢進了水池裏。樹葉垂直掉落這件事,他稍微花了些時間去找線索,後來發現實際上拍視頻的人在葉子上塗了東西加了重量,而且當天幾乎無風。到現在為止,那些驗證視頻是妥妥的“謠言固定”視頻,其他的現象他繼續研究。

在找其他現象形成原因的時候,他聽到了一些另外的傳聞,一個姑娘在研究“三沉三浮”中的花瓣現象的時候失蹤了,後來發現在山洞底,身上和周圍散落著一堆花瓣,不過因為發現的時間並不早,屍體已經發臭腐爛了,花瓣也不能顯得更唯美。後來警方自然是介入了,但是那個時候正是度假村在招標的時候,不能宣揚這件事,否則絕對影響度假村的建設,所以當時這個案子沒能造成影響力,也許詢問的範圍和人太少了,找的線索也太少了,姑娘也可能是失足掉落的時候被岩石邊緣劃到才有的致命傷……各種理由相加,最終是沒能找到凶手,也可能是沒有凶手,但未定論。

首先,這個姑娘是誰。她似乎是來考察度假村用地的人之一,也可能是原本是當地村民,出去打工之後因為熟悉這裏,就帶著人到這裏看地形了。這兩種說法是比較多的,但是因為三沉三浮現象的詭異,可能會給建設帶來不好的影響,所以需要把這個現象裏顯得詭異的部分排除掉。這個時候她對那些傳言和視頻進行了研究,進入了山洞。

還有誰在這之前或之後進入山洞呢?這個他隻問到了比較模糊的形象,基本上說的是這個山洞在她之前兩天有人進去,出沒出來不知道了。這個“兩天”到底是前天、大前天、還是三四天前就不確定了。那麽誰會去找她呢?她的私人恩怨實在是沒法聽到,隻能打聽到可能和她有衝突的對象是誰了,比如做這個相關視頻的人,或者是不想建度假村的,或者是她調查出不適合建度假村理由,影響了一定要建的人。這三個原因他一時半會兒也猜不出。

糾結了兩天,陸仁賈認為這時不如從還能調查的事情著手。於是他試圖進入度假村內,但是沒有預約和花錢,是問不了工作人員的,他試圖問保潔,果不其然都是“我不知道”。

那隻能問看起來沒戒心的客人和周圍開店的當地居民了。

後來一家離度假村很近開接送車服務的司機透露,這個度假村的建立可能是侵犯到了原本要用這塊地做別的事情的人。至於是做什麽事,司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現在又要找“別的事情”,這與他一開始的目的相差甚遠。又遊**了一天一無所獲後,他決定還是把三浮三沉研究完成。

山洞裏煙霧下沉他突然想起來是不是濕度太大的問題,所以測了下濕度,確實濕度很大,但是還不至於下沉,後來想可能是哪裏有風,實際是把煙霧吹下去的,這也不是不可能,隻是到底山洞的上方是什麽形狀的通道就很難以他一個人測出來了,什麽時候到。那麽花瓣怎麽浮著的又和這個有衝突了,這點確實需要再研究。他自己灑了一堆花瓣,確實有些是沒很快就掉下去的。

隻是在這個山洞的深處的石頭縫隙內他找到了女孩子的襪子和領結,非常髒舊,判斷不出是哪年的東西。後來又在別處找到了一個發圈,再翻翻,找到了一隻鞋子,大概32碼的。

這可能有小女孩來過,但是現在人在哪裏並不確定。那些東西陸仁賈收集起來之後,向村民們旁敲側擊地詢問有沒有見過這些。村民表示不知道,也有人對他帶著這個東西感覺有些不對勁,讓他說小孩名字他想了想,覺得他是個壞人。後來他改變了問話策略,主要是問三浮三沉現象,再順帶提一句這個小孩,他得到了在度假村的位置上原來有一個簡易的集裝箱為主的建築,據說裏麵有過幾個小孩玩,也不知道他們的父母在哪裏。後來這些小孩在哪裏也沒人知道了,集裝箱也不見了。

陸仁賈想了想,決定收手了,以免在自己不注意的時候也落得那個姑娘一樣的下場。最終他的視頻還是隻拍了三浮三沉的內容,那個花瓣他暫時覺得是因為山洞裏有類似蜘蛛網的東西和氣流的原因,所以往下掉得比較慢,山坡上看似懸浮的鳥巢,在他到達了一些比較特定的位置之後,才發現居然是視覺錯覺造成的,實際上,沒有那幾個鳥巢,有的隻是比較近位置的樹枝交錯後看起來是個鳥巢。最後得出這個結論是因為山坡沒路,所以換個角度看“鳥巢”的地方有限,不太能確認那隻是視錯覺。

故事的結尾,就是他回到了自己在市區的家,然後策劃下一次的鄉村傳說探訪。

四人商議之後,佘銘華表示需要再確定一下故事中出現的內容和渲染程度之類的,幾天後又在家裏開了一個三人的短會。

“這個故事就是開一個頭,一個模糊的大綱,具體的讓其他人補全。”佘銘華對故事內容的需求是這樣描述的。

林攜對於她的說法用表情表示出這不好辦。

“要自己人寫。”佘銘華又說一句。

“知道了,我寫吧。就是要造覃山海的什麽謠?”林雋看透了佘銘華對任務的安排。

“直接動手殺人……或者拐賣兒童,怎麽樣?”佘銘華探尋式地問。“經濟方向是牽扯其他人太多不太方便的。”

“我都沒問題。”林雋說。

“隻要展示出這個可能性比較大就可以。我會找在國外的人描述清楚的。但他的案子不能是主線。”佘銘華繼續表達需求。

“明白。”

“主線就用一些你的經驗去寫一些詭異的事情就行。”

林雋點點頭。這時他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

“行了,你回去吧。”她擺擺手,估計他是受剛才收到的信息的影響,林雋一起身就給對方打去了電話。

“好大一個謠,真不再考慮考慮?”林攜等確認林雋走遠了一些後對佘銘華說。

“這能出效果。”

“隻暗示的情況下這個人還會準確發故事的可能性不大吧……”林攜繼續不情願地表示。

“他們兩個又不是死的,多說兩句不就行了?”佘銘華乜眼看他,“怎麽,你看起來很不喜歡這個計劃?”

“可這後續他肯定會動關係查實誰發的文章和評論了,萬一找到一個,這後果比其他的都要嚴重。”

佘銘華笑了一下。“我怎麽不知道你那麽膽小呢?”

“我膽子向來比林雋小的。”林攜撓撓自己下巴,想躲開母親的視線。

“查是必定會查的。隻是真實的國外的服務器會難查很多,覃山海能找到在國外的人幫忙,也不見得有能力查到別人的具體位置,而且賬號不用實名,發完就跑完全可以。主要的是發文章的人,會不會被網站那邊找到。”

“如果查到了……”佘銘華停在這裏。

林攜不太相信她沒想過。

但是佘銘華好像真的是現想的。“就給他找個保護傘吧?”

聞昭翻出了那個名片,熱消筆寫的字已經基本看不清了,舊書店的地址還很明確。上麵有個座機號碼,想了想還是直接去了現場。

“老哥,還記得我嗎?那個樓上咖啡店的。”聞昭尷尬地打了打招呼。

“記得,但是我現在有客人,要不你後天再來?”尉遲獎頭偏向裏屋向他示意。

“我後天……後天再來。”聞昭不情願地同意了。

後天來的時候尉遲獎讓他進了裏屋,然後還坐著個人。聞昭隱隱覺得這個陌生人與他們兩個不一樣,帶著他不太想靠近的氣息。

“你好,我叫羅睿意,垠江分局的。”這個陌生人站起來,向聞昭伸手想要握,聞昭下意識動起來的手在他聽完之後像觸電了一下抖了抖,收了回去。

“怎……怎……警察?是我以為的那個垠江分局吧?”聞昭麵向尉遲獎問。

“確實是。”尉遲獎點點頭,指著聞昭最近的那個椅子讓他坐下。

“我還是……”

“沒關係,我大致知道你們的狀況。而且老芋頭是我的前輩。”羅睿意語氣很友善。

“前輩?你是警察?”聞昭露出更不可思議的表情。

“現在不是,以前是。我現在看吃我老婆遺產過活。”尉遲獎苦笑著說。

聞昭勉強地坐了下來,隻是他覺得目前的狀況下他什麽也講不出。

“是小羅先告訴我,他覺得有個喻漣靜有關的案子有問題,我才注意到她的。”

“她……”聞昭有一點想說“她的原名不是這個”這句話,但馬上咽了回去。

“他們兩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尉遲獎邊說邊搖頭。“之前的案子喻漣靜對我的解釋絕對有問題,至於這個林雋又那麽積極拉我做事,甚至給錢讓我做事,反正不正常。而且他故意讓我跟你產生聯係。”

“呃,啊,是。”聞昭決定暫時先附和他。

“所以他確實沒有讓你查我?”尉遲獎真誠地問。

“沒有沒有。”聞昭搖搖頭。“雖然我之前……”他又閉上了嘴,後半句是“跟蹤她時看到了你”,因為警察的在場他決定不說。

“之前?”

“啊,之前偶然,看到過你。”聞昭讓自己相信似的點點頭。

“哦,之前確實去過那幢樓。”

聞昭聽到這句放心了許多。

短暫冷場之後,“來說說你碰到什麽事情了?”尉遲獎把話題的方向轉向了聞昭。

“老芋頭,應該先說說你的啊。”小羅拍了尉遲獎一下。

“我的……他們企圖讓我招惹覃山海。”

聽到這個名字聞昭打了個寒戰。

“怎麽,你也是?”尉遲獎看到他這過於明顯的表現問。

“麻煩你具體說說,不用在意我的職業。”小羅開口。

“呃……那……先說好,不能追究我的責任。”

小羅點點頭。

“他們讓我發一篇文章,然後有人評論說那篇文章裏的一些犯罪行為就是覃山海做的……啊倒也沒明說,就是說得有鼻子有臉的,但是一開始直接說是覃山海做的那些,就是完整表達的,一句話都沒有。”

小羅點點頭,“看來都是故意留言的。”

“後來跟風的就說話沒那麽小心了……”聞昭補充。

“那你留下證據了吧?網頁什麽的,我們應該可以查到吧?”小羅對他還是抱有希望的。

聞昭覺得自己開口更困難了。“沒……沒有,我把文章刪幹淨了……”他小聲地回答。

“刪幹淨了?”尉遲獎先反應過來,“你為什麽要刪幹淨?一點數據痕跡都沒留嗎?”

聞昭搖搖頭。“沒留,基本上。我怕覃山海那邊找到我,文章和評論我一點都沒留。”

“文章本身呢?不都是你編的吧?”小羅繼續問。

“文章……來源於一本雜誌,我還給他了。”

尉遲獎失望地搖了搖頭。

“你呢?我說證據。”聞昭不想再展現自己的錯誤了。

“我……嗬嗬,跟沒有一樣。”尉遲獎自嘲地回複他。

小羅給自己杯子裏倒了點水。

“我覺得,他們可能和覃山海有什麽很大的過節……”聞昭不太確定地說出自己的推測。

小羅喝口水,緩緩說道:“一般情況下,如果覃山海對他們進行了一定程度的侵害,我們肯定認為最合適的做法是報警。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種做法我們見多了,基本違法。但也有可能,就像你們兩個一樣,沒有證據。”

“他們沒有證據就把我們當工具人使?”尉遲獎顯然不滿。

聞昭想到了林雋對他說的話,“以後可以聽覃山海親自告訴你”。

“你以後會防著他們兩個嗎?或者……反製之類的?”聞昭試探地問尉遲獎。

尉遲獎哼了一聲,“能防住的話,我還是會盡力的。”

“注意留下證據吧。”小羅說。

聞昭點點頭,他這時意識到一件事情。

這個尉遲獎和他的後輩都不能幫助他剝離已經發生過的事件的話,那這個聯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甚至不如自己判斷林雋他們給他“任務”時接還是不接。

不過,留下證據,可以是林雋他們的,也可以是覃山海的。這趟也沒算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