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高個男子

跟齊琪見麵的地點在一家小飯館的二樓,包間的門敞開著,一個短頭發的女孩坐在圓桌旁,心煩意亂地抽著煙。見到蓋文超和毛毛後,警惕地打量蓋文超。

“你就是那個編鬼故事的作家?”

蓋文超點頭,“你是齊琪嗎?”

“坐吧。”齊琪朝餐桌旁的椅子努下嘴。

“你現在怎麽神神秘秘的啊?”毛毛坐在蓋文超身旁。

“你不知道我為什麽神神秘秘的嗎?”

“不知道呀。”

“算了,跟你說也沒什麽意義。”齊琪問蓋文超,“用什麽形式?”

“什麽?”蓋文超不解。

齊琪不耐煩地說:“你不是想聽鬼故事嗎?是我先講一遍,還是你問我答?不過我把話先挑明了,不管用哪種形式,你都得支付我五百塊錢。”

“你說什麽呢?”毛毛驚訝道,“還要收錢啊?”

“當然了,他是作家,是要把我講的事寫成小說賺取稿費的,而故事是我提供的,我收取酬勞理所應當,這叫版權費。再說,我有病啊?吃飽了撐的來給一個陌生作家講鬼故事。”

“他是我好朋友。”

“好朋友怎麽了?一碼事歸一碼事,親兄弟還明算賬呢。”

毛毛看起來很不高興,幾乎就要站起身離開。

“錢沒問題的。”蓋文超趕忙說。

“你別怪我。”齊琪對毛毛說,“我被竇悅害得東躲西藏不敢見人,真的很缺錢。”

“竇悅怎麽害你了?”蓋文超問。

“要怪就怪徐睿那個王八蛋。當時徐睿帶竇悅去南方做生意,其實是想騙竇悅在發廊工作那幾年攢下的錢。竇悅不但被騙光了錢,還沾上了毒癮。”

“毒癮?”毛毛很吃驚。

“是的,徐睿甩了竇悅後人間蒸發,直到竇悅摔死才又在銅城出現。竇悅當時到處找徐睿,怎麽都找不到,彈盡糧絕,實在沒辦法才回到的銅城。”

對於齊琪的說法蓋文超並不意外,他早就想到竇悅被毒癮折磨,“所以竇悅死前的種種可怕表現根本不是被惡鬼附身,而是毒癮發作,對嗎?”

“是的。”齊琪衝蓋文超點點頭,“紙包不住火,竇悅吸毒的事被父母發現後,父母不再讓她出門,把她關在家裏,一是想通過這種方式把她的毒癮戒掉,二是怕竇悅吸毒的事被親戚鄰居發現了丟臉。吸毒的人毒癮發作時什麽樣,不用我多說了,你們從小就在各種影視劇裏看到過了,就是那種瘋狂的痛苦和難受,痛苦到扯嗓門喊叫,用頭撞牆,甚至自殘。而且人痛苦到一定地步就會出現幻覺,胡言亂語,或者汙言穢語。親戚鄰居發現了異常,就出於好奇和關心前來打聽發生了什麽事,竇悅的父母於是撒謊說竇悅撞邪了。也許是痛苦導致的絕望,也許是毒癮導致的幻覺,那天趁父母不在家,竇悅掙脫捆綁,打開窗戶跳了下去。”

“天啊,原來是這樣。”毛毛驚恐地瞪大眼睛,“她太可憐了,太悲慘了。”

“可憐?”齊琪冷笑,“你沒見到電影裏的那些癮君子都是什麽德性嗎?他們失去了自尊,失去了道德,失去了良心,為了弄到毒資可以不顧一切,從一個你曾那樣喜愛和尊重的人,淪為一個醜陋不堪使得你越來越鄙夷和不齒的人。為了弄到毒資,竇悅到處借錢。”

“我們發廊的人都借過她錢。”毛毛恍然大悟道,“原來是因為這種事。”

“是的。我把自己所有的積蓄都借給了她。不久後,她來找我,提出想借我的身份證去銀行辦信用卡。她一口氣從不同的銀行辦了五張信用卡,對信用卡全部進行提現。當我後來知道時,那些信用卡已經全部處在銀行催收的狀態。我被嚇壞了,想要還信用卡的錢,卻苦於手裏沒錢,隻好在一個朋友的聯係下找了一家小額貸款公司,然後又背上了高利貸。催款的人打電話恐嚇我,找上門騷擾我,侮辱我,威脅我。我不敢回家,不敢見父母,隻能東躲西藏,像條喪家狗。”

齊琪流下淚水。

見齊琪的眼角流下淚水,毛毛的聲調有些哽咽了,“既然你這麽恨她,那為什麽竇悅死後,你跟我們說她跳樓的事情時不把這些都說出來呢?”

齊琪的臉上露出愧色,將眼睛低低地垂下,“那是因為我之前曾與竇悅的父母溝通過,他們倆為竇悅對我做的事很感抱歉,答應回頭等竇悅戒掉毒癮後,會替我還清信用卡的欠款。所以竇悅死後,我沒有說任何關於竇悅不好的話,那是希望竇悅的父母把竇悅欠我的錢還給我。哪知竇悅死後,她的父母翻臉不認賬,說竇悅已死,人死債消,他們沒有義務替死去的竇悅還債,而且也沒有能力替竇悅還債。他們說他們隻有一個房子還值點錢,可他們已經沒有孩子給他們養老送終了,以後養老全靠這套房子,要是沒有了房子,最後隻能慘死街頭。他們說我可以去報警,也可以去法院起訴,隨便,他們都不在乎,反正唯一的孩子也沒了,活著本就沒意義了,無非就是一死。你們說,我能怎麽辦呢?”

蓋文超和毛毛互相看看,都心裏不是滋味。

“竇悅總去鬼樓是為買毒品對嗎?”蓋文超問。

“是的。”

蓋文超沒有問題再問了,看了看毛毛。

“一切陰霾都會過去的。”毛毛安慰說,“別太悲觀。”

“放心吧,暫時我還不會自殺。”

“那我們就先走了,你保重。”

齊琪低垂著臉,“嗯”了一聲。

蓋文超臨走時在餐桌上留下一千塊錢。

“毒品真是害人啊。”出了飯店後,毛毛感慨道。

謝恒給蓋文超打電話,約蓋文超一起吃午飯,地點在錦盛燒烤城,毛毛自然也跟去了。

這個時間的燒烤城裏人很多,很吵鬧。蓋文超等人的位置選在一個角落,還算相對安靜一些。謝恒說他最近兩天很忙,事情多,沒怎麽顧上蓋文超,問蓋文超在忙些什麽。

“正在調查徐睿,我覺得徐睿就是那個變態凶手。”蓋文超說。

謝恒夾肉的筷子停在半空,“你能肯定是那晚你看到的背影嗎?”

蓋文超搖搖頭,“我的眼睛是肉眼,當然不能肯定,但的確很像,甚至可以說極像。因為不能百分之百肯定,所以才沒有輕舉妄動,而是先調查他。”

謝恒也放下筷子,眉頭皺得更深,“我知道徐睿這個人,銅城畢竟是小城市,徐睿和我又都屬於社會上的人,不過沒有太多接觸,了解不多。”

“有多少了解呢?”

謝恒想了想,“隻知道他在哪裏混。”

“在哪裏?”

“金海灣汗蒸會館之前叫雨林地帶洗浴中心,老板正是徐睿。因為經營不善,虧了很多錢,他被逼無奈,到處找人接手,可是誰都不願接手。這時李朋出現了,接手了雨林地帶,重新裝修整改後,取名為金海灣汗蒸會館。結識李朋後,徐睿開始跟李朋混,成了李朋的走狗,李朋也並沒有虧待他,讓他當了金海灣的總經理。”

“哪個李朋?”

“李峰的哥哥。”

“哦,那個李朋呀,我姐還跟那個李朋談過戀愛呢。”毛毛忽然插嘴道。

“沒錯,是的。”蓋文超和謝恒都知道這一點。

“還有誰更了解徐睿一些嗎?”蓋文超問謝恒。

“老魏應該了解,他的消息最靈通。他每天都混在麻將館裏打麻將,能接觸到社會上的各種人,能聽到社會上的各種事。”謝恒拿起手機,“我給他打電話。”

老魏很快趕到,一身休閑裝,滿麵安詳從容的微笑。

“老魏,你是出了名的銅城社會百科全書,老蓋想跟你打聽個人。”

“打聽誰?”

“徐睿知道嗎?”蓋文超說,“金海灣的總經理。”

“當然知道,江湖人稱小李朋。”老魏快人快語地說,說完從屁股兜裏摸出一個玉石的過濾嘴,往過濾嘴裏插一根煙,點燃了輕輕吸一口。

“為什麽叫小李朋呢?”蓋文超不解道。

“大概是因為特崇拜李朋吧,不但死心塌地給李朋當小弟,還總是處處學李朋。別說,學得還挺像,大家都說他是小一號的李朋,所以給他起外號叫小李朋。”老魏彈彈煙灰,笑說,“現在的他很得李朋器重,很多人找李朋辦事都得先通過他呢。”

“他那人挺好色的,對吧?”毛毛說,“最近總來我們發廊糾纏我的一個同事。”

老魏哈哈笑,“這話你算說對了,徐睿最大的特點就是好色。他那人就愛到處聯係女孩,我們經常能見到他和不同的女孩在一起,而且大都是很年輕的。”

“那些姑娘都沒什麽好下場吧?”

“這個我就不知道啦。”老魏忽然想起什麽似的,“有一件事挺奇怪的。上次我們吃飯那回,就是周陽陽也在的那回,周陽陽提到半年前還有過一次命案,凶手的作案手法與艾雅麗那次很像,記得嗎?我後來特地了解了一下,原來那個被害人我認識。”

“不就是鄭可欣嗎?”

“你知道了啊?”老魏意外地看著蓋文超。

“是啊,怎麽了?”

“大概兩年前吧,有一段時間,徐睿幾乎每天都去我常去的那家麻將館打麻將。那時經常跟他一起打麻將的三個人是黃小波和兩個女的,那兩個女的就是鄭可欣和艾雅麗。其實鄭可欣和艾雅麗中學時候是同學,關係一直不錯的。”

“這我知道。”

“後來徐睿突然就不再來那家麻將館了,鄭可欣和艾雅麗也沒有再來過。有一天,我和黃小波湊到一張麻將桌上打麻將,閑聊時我就問他,怎麽徐睿和那兩個女的都不再來了呢?黃小波跟我說,那兩個女的跟徐睿鬧掰了,還揚言要找人做掉徐睿呢。”

“還有這種事?”蓋文超驚訝道,“具體是怎麽回事?”

“原來當時徐睿創業,想要經營一家洗浴中心,就是金海灣的前身雨林地帶,但是資金不夠,隻好到處拉人入夥,鄭可欣和艾雅麗恰好手裏有點閑錢,就拿錢入股了。雨林地帶果然沒過多久就倒閉了,最後轉賣給了李朋。鄭可欣和艾雅麗認為徐睿欺騙了她們倆,要求徐睿把她們投進去的錢一分不差地還給她們,徐睿當然不會還,於是矛盾就產生了。”

“原來如此。”

毛毛的手機這時響了,拿起手機走到燒烤城門前的台階上接聽電話,應答幾句後喊蓋文超,讓蓋文超過去接聽電話。

蓋文超滿腹狐疑地走過去,接過毛毛的手機,手機裏傳出的卻是齊琪的聲音。

“看你這人還挺不錯的,就好心提醒你一下。”齊琪說。

“提醒我什麽?”

“好像一直有人在跟蹤你。你離開後,我走出那家飯店時被人給攔住了。那是個有三十多歲的男人,很高,我目測應該有一米八五。他問我剛才都和你說了些什麽。我說,關你屁事,沒打算搭理他,想繞過他趕緊離開。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拉回來。我剛要轉頭罵他,他一巴掌打在我的臉上。”

蓋文超大吃一驚,“那人是誰?”

“我不認識。他身高力大,一巴掌把我打了個頭暈眼花,然後一把揪住我頭發,問我剛才都和你說了些什麽。我很害怕,就把我們倆的對話給他重複一遍。他丟下我離開,警告我以後再不許跟任何人說關於竇悅的話,不然讓我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不好意思,把你連累了。”

“沒什麽,畢竟我拿你錢了。”

結束通話後,蓋文超將手機遞給毛毛,站在原地思考這件事。那個人是誰呢?為什麽要跟蹤自己?為什麽警告齊琪不許說竇悅的事?

“齊琪說什麽?”毛毛不安地看著蓋文超,“為什麽把她給連累了?”

“她說我們走後有人警告她不許亂說關於竇悅的事。”

“不會是賣給竇悅毒品的人吧?”

“我也是這麽想的。”蓋文超點頭。

兩人回到餐桌旁。

“老蓋,剛才我跟老魏說了你睡落枕的事,說你頭疼和肩膀疼,老魏說可以去找周陽陽,周陽陽處理這類問題有一套。”謝恒說。

“好啊,我正想找地方去按摩一下呢,這疼得太難受了,耽誤事。”

“周陽陽絕對手到病除,咱們吃完飯就去,我帶你們去。”老魏說。

“我剛才接個電話,臨時有點事。”蓋文超說,“得先去處理一下。”

“那麽急嗎?先去周陽陽那裏按摩吧。”謝恒說。

“很快就能處理完,這樣吧,你們先去,我處理完就去。”

“那也行。”老魏說,“你先去辦事吧,咱們電話聯係。”

蓋文超獨自走出燒烤城,沿著馬路慢慢朝前走,假裝在散步,同時開始留意身後。他不時回頭張望,假裝在尋找某家商鋪,又或者扭過身點煙,假裝在躲避前麵的風,沒過多久,他就發現了跟蹤他的人——那個身高有一米八五的年輕男子。這樣的身高實在是很難讓人注意不到。

蓋文超很是驚訝,沒想到真有人在跟蹤自己。他加快腳步走出一段路,停下來點煙,半轉身體,用眼角餘光朝後看,發現那男子跟他之間的距離並沒有變長,顯然那男子也加快了腳步,如影隨形地跟隨著他。他繼續朝前走,走出一段距離後突然轉頭,發現男子在他轉頭的同時,慌張地把自己的腦袋低了下去。

蓋文超咒罵一聲,眼下的他身體不佳,不適宜跟那男子直接對抗,打算先甩掉再說。在轉回身後,便一路小跑起來。他邊跑邊轉頭,發現那個男子正在快步追趕。

他想,既然甩不掉,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見旁邊有個小巷,立即拐彎衝進小巷。在小巷裏跑得更快了。右側的建築是一個商場,前麵中間的地方有扇門,是商場的側門。他跑到門裏麵,藏身角落,靜靜等待。

很快,那個跟蹤的高個男子追了上來,生怕跟丟了蓋文超,推開厚重的門簾就往商場裏麵跑。蓋文超突然從旁側衝出,對著高個男子的腹部就是一個上勾拳。高個男子猝不及防,喉嚨裏發出“啊”一聲的同時,脊背折斷似的彎下來,雙手緊緊地捂住肚子。蓋文超的左手推了高個男子一把,然後右拳猛擊在高個男子的臉上,一下子把高個男子打倒在地。

“你是誰?為什麽跟蹤我?”蓋文超彎腰揪住高個男子的衣領喝問。

“是你大爺。”高個男子用力抬了兩下眼皮,以使自己清醒一些,突然雙手抓向蓋文超的臉,蓋文超的腦袋急忙後仰,他的手便順勢抓住蓋文超的衣領,然後用力朝一旁拉拽。

蓋文超是彎腰的姿勢,本就不便發力,又加之肩膀疼痛,行動不便,所以一下子就失去平衡,被高個男子的兩條長手臂給拉倒在地。

“小子,既然你想跟我來硬的,那我就給你點硬的嚐嚐。”高個男子趁機迅速起身,將蓋文超按在身下,揮拳便朝蓋文超的臉上打。他身長拳重,又是從上往下打,所以力道很足,一拳打中蓋文超的眼睛。

蓋文超立時眼冒金星。

蓋文超使出全力掙紮,想要起身,但胳膊剛把身體支起,馬上便被高個男子的那隻按在胸口的大手給壓下去。蓋文超嚐試幾次都沒能爬起,惡狠狠地咒罵一聲,開始亂拳朝高個男子的臉上打,可惜相對臂短,加之腦袋發暈,一拳也沒能打中,反而混亂之中又挨了高個男子結結實實的一拳。

蓋文超已無力揮拳,雙臂緊緊地夾住了腦袋,左右翻轉身體躲避攻擊。

“怎麽樣?服嗎?”高個男子直起身,移動到旁側,俯視蓋文超。

“服你媽。”蓋文超怒視高個男子。

“小子,我讓你罵。”高個男子對著蓋文超的腦袋像踢足球似的踢出去一腳。

蓋文超是雙臂護頭的姿勢,這一腳大力抽射正抽在他的小臂上,威力巨大,如若不是這樣的防護姿勢,他的臉非要被這一腳給踢開花不可。

“罵呀,你倒是繼續罵呀。”高個男子一腳又一腳踢蓋文超。

蓋文超罵不出聲了,手臂的疼痛讓他感受了傷害的威脅,於是將雙臂夾得更近,並將身體緊緊地蜷縮成一團。

“你給我聽清楚,不要亂管閑事,不要亂打聽,不然下次直接要你的命。”高個男子見蓋文超已喪失反抗能力,於是停住,警告蓋文超。

蓋文超沒有吭聲。

高個男子朝旁邊啐了一口,轉身揚長而去。

蓋文超一動不動地蜷縮了三四秒,在意識到高個男子離開後,方才精疲力竭地展開身體。他抬起上身,感到頭暈眼花,用力晃晃腦袋,才看清高個男子的背影。

“王八蛋。”他咒罵一聲,想爬起來追趕男子,可是手臂剛一用力撐地,肩膀便疼得讓他難以忍受,於是再次摔倒。

他換另一條胳膊撐地,艱難爬起,踉踉蹌蹌地追趕高個男子。可此時的高個男子早已經沒有了蹤影。他站住腳,虛弱地喘息著,注意到周圍已有幾十個逛街的人在看著自己,自己就像一隻被圍觀的猴子。

他喘了幾口氣,在無數好奇的目光裏蹣跚而去。

蓋文超的衣服已經髒了,打車回家換衣服,吳潔不在家,他將髒衣服扔進洗衣機,站在衛生間裏的鏡子前看自己,出了會兒神。謝恒給蓋文超打電話,問蓋文超有沒有辦完事。蓋文超說已經處理完,正準備過去。謝恒給蓋文超發了個位置。蓋文超打車去了周陽陽的按摩店。

那是一間小店,位於一條僻靜的窄街裏,經營麵積隻有三十平米左右,陳設簡單,房間中央有一張按摩床,牆角站立一個醫用人體模特,牆壁上顯眼地貼著大幅的穴位圖。

“你怎麽啦?”謝恒打量蓋文超,“讓人給揍了?”

“沒有,摔了一跤,回家換了身衣服。”

“沒事吧?”毛毛關心地問。

“沒事。”蓋文超沒有看見老魏,“老魏呢?”

“回家了,家裏有事。”

“說是你睡落枕了?”周陽陽笑問。

“主要是頭疼,肩膀也疼。”

“來,我給你按幾下。”

“那就受累啦。”蓋文超坐在凳子上。

周陽陽扶了扶眼鏡,活動活動十指,一手拉著蓋文超的手臂,另一隻手輕輕地搭在蓋文超受傷的肩膀上,試探性地按了按。

“這地方疼嗎?”周陽陽一邊按一邊問,接連按了多處。

“疼……”蓋文超不斷地回答。

“你這是睡落枕了嗎?”周陽陽笑起來,“不像是落枕。”

“落枕加上摔了一跤。”

“算混合傷。”謝恒說。

在初步掌握了蓋文超肩膀的受傷情況後,周陽陽開始給蓋文超按摩。

“聽謝恒說,那個徐睿的背影很像凶手的背影。”周陽陽邊按摩邊閑聊。

“嗯,感覺很像。”蓋文超微垂著臉,緊閉雙眼。

“凶手原來是徐睿那種身材的啊。”

“你認識徐睿嗎?”蓋文超睜開眼睛。

“認識。”周陽陽回答得毫不遲疑。

蓋文超好奇起來,轉過頭問周陽陽:“你怎麽會認識徐睿呢?”

“他來過我這裏按摩。我發現他很強壯,就好奇地問他平時是不是健身。他說是,我就跟他聊起健身的事。我的身體挺弱的,總想鍛煉。他就建議我去他總去的那家叫銀河的健身中心,還向我推薦一個跟他關係很好的叫秦剛的教練。我被他說動了心,第二天就去了,還辦了會員呢。之後的一陣子,我去那裏時總會見到他,聊一些關於健身的事。”

“最近你有在健身中心看到過他嗎?”

“我的會員到期後就不再去那了。”

“你的會員是什麽時候到期的?”

“大概半年前吧。”

蓋文超若有所思,好奇地問:“據你觀察,徐睿的力量大不大?”

“力量肯定大啊,看他那身形就看得出來,其實隻要做過一些科學的力量訓練後,力量都是可以明顯增大的。”

“那你感覺徐睿是個什麽樣的人?”

“就是那種典型的社會人嘛,狠巴巴的樣子,常說些要打死誰的話。”

“成天把牛吹得老大。”毛毛鄙夷地說,“他打死誰了?真打死了也就沒機會吹了。”

“那倒是。”周陽陽笑說,“不過有次他在健身中心裏與人打了起來,下手倒是挺狠的,把那個人打了個半死,看得我心驚肉跳,都不敢上前拉架。”

“是嗎?”這引起了蓋文超的極大興趣,“說說,怎麽回事?”

“那天我洗完澡,走下樓梯,在一樓大廳裏看見徐睿跟一個男的發生爭吵。後來打聽知道,徐睿跟會館裏的一個工作人員關係親密,那男的不知道,騷擾那個女的,跟那女的說了些過分的話,被那女的給罵了,然後兩人爭吵起來。徐睿得知情況後,為那女的出頭,隨後跟那男的爭吵,很快就動手打了起來。那男的比徐睿瘦小,被徐睿給踹進了櫃台,先是用拳頭打,把那男的鼻子打壞了,打得滿臉是血,後來用腳踹,把那男的給踹得一動不動,好像是昏了。幾個工作人員上去阻攔,誰都攔不住,徐睿一副要把那男的打死的氣勢。後來還是秦剛教練抱住了徐睿,好言相勸,把徐睿給推開了。”

“見了慫人摟不住火嘛。”謝恒笑說。

“看來徐睿跟那女的關係不一般。”蓋文超心想,找到那女的沒準能了解到什麽。

“感覺怎麽樣?”周陽陽結束按摩,退到一旁。

蓋文超起身晃了晃腦袋,活動幾下肩膀,“好多了,真好多了,像是戴了兩個月的枷鎖,現在枷鎖被突然給拿掉了。”

大家又圍繞著徐睿閑聊了一會兒,謝恒接到一個電話,說有重要事,得回去一趟。蓋文超和毛毛也決定離開,於是三人一起走出店門。

“接下來咱們去哪?”謝恒離開後,毛毛問蓋文超。

“銀河健身中心。”